林京脸色瞬间苍白,手里抓着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蒋琬走过来,弯身捡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她什么表情和反应都没有的直接点了取消,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林京,平静地说:“走吧。”
林京抿了下唇,接过手机。
蒋琬带林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这会儿没什么人的拉面馆。
她将菜单推到林京面前,示意她点餐。
她看林京没有反应,也没为难她,干脆的对着老板要了两份猪骨拉面。
面上来之后,蒋琬拆了一双筷子,拿着木勺,优雅且慢条斯理的吃起了面。
林京坐在她面对,战战兢兢,勺子好几次跌掉进碗里。
就在林京实在是快要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时候,蒋琬放下勺子和筷子,抽了一张纸巾,缓缓地擦了擦唇角,然后从包里摸出口红和镜子,补了个妆,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终于切了正题:“为了秦瑶那个仗着家里有点钱,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打游戏的儿子,不打算去当交换生了?”
林京垂着眼皮,看着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面,没说话。
蒋琬直接表态:“我不同意。”
林京捏了捏手里的筷子,还是没说话。
蒋琬没什么感情的说:“我跟你学校的老师已经联系过了,你的交换生表格,我已经帮你补交上去了。”
林京手指轻颤了一下。
蒋琬平静的继续说:“我本来想让你过完年再出国的,现在我打算提前了,办完签证,就走。”
林京绷了下唇角,抬起头:“我不走。”
“不走也得走。”蒋琬冷漠的就跟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跟一个打游戏的在一起。”
“我不反对你恋爱,但你不能找这种人。”
“你可以在大学里找你的同学,你也可以在毕业之后,找和你同样层次或者更高层次的工作伙伴,但你不能给我找这种每天跟手机过日子的人。”
林京突然心里变得很暴躁。
打游戏的、这种人……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都2021年了,怎么还有人用这种眼光看到职业选手。
她闭了闭眼睛,抬头对上蒋琬的视线:“他有名字,他叫盛况,他是职业选手。”
蒋琬眼底划过一抹不屑:“那不还是打游戏的。”
在林京的印象里,她从没有反抗过蒋琬。
她为了让蒋琬高兴,为了赢得蒋琬的关注,她永远都是按照她的安排去生活。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跟蒋琬站在对立面。
就像是,她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跟盛况在一起。
林京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话,来跟蒋琬争辩。
甚至她还想着蒋琬要是跟她较劲到底,她就搬出来她的父亲林正儒。
她就告诉她,活该她的父亲会跟她离婚,活该她的父亲会抛妻弃子。
她想的是,大不了就两败俱伤,反正她不让她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但事实上,她脑海里的假设,都还没来得及变成现实,蒋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她拍死了。
蒋琬说:“你不断可以,我给秦瑶打电话,让她管好她儿子。”
蒋琬还说:“我知道秦瑶儿子的电话,我也会给他打电话,让他离你远点。”
蒋琬看着眼底冒着火,唇瓣气到都在发抖的林京,一脸漠然的继续说:“我跟你一起出国,出国去看病。”
蒋琬从包里掏出一份病历,推到林京面前:“国内的医生已经尽力了,我没多少时间了,国外的这次手术,是我仅剩下的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第213章
林京脑子懵了至少三十秒钟,才开始消化蒋琬的话。
她是有些埋怨蒋琬的。
明明她对她没那么好,动不动就爱冷落她,对她来说,有她这个妈妈和没她这个妈妈,好像没什么区别。
她对蒋琬的感情,一直都是矛盾的。
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
上次蒋琬说来BJ,最后没能来,这种类似的事情,这些年来发生了实在是太多次了。
在蒋琬的眼里,好像她的个人感受最重要,至于她,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不理解,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做什么事都可以把女儿放在第一位,而她的妈妈不可以。
时间久了,她慢慢的也就懂了,准确的说,是她慢慢的开始去面对现实了。
原因很简单,她的妈妈并不爱她。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傻乎乎的,一次又一次的在蒋琬主动来找她的时候,萌生起期待。
但那种满怀期待最后落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渐渐地她开始长记性。
她以为她对蒋琬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可当她知道,蒋琬生病了,一直都在瞒着她的这一刻,她发现,她并不是那么能笃定的做到她想象中的那样,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
就像是,她恨蒋琬的时候,想过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想过要努力生活,证明给她看,让她知道没了她,她可以过的很好。
甚至她还小黑暗的想过去她面前炫耀,让她看看,她不爱不在意的女儿,别人是怎么在意怎么捧在手掌心里的。
她恨意涌动的时候,想过很多很多,唯独没想过她会死。
…
林京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学校。
她下午没去上课,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挺尸。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摸起手机,是盛况打来的电话。
林京接听。
盛况应该是刚打完训练赛,趁着接下来复盘之间的休息时间给她打的这通电话,陈景他们都在他旁边,稍微有点吵:“刚打完训练赛。”
林京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赢了吗?”
盛况:“赢了。”
林京“嗯”了一声。
盛况顿了两秒:“不高兴?”
林京其实挺好奇他是怎么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的,好像从两个人认识之后,每次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感受到。
林京沉默了会儿:“对,有点不高兴。”
盛况的声音一下子轻软了很多:“发生了什么?”
林京不知道该怎么跟盛况讲她跟蒋琬之间的事。
他现在处于比赛最紧要的关头,她不想让自己干扰到他。
也不想让他们谈恋爱的第一天,就碰到这种现实又残酷的问题。
林京想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开口:“就看了个短篇小说,结局是悲剧。”
盛况明显放松了许多:“这样啊。”
“对啊,”林京翻了身,声音软糯糯的:“盛况。”
盛况:“嗯?”
“你说,我们会喜欢对方多久?”林京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盛况:“不会。”
林京:“万一呢?”
盛况:“不会有这个万一。”
林京:“万一就有这个万一呢。”
“不可能。”盛况顿了下,“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隔着手机,林京能感觉到少年的无语和不爽,她笑着翻了个身:“那万一我要是有一天不喜欢你了呢?”
盛况冷笑了声:“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老子喜欢你就够了。”
“……”
挺暴躁的一句话。
林京都能感觉到少年在电话那边的炸毛,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吃吃的笑了两声,睁着眼睛看着枕头上的小碎花,抿了下唇:“盛况,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分开?”
盛况:“不会。”
林京:“万一呢?”
盛况不说话了。
这几个假设问下来,导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凝固。
林京也觉得自己这些话题太丧了,她正寻思着要不要缓和下气氛,盛况那边突然传来了兰博文的声音:“好了,复盘了。”
林京收住了嘴边的话,“你忙,忙完我们再说。”
“好。”
盛况前一秒挂断电话,后一秒林京的手机震了一声。
Miracle:等你。
小京酱:?
Miracle: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
Miracle:我会等你。
林京张了张口,捧着手机指尖僵了半天,都没能打出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