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矜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陈如锦的奢靡。
最美丽的金丝雀,一定要养在最精致的黄金笼里。
只可惜,谢容与不是汤其则。
姜矜下楼的时候,佣人已经摆好餐食。
阿姨放上最后一道冷盘沙拉,笑道:“小姐喜欢清淡的,看今天饭合不合口味。”
“非常好。”姜矜坐下,拿起银质餐勺, 慢条斯理喝了点生滚螃蟹粥,“您费心了。”
姜宅的规矩很好,吃饭的时候饭厅没有其他人在,佣人和阿姨都安静隐匿在房间。
整个饭厅, 只有姜矜跟谢容与。
他们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原则的贯彻者, 一时之间, 餐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已经细细的咀嚼声。
谢容与坐在姜矜对面,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他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垂眸在看手机。
姜矜瞟一眼,见他在看微博资讯。
“微博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又上热搜了?”
谢容与抬眼,深深看她,“不算。”
只不过是跟林逾白一起上了外网的世趋,热度还没传到国内。
想来也是有人担心微博的热搜可以随意撤,所以不在国内论坛费心思了。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姜矜不明所以,问:“不和胃口?”
“没。”谢容与松散靠在椅背,随意放下手机。眼眸凝视她,微微笑一笑,慢悠悠道:“我只是在思考,怎么开口让你回郁园住。”
他似乎是很随意提出这个建议,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姿态。
姜矜记性不错,但她已经忘记之前搬出郁园具体的原因,似乎因为林若清?
她不以为意答应,“好呀。”
她并不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
“那我帮你收拾行李,我们晚上就回郁园住,好吗?”谢容与望着她。
“为什么收拾行李?”姜矜敏锐察觉到问题,想了想,“你把我在郁园的生活用品都扔了吗?”
“没有扔。”谢容与慢条斯理道:“但郁园的东西毕竟没有秋山名居和临江华府齐全,不然,你也不会动不动就在那里留宿。”
而且,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姜矜在临江华府和秋山名居两套房子的前一任主人是林逾白。
她一直住着曾经属于林逾白的房子。
姜矜放下筷子,回味过来,冷静道:“你意有所指。”
“不要再离家出走,住在别的地方。”他温和抬眸。
姜矜没有说话。
狡兔三窟,她怎么为了一个“家”放弃所有的家?
她不接受。
姜矜垂眸,脸色明显冷清下来,一个眼神也不往他那边看。
谢容与笑了笑,温和问:“矜矜,我们是又要冷战吗?”
“不是我,是你。”姜矜克制说:“我们刚刚和好,你为什么又要挑起矛盾?”
谢容与依旧温和,闭口不提林逾白的事,只是温声道:“矜矜,我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妻子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住在家里,郁园不是你暂住的酒店,那是我们的家。”
“吾心安处是吾乡。”姜矜淡淡讲,“我住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需要有一个独属于我的地方,秋山名居和临江华府我不会卖掉。”
“没有让你卖。”谢容与道:“只是希望你以后的住所以郁园为主。”
姜矜微微眯眸,“你在要求我?”
她忍了忍,把不悦的情绪用力压下去,勉强冷静道:“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我们虽然是夫妻,但各自管好自己的事情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要求别人?”
谢容与垂眸,淡淡一笑,“那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姜矜侧过脸不说话。
“姜矜,你是不是非常惋惜我不是机器人?”他温声,“毕竟,你只在上床的时候想到我。”
姜矜:……
她双手覆面,痛苦叹气。
缓了缓,她无奈道:“下一步你是不是该觉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只想跟你上床?”
谢容与倚靠在座椅上,凝望她,“难道不是?”
姜矜深深觉得,谢容与可太“作”了,她包养都不会包养这样的!
用冯沉的一句话就是“不识好歹!”
冯沉这句话是送给他初恋的。
但谢容与不是她初恋,是她刚刚求和的丈夫。
姜矜从餐椅上起来,缓步走到谢容与身侧。
白皙细腻的掌心轻柔放在他肩膀上,姜矜俯身,认命哄他,轻声道:“我很抱歉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但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你不该因为我没有回郁园住就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话没说完,谢容与修长指尖掩住她柔润的唇瓣。
他眸色沉沉,温和道:“我不是曲致礼,这样的话对我没用。”
姜矜眼睫颤了颤,忍着脾气,但忍不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好过分,我们是自由的人可不可以不要过多要求对方?可不可以不要给彼此增加束缚?我们可不可以过有界限的夫妻生活?”
谢容与有些怔,他从见过姜矜发脾气。
当然,这也不算发脾气,因为她说话依然有理有据,顶多声音有点大。
谢容与蹙眉,轻声道:“矜矜,我只是想让你减少离家出走的频率,你想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叫有界限的婚姻生活。”他目光盯着她,“各玩各的,你要开放式婚姻?”
“怎么可能。”姜矜理智回来一点,缓身坐到他腿上,柔软手臂勾住他脖颈,唇瓣轻轻贴住他的唇,她软声道:“我爱你的,你不能质疑我的感情,我会生气。”
她牵住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
手下触感绵软,谢容与蜷住指尖。
这个时候,他的自制力出奇好。
“你是在向我证明,你的心在跳?”
姜矜:……
哄人手段都已经用尽,他却依然没有软化。
姜矜觉得,她不能再继续妥协,要不然,她身为姜家大小姐的威严就荡然无存。
她跳转话题,“饭都冷了,我还没吃饱。”
谢容与语气回温,他侧眸,“我做给你吃,好吗?”
姜矜本想说句好,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姜矜,你们在干什么?”
姜矜从谢容与怀里抬起头。
陈如锦站在餐厅门口的千山暮雪屏风处,紧抿着唇,脸色冷淡。
“大白天靠在男人怀里,你的矜持呢?”
*
“虽然我知道谢容与跟你感情不错,你挺喜欢他,但你也不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娇滴滴说什么‘好喜欢他、好爱他’这是你该说得话吗?”
书房里,陈如锦对姜矜大发雷霆。
她像终于捏住姜矜的短处,借此机会逞一逞作为祖母的威风。
陈如锦是凭一己之力把姜矜拉到书房训斥,另一个罪魁祸首还待在楼下客厅。
姜矜听得漫不经心。
她用谢容与的账号登录Twitter,而后查看他的浏览记录。
很好,又是林逾白。
这次姜矜没想着解释,因为是事实。
书房暖风充足,昨晚姜矜又被折腾得浑身疲倦,过了没多会儿,她便觉得陈如锦的声音似乎来自外星球,她听不真切。
最后在陈如锦的谆谆教诲中,她靠在贵妃榻上睡过去,墨发遮住她如玉般白皙侧脸和明润的眼眸,使陈如锦并不知道姜矜已经睡着了。
陈如锦依旧振振有词,中气十足,“虽然他把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但你也不能让他捏着你,你得仰望你,成为他可望不可求的女人!你姿态放得这么低,很容易让他没有新鲜感……”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如锦敛了眉目,冷淡道:“进。”
谢容与拧开门,立在门线。
一眼,他就看出姜矜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蹙眉,几步走过去,为她披上薄毯,“矜矜睡着了,祖母也不担心她受冷,连个毯子也不为她盖上。”
他在责怪她。
陈如锦:……
她声音压低,“我不知道她睡了!”她很愤怒,“我的话白说了!”
谢容与没有看她,打横抱起姜矜离开。
姜矜睡得很沉,即使在梦中,眉心也紧紧蹙着。
谢容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脱掉她的鞋子,为她银白色的丝绒薄被。
他小心伸手,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