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与只是沉静望着那瓶香水,没有开口。
他不能开口。
他记起来,他跟姜矜关系的转变,似乎就是因为他用了这瓶香水。
谢容与微微闭眸,缓了缓情绪,说:“还有什么纪念物品,都介绍给我。”
还有什么能打击到他的呢?
林逾白指着一排衬衫,淡淡道:“她喜欢男人穿白衬衫,她应该也为你挑选过白衬衫穿吧。”
谢容与此刻就是穿得白衬衫。
“或许,她的品味就是这样。”谢容与忍不住替她开解。
林逾白点点头,不回应,又指向一排放在丝绒盒子里,非常精致的袖扣。
“还有这个袖扣—”他捏着一枚袖扣,余光瞥向谢容与,说道:“这个是专人定制,我也有一对,跟你戴的那个刚好配套。”
谢容与只略微忘了一眼便能瞧出,这枚袖扣跟姜矜送给他的那款极为相似。
他敛了敛眸,用了极大意志力才不使自己失态。
转完整间屋子之后,谢容与脸色冷白到没有血色。
今时今日,他算是深刻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替身。
不仅要长相相似,还要穿得一样,身上的香味也一样。
心底挚爱不能收到你送出的礼物、不能陪你完成遗憾,那都无妨,哪些礼物哪些陪伴要替身代替也是一样的。
从汀江华府出来后,林逾白邀请谢容与喝咖啡,高盛想替谢容与拒绝。
他们大老板真没那么多时间会情敌。
而且,高盛敏锐发觉,林逾白对他家老板有微妙的敌意。
谢容与却答应。
“走吧。”他淡淡道。
来到咖啡馆,林逾白招呼谢容与在靠窗的地方落座。
谢容与脚步迟疑。
他不习惯在大厅喝咖啡,会惹来很多麻烦。
果然,刚坐下一会儿,就有女人过来要联系方式。
“先生,可以交个朋友吗?”曲一曼微低身体,侧着脸颊,轻笑问。
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知道在搭讪的时候露出最美的部分。
裙子领口开得很低,幽美的沟壑若隐若现。
谢容与侧首,漫不经心看着窗外景色,嗓音冷清,“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他拒绝的姿态很勾人,曲一曼心里痒痒的。她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你来一段露水情缘。”
谢容与指骨轻扣大理石桌面,声音浅淡好听,“高盛。”
高盛反应过来,他该知道的,就算跟夫人闹得不愉快,老板也不会允许其他女人近身。
他赶紧从后面的座位起来,走到曲一曼身边,客气说:“小姐,我们先生喝咖啡时不喜欢被人打搅,您还是离开吧,不然一会儿会闹得不好看。”
谢容与出门可不是单枪匹马,他的保镖团业界闻名,曲一曼这时候不走,一会儿就是保镖拖她出门了。
曲一曼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不过还是离开了。
她的余光瞧见虎视眈眈的保镖们,她不敢久留。
只是心底越发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征服这样清冷疏离如云间月的男人。
曲一曼走后,林逾白垂下眼睛,问:“知道她把你当替身,你还要继续跟她过日子,为她守身如玉?”
“是。”谢容与抬眼,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要劝我跟她离婚,林先生还是歇了这条心。我爱姜矜,无论如何,我都爱她。”
林逾白扬声,“即使她给你戴了绿帽子?”
“是。”谢容与凝视林逾白,眼神微冷,慢条斯理道:“我可以接受矜矜给我戴绿帽子,也可以接受她把我当做替身。但如果如果有人勾引她,或者污蔑她的名声,我绝不会手软。”
言下之意,姜矜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但他不会放过情夫。
第16章 弥补
林逾白跟谢容与前脚刚走出京旭大厦, 后脚姜矜就收到老宅的电话。
陈如锦声音极冷,“回一趟老宅。”
姜矜轻缓拒绝, “工作太忙, 我走不开,有空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陈如锦冷笑道:“有空飞去云城,没空来老宅?姜矜, 我希望你知道,此时此刻,你的任何借口都不管用。”
姜矜眼睫轻颤, 简短说了句, “好。”
挂上电话,姜矜立刻又拨通姜堰号码。
姜堰接的很快,嗓音发颤, “姐……”
姜矜微微闭了闭眼眸, 一切明了,“你把我卖了,消息是从你这里走漏的?”
姜堰闷闷道:“是我爸发现不对劲,他现在就在老宅,准备对你三堂会审呢。”
姜矜问:“告诉我,你漏了多少消息给他们?你告诉他们我把谢容与当林逾白替身,对吗?”
姜堰心虚, “姐,你怪我吗?”
姜矜此刻恨不得掐死姜堰。
但她语气还是温和地,她滴水不漏问道:“我马上回老宅,京旭这边的摊子暂时管不了, 你有兴趣替我管吗?”
姜堰再迟钝也听出她的试探。
他冷汗都要下来, “姐, 我漏消息纯属因为我自己傻逼!不是我想害你谋权篡位!姐,真的,我对姜家财产没觊觎!你信我!”
姜矜温和而笑,声音柔柔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这个意思。”
挂上电话,姜堰揉了揉心口,接完这通电话,他心脏都要跳出来。
伴君如伴虎,他算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幸好他对姜家没想法,要是有想法,恐怕他得像他哥一样直接死在国外回不了国。
收了线,姜矜还是没急着回老宅,她叫曲致礼去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曲致礼微怔,“您要离婚?”
“不好说。”姜矜垂眸道:“我要看谢容与的意思。他想离,我也拦不住,他不想,那就是皆大欢喜。”
她抬眼,“让你拟定离婚协议,是我希望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姜矜从公司回到郁园,家里灯暗着,她按亮感应灯。
白皙纤细的手撑在玄关衣帽柜,慢条斯理换鞋。
手包搁在隔断上,里面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清晰悠缓的脚步声从悬空楼梯上传来,姜矜换好鞋,直起身体,微微抬眼。
谢容与立在楼梯上,精瘦的手臂撑在扶手上,修长分明的手指微微折起,眼眸散漫,显得漫不经心。
姜矜对他有浅薄了解。
越是平静,他心底越是愠怒。
谢容与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最上边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微微锁骨,显得性感撩人。
跟他一贯的风格不符。
姜矜从包里抽出离婚协议,谢容与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眼神显得沉冷,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姜矜倒不慌张。
她这个人只怕傻逼,不怕聪明人。
傻逼做事毫无逻辑,聪明人做事却是有章法讲道理有迹可循的。
她能跟聪明人讲道理,但怎么也说服不了一个傻逼。
直到现在,姜矜也不明白林逾白今天中午为什么会自爆。
思来想去,她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是傻逼。
抽走姜矜夹在指尖的离婚协议,谢容与垂眸随意翻了翻。
纸张声沙沙作响,他翻动的速度悠缓而从容。
最起码,在他翻看离婚协议的动作中,姜矜感受不到他情绪的波动。
“要离婚?”他语调悠缓,听不出情绪。
但姜矜对他很了解。
他这个语气表明他自己不是那么想离婚,姜矜稍微松了口气。
在这个档口离婚,无论对她还是对姜家都不是好时机。
“没有想离婚,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姜矜抬眸,直视他,“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无论你是否想存续这段婚姻,我都没有意见。”
她抿了抿唇,理清思绪,从容不迫道:“你想离婚,我们就离,你想继续过日子,我就会好好弥补你。”
“弥补,你想怎么弥补?”谢容与微笑,眼底露出点兴味。
姜矜望着他眼睛,跟他四目相对,“我不会再见林逾白,不会跟他有任何接触,对婚姻保持忠诚。”
姜矜觉得她这个回复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谢容与伸手握住她手腕,指骨摩挲她细滑如凝脂的皮肤,他感受到蓬勃的生机,血液的流动。
“你会不高兴吗?”他突然没头没尾说。
“嗯?”她有些跟不上他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