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樊林中规中矩回答:“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和您安排特等奖有什么关系?”靳恩亭还是不明白。
靳樊林娓娓道来:“我和你妈本来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其实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你三十二了还不结婚。很大概率是要单身一辈子了。我和你妈早认命了。”
他话锋一转,“谁能想到一切就是这么的凑巧。”
靳恩亭条件反射地朝老父亲望去。他眼神温和,静待后文。
只见老父亲眉飞色舞,神色激动,“我和你妈替你求了姻缘签,正准备回去。刚从月老祠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把你妈的包都给撞翻了。她自己手上的东西也掉了一地。你妈在地上看到了一张樊林的门禁卡,小姑娘的名字叫程新余。”
靳恩亭:“…………”
空气静默,靳恩亭足足愣了好几秒。
他神色错愕,这样也行?
靳樊林无视儿子的震惊,继续说:“你知道的,咱们家和程家一直有联系。你妈看到门禁卡上的名字立马就把新余给认出来了。兜兜转转一圈,她当年接生的孩子入职了樊林,在你手底下工作,她更加相信你和新余是有缘的。从法慈寺回去以后,我和你妈就开始谋划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你和新余认识。后面我们想到了年会的特等奖。”
“可是新余那会儿是有男朋友的。”靳恩亭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荒谬。
提起程新余的前男友,靳樊林就一脸不屑,“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新余的良配。恋爱谈了七年也不结婚,不是耍流氓是什么?也就新余单纯,换别人你试试?你再看看他父母,天天嚷嚷着要非体制内不娶,非青陵本地人不娶,咋滴呀,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啊?哪儿来的优越感?咱们家这么大家业,我还不敢对未来儿媳妇提要求呢!他们也配?一个妈宝男,外加一对奇葩父母,新余还好没嫁过去。要真嫁过去指不定被虐成什么样呢!”
看来老父亲早就把曲周一家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这也符合老父亲的行事作风。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在行动之前,必然会多方打探,将程新余的人际关系都调查清楚。
靳恩亭不禁失笑,“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安排特等奖那会儿,他俩还没分手。”
靳樊林一针见血,“不合适的人根本走不到最后,早晚会分手,时间问题罢了。”
“万一他们一直拖着,就是不分手呢?”
靳樊林斜他一眼,冷声反问:“你不会抢啊?你可是我儿子,还抢不过一个妈宝男么?”
靳恩亭:“……”
大写的佩服!
他算是整明白了,哪怕没有特等奖,父母也会精心安排他和程新余认识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都是蓄谋已久罢了。只不过这蓄谋已久的对象换成了他父母。为了给他讨个媳妇儿,老两口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如今看来,他和程新余这缘分全是他父母给的。
——
靳恩亭下了楼,去院子里找程新余。
母亲种的昙花今晚开了三朵,月下美人,花瓣莹白似雪,一簇簇重叠,美得格外含蓄。
程新余举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祁敏见到儿子过来,刚想喊人,“恩……”
靳恩亭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她很有眼力劲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院子,给两个孩子腾地儿。
“阿姨,它好漂亮啊!”程新余越看越喜欢。
她完全没注意到祁敏已经走了。直到自己被人纳入怀抱。
她本能一怔,清冽的雪松香铺天盖地袭来,纠缠鼻息。
闻到这个熟悉的香味,程新余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侧头一笑,“你怎么来了?阿姨呢?”
靳恩亭说:“我妈走了。”
她往院子里扫了两眼,果然没看到祁敏的身影。
他覆在她耳边低声问:“喜欢昙花?”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有些许烫人。
程新余不适地缩了缩脖子,“昙花很漂亮。”
身后是男人火热的胸膛,滚烫的皮肤烫着她。
这大夏天抱这么紧,她真的很热啊!
“新余,你运气真好!”
程新余闻言轻笑,“我也觉得我今天运气超好,我一来昙花就开了。我都没见过昙花开花,太漂亮了!”
靳恩亭弯下嘴角笑。
她在他怀里转身,小声和他商量:“靳恩亭,能不能回去再抱啊?我好热啊!”
“不能!”资本家一脸强势。
他捧住她脸,低头吻住她。
——
小情侣亲热,全落进了靳樊林和祁敏的眼中。
两人站在窗户边,视野开阔,院子里的一切都尽在眼底。
祁敏忍不住吐槽:“看看你儿子一副饿狼扑食的样子。”
靳樊林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笑,一脸期待,“照这么下去,咱俩明年是不是要升级当爷爷奶奶了?”
祁敏:“……”
靳樊林:“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祁敏不抱什么期待,随口问一句:“叫什么?”
“靳一一。”靳樊林有理有据地说:“男女都能用,考试写名字还能少写几笔,直接赢在起跑线上。”
祁敏:“……”
祁主任翻了个大白眼,果断说:“你还是让恩亭和新余自己取吧!”
靳一一?
敢不敢再草率一点?
靳樊林追着妻子问:“靳一一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我困了,去睡了!”祁敏打了个哈欠,懒得听丈夫絮叨,转身离开了书房。
——
两人待到九点离开。
虽然祁敏一再挽留程新余在家里过夜。可她认床,只能婉拒了对方。
从明川公馆离开,车子走堰山大桥返回精言公寓。
大桥宏伟,横跨在浪江之上,宛若游龙。江面波平浪静,渔火璀璨,远处隐隐现出一个小岛的轮廓。
靳恩亭打着方向盘,突然出声:“新余,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程新余猛地想起什么来,板起脸,冷冰冰地说:“吐车里五百。”
靳恩亭:“……”
说完她就哈哈大笑起来。
“靳恩亭,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
那天晚上,和靳恩亭吃晚饭,他送她回家。她被失恋打击得一蹶不振,心情郁结,对爱情失望透顶,想找个人倾诉。
没想到资本家毫无同理心,冷漠无情地回她一句:“吐车里五百。”
她果断闭上了嘴巴。千万别试图和资本家谈心。
时过境迁,靳恩亭现在非常有求生欲,赶紧认错:“我错了,新余!”
那晚他就不该嘴贱说这话的。还好没把媳妇儿给弄丢。
程新余远远瞧着蓝色路牌。夜风灌满车厢,她的短发被吹乱,几根发丝黏在脸颊上。
她用小拇指撩开,面露好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靳恩亭偏过头,分给她一记眼神,“好奇而已,想听听你的想法。”
程新余垂下眼皮想了想,随后才给出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回答:“爱情就是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一屋两人,柴米油盐酱醋茶,共享人间烟火色。
和你分享食物的人就是亲人。
而靳恩亭是爱人。
***
异地恋谈得委实辛苦。青陵汀兰两头跑,两地奔波。
但每次见面,所有的辛苦就不值一提了。
两人逐渐习惯这种生活。
分隔两地,总有顾不上对方的时候。
秋冬流感盛行,程新余一着不慎就中招了。
人在病中,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冰冷的液体流入静脉,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意志力最为薄弱之时,程新余疯狂想念靳恩亭。她好想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她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怀抱,她想毫无负担地依赖他。
尤其在看到别人男朋友陪生病的女朋友输液,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她都快羡慕哭了。
这就是异地恋的无奈,最需要对方的时候,他往往不在自己身边。
身体疲乏无力,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脑子混沌不清,不自觉就拨了靳恩亭的电话。
“新余?”
听到熟悉的嗓音,程新余一下子被击中了那根最脆弱的神经。泪意澎湃,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滚烫的珍珠砸在手背上,热度焦灼。
皮肤好似被烫出了洞。
此刻,她的内心缺了一角,生出了巨大了黑洞,多少东西都无法填补满。
她要靳恩亭现在、马上、立刻就出现在她面前,抱紧她,告诉她别怕,他会一直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