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对自己的运气有清醒的认识,她几乎都要以为她和靳恩亭的缘分到了,老天爷故意安排他俩见面。
事发突然,程新余的思绪短暂停歇了数秒。待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率先走出了电梯。
他身形高大,靛青色的西装敞开,露出里面皓白的衬衫,衣摆被他紧凑的步伐微微带起一个角。
他双手插.兜,目不斜视,目光未在程新余身上做任何停留?
他身后还跟着副总严琼。
严琼见到程新余的那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狡黠。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像是在酝酿某个恶作剧。
她微笑着开口:“程新余?我没记错吧?”
程新余没想到严琼会记得自己,当即愣了一下。她赶紧接话:“小靳总,严副总,下午好!”
严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程新余,对她身上这身衣服非常满意。浓颜系美女就该穿裙子,蹬高跟鞋,走轻熟风路线,通勤的大衣和牛仔裤根本衬不出她的美。
“新余妹妹今天很漂亮哦!”她毫不吝啬对美女的夸奖。
程新余:“……”
新余妹妹?
严副总这么自来熟的吗?
程新余故作腼腆地笑了笑,“严副总,您过奖了!”
严琼朝身边人投去一个眼神,故意说:“我们小靳总今晚有眼福了哦!和这么个大美女一起吃饭,我都嫉妒了呢!”
靳恩亭:“……”
整个公司,也就严副总敢跟小靳总这样开玩笑。这两人的关系是真的铁。
“姑娘!”保洁阿姨拎着拖把,及时追了过来。
手里正拿着那件程新余没拆的快递。
刚才她丢快递时,保洁阿姨就在一旁拖地。
保洁阿姨追着她问:“姑娘,你这东西拆都没拆,就不要啦?”
程新余腰杆挺得笔直,重重吸了口气才回答:“不要了。”
她不需要了!前男友送的东西它就是垃圾,就该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
保洁阿姨当着程新余的面,撕开口子,抽出里面的东西,赫然是两套崭新的试卷。
保洁阿姨嘴里嘀咕着:“还是新的嘞!怪可惜的。”
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抓也抓不住。还不如果断丢弃。
四年考公路,七年的感情,她的前男友,连同这两套试卷一起,彻底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切归零,重新出发。
——
程新余乘电梯回17楼上班。靳恩亭和严琼折去地下停车场。两人下午要去见一个英国的大客户,签一笔大订单。
司机老刘得了通知,早早就候在车里。
严琼拉开副驾车门,躬身坐了进去。
靳恩亭则坐在后座。
寂静的车厢,只有轻微的发动机引擎声,严琼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那个姑娘八成是和她男朋友分了。”
靳恩亭抬起左手,调整了下表带,看了一眼时间,不置一词。
员工的感情生活和他无关,他也不感兴趣。
严琼也不指望靳恩亭会回应自己。她自顾自又说:“她那男朋友根本就不是她的良配。”
靳恩亭掀眼,冷不丁反问:“你又知道了?”
严琼捻着手指,煞有其事道:“本大仙能掐会算,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大仙的慧眼。”
靳恩亭:“……”
得,这是又演上了!
别看严琼这姑娘长得挺标志,工作能力也很强,年纪轻轻就升了副总。她内里就是个逗比,平时最爱演,动不动就以“大仙”自居。
今天下午要签一份大单,靳恩亭心情不错。他愿意配合严琼演。
他随口说:“那严大仙不妨算算,谁才是她的良配。”
严琼扭头看向后座,勾唇一笑,笑容神秘,“当然是小靳总您啦!”
靳恩亭:“……”
——
今晚和靳恩亭的这顿晚餐,程新余压根儿就不重视。她待在公司悠哉悠哉的刷了一集《春日》,吸了吸小钟的盛世美颜。算着时间打车去海盛酒店。
虽然这个特等奖有些无厘头。但有一说一,公司还是非常舍得下本钱的,将用餐地点定在了五星级酒店。海盛的甜点简直是程新余的心头肉。今晚又可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了。
她决定化悲愤为食欲,胡吃海喝一顿。反正又不用她掏钱。
晚高峰,车流拥堵,出租车卡在最后一百米愣是过不去。
司机看着一溜烟的车屁股,一脸为难,“姑娘,你赶时间吗?要是赶时间就下车走过去好了,就在对面。”
距离七点就只剩下十分钟,她确实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了,她可不敢让老总等她。
她扫码付了车钱,拉开车门下车。
要说这人生操.蛋呢!老天爷是嫌她不够乱,非得上赶着给她制造惊喜。
一切就是这么的凑巧,出租车刚好停在一家咖啡厅门前。而程新余刚好又往店里随意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在靠窗的位置,她的前男友曲周和一个年轻女孩面对面坐着,面前一人一杯咖啡。
而在曲周身后的座位,他的母亲正和另外一个中年女人有说有笑的。
这阵仗分明是在相亲。
好家伙!上午刚和她分手,下午就迫不及待和别的女生相亲了。无缝衔接,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呐!
那个女生长相甜美,气质温婉,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笑得含蓄又内敛。典型的乖乖女,是长辈最喜欢的类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孩一定是体制内的。
程新余不懂,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说女人现实呢?男人分明更现实。七年感情也抵不过一个体制内的相亲对象。
她现在都懒得去看曲周的那张嘴脸,不管他今天是自愿来相亲的,还是被他爸妈绑来的,他现在坐在这里,那就证明她七年的青春彻底喂了狗。
咖啡厅悬挂的明明是暖光灯,可程新余却感觉灯光幽冷,像是垂在屋檐的冰凌,似乎下一秒就会往下渗水。
她微微仰起脖子,水落进了她眼里。
她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又睁开。
她僵直地站在檐下,光线勾出一节模糊的身影。纤细,而又孱弱,似乎一阵风刮来,能将她生生折断。
程新余低头翻包,掏出手机,调出了曲周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出去。
她亲眼看到曲周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而他瞟了一眼屏幕,神色匆忙,手忙脚乱给挂了。
呵!
女人的嘴角迅速压出一丝蔑笑。
就这反应,怎么可能是被父母绑来的。
男女分手注定是不可能体面的。程新余这人睚眦必报。
她伸手重重地敲了敲咖啡厅的玻璃,引得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
四目相对,男人眼里的慌张和心虚根本来不及藏,轻易外泄了个干净。
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新余的声音很冷,咬字却异常清晰,“曲周,咖啡好喝吗?”
——
程新余跨过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大堂的石英钟准确无误地指向了七点。
时间卡得刚刚好。
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穿米白色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表情含笑,“程小姐你好,我是小靳总的秘书谢蓝,领导吩咐我带你过去。”
程新余点点头,礼貌出声:“麻烦你了谢秘书。”
谢蓝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叫我蓝姐。”
她笑了笑,“好的蓝姐。”
她非常沉默,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任由谢蓝将她带到了酒店二楼餐厅。
走廊尽头的一间包厢,谢蓝替程新余打开了包厢门,轻声说:“小靳总就在里面,程小姐进去吧!祝你今晚用餐愉快!”
女人牵起嘴角微笑,“谢谢!”
程新余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进包厢。
眸光四下流转,快速打量一眼包厢的环境。这间包厢的设计非常独特。设计师以粤剧挂画为装饰,整个空间配色大胆,格调高雅。将文人画的意境带入就餐空间,营造精致且亲密的用餐体验。
只可惜今晚这顿饭她注定吃不好了。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环境。
包厢里落针可闻,空间也大。可领导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程新余根本顾不得看其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就被靳恩亭拽走了。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窗边。脱下了西装外套,单穿一件白色衬衫。衣领服帖地翻折而下,纽扣系得十分工整,袖口处露出一块腕表。蓝色表盘发出幽暗的冷光。
时间似乎都被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他侧过半边脸,和程新余对视了两秒,严肃又略带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像是在衡量什么。
这是上位者的眼神,稳如泰山般老练,犀利有余,目空一切。
身体越过本能,程新余反应迅速。眼角弯下,唇角溢出笑,“小靳总,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