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而已,有必要整得这么复杂吗?给她发条短信不快吗?靳恩亭又不是查不到她的手机号。员工的个人档案里都有登记。
程新余觉得她这人的思绪可真够发散的。这都火烧眉毛了,她还能抠这些细节。
事到如今,她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最不济就是被靳恩亭辞退。除此之外,她还能怕他什么呢!
他今天辞退她,她明天就退房回汀兰老家。她还有父母,总不至于无家可归。虽然回去免不了被父母数落一番,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她也认了。
程新余背上包,果断去赴今晚的饭局。在她看来,这多半是鸿门宴。
——
茶隐,听名字像是一个茶馆。
程新余在地图上搜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一个茶馆。
靳恩亭要在茶馆请她吃饭吗?
根据地图上的地址,她打车去了堰山社区。
这一带寸土寸金,居住的都是青陵有头有脸的本地人。普通人根本就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如此金贵儿的地皮,有人豪横的开了一家这般有格调的茶馆。程新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老板是不差钱的主儿。没准还是青陵某个大人物。
漆红大门,檐角高挂两盏大红灯笼,两只石狮端坐两侧,威严毕现。
踏进大门,内里别有洞天。中式的禅意壁灯,暖橙光线四下流窜,将小小的院落衬得愈加沉静。
小院紧连一曲长廊,长廊走到底,入眼一张门帘。门帘上印着大大的“茶”字。程新余细细打量两眼,认出这“茶”字是小篆,一笔一划很是圆润。
掀帘进去,大厅里气氛安静,袅袅茶香浮在空气里,人吸一口,五脏六腑具是香甜。
三两个走动的服务员,身穿统一的灰色制服。客人不多,两对小情侣,外加两位谈事的年轻男士,位置坐得很开。
一楼散座,二楼是包厢。
程新余四下探了探,没在一楼看到靳恩亭。不知道是不是在二楼包厢。正打算找个服务员问一下。头顶蓦地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程新余。”
她本能抬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顺势闯进视线。靳恩亭双手搭在砖红色的栏杆上,姿态闲适,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灯光纵横交错,落在男人眼底,他眼里似有万千星河。
这一幕和《春日》里的场景恰好重合。相似的两张脸,要不是眼前少了樱花当背景,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小钟了。
虽然靳恩亭不承认他长得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可在程新余看来,这两人真的很像。只不过小钟给人的感觉更暖,更温柔。而靳恩亭的气质太冷冽,也太锋利。
包厢安静,丝丝沉木香混在空气里,勾人呼吸。
程新余的目光无处安放。在室内逡巡一圈,最后转到桌上那只冰川纹花瓶。
瓶身上窄下宽,三两枝洋桔梗插.在瓶子里,修长的根茎泡在水中,寂静绽放。
对面靳恩亭正在泡茶。手法娴熟,滚烫的沸水浇出了缕缕茶香。
他拎起茶壶倒茶。右手抬起的一瞬,程新余注意到了他衬衫的袖口。
那里少了一枚蓝纹石袖扣。
现在想来,刚刚在严琼的办公室里,他蹲在沙发后面是在找袖扣。
张女士曾说:“男人的袖扣犹如女人精致的耳环。”
袖扣是特别有精致感的设定。
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
怔神之际,一只白瓷杯送到程新余面前。
“法慈寺今年的第一波春茶,尝尝味道如何。”
“谢谢。”
她端起来呡了一小口。
浓郁的茶香在口齿间翻滚,初尝微涩,过后回甘。
“好喝。”她对茶没什么研究,只能凭口感给出最朴实无华的评价。
比起坐在这间格调高雅的茶室里喝这些昂贵的茶水,她宁愿缩在她的小出租屋里啃泡面。
风花雪月哪有填饱肚子来得实在。
当然,她的这些想法没法说给靳恩亭听。
她眼中的风花雪月,只是他们这些生来锦衣玉食的人最稀松不过的日常。
茶水没法果腹。程新余的肚子不争气,不合时宜地大闹空城计。
男人耳尖,捕捉到了。
他嗓音徐徐,“饿了?”
她老脸发烫,丢人丢到家了。
她试图替自己找补回来:“我午饭没吃。”
靳恩亭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拿出一盒甜品,“先垫下肚子,菜等会儿上来。”
“这里能吃饭?”
这可是一间茶馆啊!茶馆居然供饭?
靳恩亭解释道:“这家茶馆是我朋友开的,我拜托他烧了几个菜。”
原来是这样!
程新余低头一看,认出甜品盒上的logo,浑身一震,“这是……”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眼睛瞪得老大。
靳恩亭及时说:“你猜得没错,是我早上买的雪媚娘。”
程新余:“……”
他云淡风轻,继续于无声处砸下惊雷,“我看到你了。”
程新余:“…………”
“程新余,你在躲我。”他直视她的眼睛,语气笃定。
作者有话说:
女主要被吓死了!哈哈哈~
第12章 第12顿饭
◎“我对你挺有感觉的。”◎
第12顿饭
“程新余,你在躲我。”
两人对视,靳恩亭那道特有的清淡冷肃的目光,好似深秋的清霜降落在她身上,扫过皮肤的瞬间,带来漫不经心的凉意。
程新余心下一慌,本能地避开他的视线,矢口否认:“我没有。”
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这么怂的人,当然要躲着他走。
虽然她的种种行为都表明她在躲他。可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想在他面前承认。
男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她嘴硬。
“下次别拿菜单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新余:“……”
他轻易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程新余手中的匕首瞬间化作细沙,无力地从指缝间溜走了。
她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变得局促起来,双腿不自觉并拢,漫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靳恩亭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怂得要死,做了坏事,只想装死。
他找她来可不是为了吓她的。
他认为两人有必要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所以他才组了今晚的饭局。
“那晚……”他斟酌着开口。
不等他说完,程新余立马打断他:“小靳总,那晚是个意外。”
对她来说那就是一场意外。她被失恋的坏情绪冲昏了头脑,又有酒精壮胆,冲动之下才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倘若那天她理智在线,她绝对不敢招惹靳恩亭这尊大佛。
“意外?”话在舌尖滚了两下,他的声线徒然冷下去一截,“你这么认为?”
面对他凌冽的眼神,程新余不怕死的点点头,还加重语气,“就是意外。”
男人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低头轻呡一口,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我以为一般只有不负责任的人才会将一切归因于意外。我可不认这个意外。”
程新余:“……”
好家伙,他干脆报她身份证得了!
这分明是在点她嘛!
程新余垂着脑袋,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那晚我喝醉了。”
“是么?”靳恩亭挑了挑眉,一脸不悦,“我记得有人跟我保证过她喝不醉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程新余:“……”
他语气严肃,近乎逼问:“程新余,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程新余:“……”
程新余性子软,不善与人争辩,对峙非她所长。何况对方还是靳恩亭。
她终是败下阵来,眉头紧锁,手忙脚乱道歉:“对不起小靳总,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招惹您的。我从未肖想过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以此来要求您对我负责的。那晚的事儿,我保证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都是成年人了,喝了点酒,做出了点出格的事情,咱们都要拿得起,放得下。您千万别跟我计较,把那件事给忘了吧!”
程新余真是佩服自己。这么一大段话,她一口气说完,居然无比连贯,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要知道她之前公务员面试,面对那群考官,她可是牙齿打架,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靳恩亭分明比那群考官恐怖多了。
拿得起,放得下?
把那晚的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