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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还是一个雨天。
江南地区降水丰盈,每年一入春,雨水断断续续会一直下到五.六月。
频繁下雨,对打工人一点都不友好。通勤不便不说,洗了的衣服都干不了。
程新余家里晾满了衣服,把整个客厅都占了。
早上洗漱完,看到晾衣架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一阵一阵的潮气往鼻尖涌,她不由眉头紧锁。
老天爷,快天晴吧!再不天晴她都没衣服换了。
和别的女孩不同。程新余的物.欲很低。她很少给自己添置新衣,衣服够穿就行。为此,曲周不止一次说她节省。
比起穿,她更重视吃。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水电这些基础开销,有很大一部分她都花在吃食上了。她钟爱一切精致可口的美食。尤其是甜品。
程新余随便套了件毛衣和牛仔裤就出门了。
特意绕到公司对面的甜品店买了份樱花奶冻。
这是春天的专属甜品。吃上一口,她能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程新余没有外带,而是选择在店里炫。
奶香裹着花香盈满鼻息,口感Q弹嫩滑。味蕾直接被取悦了。
她尝了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受到外力撞击,风铃一阵晃动。紧接着玻璃门被推开,程新余咬住勺子皱了下眉,眼神无意识往门口瞟。
距离自己两米以外的地方,徒然出现一道修长英挺的身影。
她圆润的杏眼猛然睁大,几缕发丝散在颊边,嘴里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握勺子的手指头都变得僵硬了。
她是这家甜品店的常客,进出无数次。在今天之前,她从未见过靳恩亭。自她抽到特等奖后,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显得格外魔幻。
男人迈开长腿,几步拉近距离,俊颜在她眼中无声放大,越发清晰立体。
程新余脑中的弦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把头低了下去。匆忙抓起手边的菜单挡住自己的脸。
靳恩亭从她桌旁经过,目不斜视,步伐矫健,风衣衣摆拉出利刃的线条。
他径直走向了吧台。
“你好,给我一盒雪媚娘。”
嘈杂的人声也掩盖不了他声线里的冷冽。在这样春寒料峭的早晨,让程新余不由虎躯一震。
她的脸藏在菜单后面。眼睛却露在外面,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
她看见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付款码。
嘀的一声,机器扫码支付成功。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脑袋往后一偏,突然和程新余对上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樱花奶冻我放围脖了。
第10章 第10顿饭
◎“今晚一起吃饭吗?”◎
第10顿饭
男人犀利的目光好似一把出鞘的刀刃,透着寒光,锋利而冷漠。似乎轻易就能把人割伤。
程新余整个人就像是被电流给击中了。下腹一阵一阵酥麻,每寸皮肤都被寒流浸没了,蔓延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心底衍生而出,她表情凝滞,心提到了嗓子眼。双腿因紧张不自觉并拢,后背绷得僵直,如坐针毡。
她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
这些天下来,她就没有不后悔的时候。为什么要头脑发热去招惹靳恩亭?以后她还怎么继续在樊林工作?
她心乱如麻,思绪翻涌,只恨不能原地遁走。
谢天谢地,这道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太久。只有短暂的几秒。
因为店员动作麻利,快速把雪媚娘打包完毕,“好了,先生。”
靳恩亭转头道谢,拎起袋子离开了甜品店。
铃响门开,男人的身影越过门框,去到了外面。
一直等到他过了马路,危机解除。程新余才敢把菜单从脸上撤走。
她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掌心一片濡湿。
——
为着早上这点小事,程新余心慌了一上午,生怕再碰到靳恩亭。
想来她的心理素质是真不行。不然也不至于考公考了四年都没能上岸,好几次都死在面试上。
每次面试前,曲周都会陪她模拟好多遍。她分明对答如流。可只要一上场,对着那群面试官,脑子就卡壳,话都说不利索。
那晚至今,快两周了。程新余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已然放下了。她不再担心靳恩亭会辞退自己。可她还是害怕在公司碰到他。
两人不熟悉的人,一旦突破了男女界限,有了肌肤之亲。那过后最好不要再见面。否则只能徒增尴尬。何况靳恩亭还是那样的身份。
她早就决定好了,等她手头宽裕一点,她就辞职回老家,一劳永逸。
在此之前,她只能每天祈祷别撞见靳恩亭。
午餐时间到了。
郭欣然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向程新余发出邀请:“新余,咱们公司边上新开了一家网红鱼粉店,听说味道还不错。咱俩去尝尝呗!”
这两姑娘是饭搭子,经常约在一起吃饭。
“不去。”程新余想也未想,果断拒绝了。
她只想待在办公室点外卖,根本不想下楼。万一在楼下撞见靳恩亭就惨了。她的运气太糟糕,经不起试。
郭小姐双手抱臂,睇她一眼,语气疑惑,“咋滴啦!平时干饭数你最积极,今天没心思了?”
程新余当然没法说实话,只能胡诌一个借口:“这两天没胃口。”
郭欣然:“亲戚来啦?”
程新余故意吸了吸鼻子,继续胡扯:“有点感冒了。”
不得不说,她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呐!
郭欣然完全没怀疑,冲她摆摆手,“那我自个儿去吃了,要给你带吗?”
程新余:“我暂时还不想吃东西,等饿了再说。”
——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害怕什么,它就偏偏来什么。有些人怎么回避都回避不掉。
临近下班,李总监突然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到程新余工位前,沉声开口:“小程,替我把这份资料拿给严副总签字,签完字直接放在我办公桌上。”
程新余见李总监收拾妥当,还拿上了包。知道他这是要提前开溜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了。
别看李总监在公司人五人六,喝来唤去的。回家以后就是个妻管严。媳妇儿一声令下,他翘班都得去接孩子。
樊林考勤制度严格,严禁迟到早退。可针对的是程新余这种底层社畜。像李总监这个级别,他有特权。
走在外面,人人高举平等大旗。然而在职场,它有着鲜明的尊卑之分。所有人都井然有序,默契地遵循着这套模式。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升职了。
程新余默默接过李总监手里的文件,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黑笔,转身去往18楼。
公司副总的办公室统一分布在18楼。严琼是唯一的女性,还是最年轻的那个。
女性混职场历来艰难。严琼到达这个位置,自然瞩目。有关她的流言传了一个又一个版本。其中不乏有她和靳恩亭的传说。
不过程新余看得出来,这两人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坦坦荡荡,毫无涟漪。
李总监平时就爱差遣人,程新余没少替他跑腿。严琼的办公室她轻车熟路。
走廊走到底,右手边一间大办公室。空间寂静,四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门半虚掩着,程新余立在门口轻轻扣了两下。
里面却没人应。
她探头往门内扫了两眼,发现里面很空,并没有严琼的身影。
领导不在,她正打算掉头回去。办公室里竟传出了一道简短有力的男声,“进!”
好似有人当头一棒,程新余倏然一怔。心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全身供血不足,她近乎窒息。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须臾之间,牵扯出昨日种种。
那晚零碎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了。那些暧昧又炙热的片段见缝插针往脑海里钻。
他闷哼的得意笑声,覆在她耳旁压抑的喘息声,哑着嗓音一遍遍喊她的名字,最后抑制不住的低吼……
犹在耳畔,清晰可闻。
程新余很没有出息,下意识就想跑。可双腿却迈不开,如灌铅块,似有千斤重。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的人从沙发后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亲手打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严琼的这间办公室空间很大,窗明几净。陈设井然有序,办公区域和会客区域严格分开。除了那张棕色皮沙发后面有死角。从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几乎一览无余。
刚刚靳恩亭应该是蹲在沙发后面捡东西。程新余才没能看到他。
她现在就无比懊恼自己没看清楚。更懊恼自己听出他的声音还不赶紧跑。傻傻站在门口等他来开门。
见门外站的是她,男人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照旧是他平静如水,稳如泰山般老练的神情。
疏离清冷,高高在上,似乎对谁都不上心,没人能入他的眼。
目光往下压,看到她手中的文件,沉稳出声,“来找严琼?”
“嗯。”程新余捏紧手中的文件,指节泛出青白色,“李总监让我把这份文件拿给严副总签。”
他侧开身子,“进来等。严琼下楼拿份外卖,马上回来。”
“那我还是等会儿再来吧!”她害怕面对靳恩亭,一点都不想坐在这里等。
“你等会儿来,我还在这里。”他的声音很冷,就像是冰块撞击玻璃杯,毫无温度。
程新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