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简宜迟疑了一会，问：“你应该从来没为钱的事情发愁过吧。”
卫寒摇头。
他还在等着简宜的后文，可她没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感慨，似乎只是想到了随口一说。
卫寒心里却变得有些酸涩。
“我可以帮你。”
简宜抬起头：“什么？”
夜深人静，穿过教学区，校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经过，初夏的风拂过树叶。
卫寒突兀地停下脚步。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卫寒说不清他对简宜是什么感觉，或许也算不上是喜欢，但他不想她为了那一点钱当什么陪玩去讨好别人，也不想像罗峪那样的人再靠近她。
听到他的话，简宜明显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她开口，卫寒缓缓补充了后半句：“我是指假装的。”
——
简宜收到了卫寒转给她的工资。
只是，她发现数目不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卫寒好像多给她转了两万块。
她核对了好几遍，都是这个结果。
这两万块就像是烫手山芋，她一方面不好意思去找卫寒，想着这两万块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但另一方面她觉得上次他们闹得这么僵，这种情况之下她更加不能占他的便宜。
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算得清清楚楚的关系。
这几天她想起卫寒那句突兀的表白，她仍然觉得那像是她凭空杜撰出来的、没有任何现实依据的梦。
犹豫了一整天，简宜决定把这笔钱还给卫寒。
她斟酌了一会，给他发信息。
【卫寒，你有没有发现你工资好像给多了哦。】
刚发过去，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简宜有点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网搜索了下，原来这是对方把她拉黑了的意思。
也就是说，卫寒把她拉黑了。
简宜盯着聊天页面看了好一会，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其实他没必要拉黑她的，没有重要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会再去找他。
晚上睡觉前，她又试探性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没想到这回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消失了，又能正常发送消息了。
奇怪。
这个怎么还能变来变去的。
不过这下总算能把钱还给他了。
她打了一大段话发了过去，然后把那两万块转到他微信上。
不出所料，卫寒没有回复她，也没领取转账。
24小时过去了，那笔钱因为对方没有领取又回到了她的银行卡里。
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这下她确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卫寒了。
寒假的第二周，简宜买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但就在回家的前一天，出了点意外。
她看到兼职群里更新了一则招聘信息。
有家私人会所要招服务员，给的薪酬很高，不过要一直工作到除夕的前两天。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不合理，所以没有多少人报名。
莫倩薇私聊她：【我有点想去耶，简宜你要去吗？】
简宜还在犹豫，她还没想好。
如果去的话，那寒假就没剩多少天了，而且还得重新买车票，春运那会的票肯定很难抢，说不定都没办法回家过年了。
莫倩薇怂恿她：【去吧去吧，正好挣了钱能回家过年，你之前不是说想给家里人换个新的床垫吗？】
简宜：【那又得重新买火车票，会不会买不到？】
莫倩薇：【别担心，我有个远方亲戚他也是过年前两天才回境县的，我可以让他开车载我们。】
简宜被说服了。
那个私人会所离学校不算远，坐地铁一个小时就能到了，上班的第一天，有老员工带着他们熟悉环境和业务，两个人服务一个包厢，因此还不算太累。
后面几天，大概是因为快要过年了，人一下多了起来，一个人就要负责一个包间，虽然只是帮客人点点歌、送送酒和果盘，不算什么累活，但穿着高跟鞋，每天站得腿肚子打颤，更别谈脚后跟都被磨出血了。
这天，她刚换好工作服，莫倩薇忽然来休息室找她。
“简宜，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男朋友了。”
她一边弯腰穿高跟鞋：“你是说卫寒？”
莫倩薇笑道：“对啊，不然你还有哪个男朋友。”
“他在哪个包间？”
她想着待会下班前顺便把那两万块钱给回卫寒，起码她要当面看着他点下确认收款才行。
“A01，”莫倩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简宜，领班让我负责这个包间，但里面有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做这种兼职，你能和我换一下吗，求求你了。”
简宜立刻点头：“没关系呀，那我们俩换一下。”
她想着正好，她刚好要找卫寒来着。
当她捧着几瓶洋酒推开门的时候，里面还很安静，有人在房间里打桌球，还有人围坐在沙发上摇着骰子。
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邵逢。
他满脸诧异地看着她身上的工作服。
“简宜？你怎么在这？”
邵逢这么一说，大家都看了过来，沙发正中间坐着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他今晚一直沉默着，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在这里做兼职呢，你们待会要点歌、点酒什么的，或者有其他需求都可以告诉我。”她说着把酒摆放在茶几上，又一瓶瓶对齐，就像往常服务客人一样公式化地微笑着。
底下有人在小声议论。
大概她和卫寒分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在这群人里，她还看到了喻婕，他和卫寒就只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她收回视线时，正好和卫寒的眼神碰上。
两周不见，他好像瘦了一些，五官显得更为立体，那头金色的头发长了一点，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让她联想到了正在拍海报的日系忧郁少年。
忧郁，她从没想过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卫寒。
最后是卫寒先移开了视线。
他眼里没有一点情绪，仿佛在看陌生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给他们倒酒。
大概是怕尴尬，邵逢没让她忙活，把她手里的酒接了过来。
“我来倒吧，简宜，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下。”
简宜很想点头，也很想坐下来休息，但这里有监控，万一被看到，她这算是消极怠工了，肯定要扣钱。
简宜退到一旁的角落里站着。
“那你们有事就喊我。”
虽然她说了有事可以喊她，但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她都一直站在原地，没人使唤她。
工作的这些天，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闲。
她想，大概是因为顶着“卫寒前女友”的头衔，所以才被“优待”了。
中途，她只走出过房间一次，领班喊她去拿酒。
回来的路上，喻婕竟然在包间门口站着等她。
“你是需要拿什么吗，我帮你拿就好。”
“不是，”喻婕摇头，小声问道，“听他们说，你和卫寒分手了，是真的吗？”
她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光芒，简宜立刻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对，我们分手了，你放心，分得那是彻彻底底的。”
像是怕没有信服力，她又补充：“彻底一刀两断，绝对不会藕断丝连的那种——”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门就打开了。
卫寒从门后走了出来。
简宜后面的话就这么哽住。
卫寒在她面前站定，走廊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钻入鼻间。
简宜莫名有些心里发毛。
审视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卫寒点头，嘴角勾了勾，对喻婕说：“对，分得彻彻底底的，绝对不会藕断丝连。”
……
卫寒已经离开，简宜捧着酒进了包间。
过了好一阵，卫寒才回来，身上多了些烟草味。
包间里的人开始玩起了无聊的游戏，她听得不认真，游戏规则都没听懂，不过惩罚倒是听明白了——赢的人可以指定在场任意一个人做一件事，且对方不能拒绝。
这一局是坐在喻婕旁边的女孩赢了，大概是为了助攻朋友，她的惩罚是让喻婕和在场任意一个异性拥抱三十秒。
这意思很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