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直以来都有联系?”说话时,卫寒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喉咙干涩。
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傅屿岸主动解释:“都是我主动找她的,你不要怪她。”
“呵——”卫寒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拆散他们的大恶人。
简宜喜欢了他六年,而他也对简宜念念不忘,只有他在一厢情愿。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后悔了。其实在拒绝她的第一个月,我就后悔了,当我想挽回的时候,已经太晚,原来有些选择做错一次就意味着没有第二次。”
窗外的风雪落在他眼底,傅屿岸的眼神流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小寒,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选择,简宜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你们现在勉强在一起,将来也不会有好结果,我早说过你们不合适——”
“滚。”
卫寒第一次对傅屿岸说了脏话,随后摔门而出。
司机还在楼下等着,瞧见他脸色不好,更是额头冒汗,忙把后座的车门拉开。
他战战兢兢地问:“小卫总,我们现在去哪?”
“随便。”
司机忙不迭地点头,不敢再多说话。
窗外还在下雪,卫寒把车窗降下一半,试图让自己冷静。
但嫉妒、愤懑、不甘仍旧反复拷打着他,他眼角有些发酸。
右手挡住眼睛,雪花从窗外落到发间,渐渐融化。
在这个当下,卫寒想起了一件旧事。
几个月前,他们曾去邻市的海边露营,那个夜晚,他们十几个人聚在篝火旁玩起游戏。
邵逢提问:“在场如果有你喜欢的人,请举手。”
顶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简宜和卫寒相继举起了手。
越过篝火,卫寒在明亮的火光中瞧见对面的傅屿岸竟也微笑着举起手。
当时他太迟钝,现在他明白了,这三个人里,只有他是多余的。
——
简宜去了一趟市里的图书馆,专业课老师给她推荐了两本书,她想借回来看看。
刚走出大门,忽然接到傅屿岸打过来的电话。
她迟疑了片刻,犹豫要不要接听。
她以为她上次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傅屿岸应该不会再来联系她的。
捧着书走去附近的地铁站,她就这么任由电话一直响。
可傅屿岸打了一个又一个,很坚持。
担心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进地铁站之前,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简宜,你现在在哪?”傅屿岸的语气急促。
“我在市图书馆,怎么了?”
“你在那别动,我现在过去接你。”
“为什么?”
“我担心卫寒会为难你,更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你先搬来云榭林邸暂住几日,你放心,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会住在这,也不会打扰你。”
云榭林邸是傅屿岸在市中心的公寓。
简宜有些抗拒,迟迟不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竟用了“为难”一词。
“刚刚,卫寒看到了你去年跨年夜送给我的袖扣,还有……那张卡片。”
……
站在卫寒的公寓前,简宜犹豫了几秒才按响门铃。
她是过来和卫寒解释的。
傅屿岸刚才把话说得可怕,其实她觉得事情不像他说得那么严重,因为她和卫寒也不是什么真的情侣,即便如此,有些话她确实应该当面向卫寒解释。
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反应,可是二楼明明亮着灯,说明房子里肯定有人。
估计是卫寒没听见。
这么想着,简宜在门上输入密码,下一秒,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一楼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只有路灯的光透进来,她随手按下墙上的壁灯,弯腰在玄关处换鞋,可怎么都没找到她留在这里的棉拖鞋。
说起来那双鞋还是她和卫寒一起去买的,那时候她刚和卫寒“在一起”,她第一次过来这幢公寓,在门口站着,小心翼翼地问他:“卫寒,这里有女式拖鞋吗?”
卫寒像是才反应过来,说:“没有。”
“哦,那我先去买。”
旁边就有个超市,离得不远只有几步路,她刚挑好,卫寒也跟了过来,瞧见她只拿了一双,有些不满。
“买一样的吧,”卫寒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才像情侣。”
她还在想着,忽然有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沙发处传过来。
“你的鞋我扔了。”
简宜一愣,局促地站在那。
“以后你都不用来了。”
卫寒穿着浅灰色的睡袍半靠在沙发上,领口很低,隐约能见到锁骨,墙上的壁灯昏暗,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声音确实寒得瘆人。
“明天,我会把一月份的钱结给你。”
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其实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反倒省下了她解释的时间。
“哦,好的。”
她应了声,把刚松开的鞋带重新系紧,准备离开。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卫寒已经来到她面前,声音落在她的头顶。
“简宜,”卫寒极少这样认真地喊她的名字,“你骗我。”
简宜抬头,和他对视。
“我骗你什么了?”
卫寒眼神暗了暗:“不是说喜欢他六年没有一张合照吗?”
“合照在他那里,我的确没有。”简宜承认她的确玩了些文字游戏。
“‘成熟稳重,做事妥帖,出身很好但从来不会看轻别人’,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我的舅舅,”卫寒想起了那对袖扣,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不舍得给我买两千块的键盘,但却愿意花两千块买一对袖扣送给他。”
说话时,卫寒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还配不上一份两千块的礼物。
简宜本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听卫寒这么说,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这不一样。”她小声辩解。
“哪里不一样?”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愿意给对方花钱,不是吗?而且那次我是准备了很久的告白礼物,当然不能随便对待。”
卫寒唇角扯了扯。
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她不喜欢他,所以不愿意为他花钱。他舅舅的告白礼物很重要,不能敷衍对待,而他就是可以被随便对待,可以被随便打发的人。
卫寒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真心被践踏、被轻视的感觉。
又听见简宜说:“其实我之前想过要告诉你的,可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
“我们又不是真的,我没必要向你告知这些事情。”简宜说得理直气壮。
“对,我们是假的,”卫寒生气起来口不择言,“这些都是假的,你有恋老癖是真的。”
有年轻帅气的站在她面前,她不喜欢,非要喜欢比大她十岁的。
越说越离谱,简宜忍不住骂人了。
“卫寒,你是不是有病!”
傅屿岸是他的舅舅,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然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同样的问题,他早就问过一遍,可他还是不甘心。
他想起傅屿岸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他们在一起半年,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在一起这么久就只牵过一次手。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猜测着大概是傅屿岸发过来的信息,她想着等离开后再查看。
“他找你?”卫寒问。
简宜没说话。
“你要去找他吗?”
“不是。”
“我们结束了,你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
她脸上犹豫的神情被他看得真切,卫寒心脏有点疼。
简宜拿起放在玄关处的背包,临走前,她回过头:“卫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要管我喜欢谁?”
走到门口,她听见卫寒压抑隐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说:“因为,我他妈喜欢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