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枪、拉栓、对准,一瞬间万千数据成了碎片。
夏眠在控制室夺走了杨江的枪。
人在最危急的时刻,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说:“我没办法证明,但这些数据我可以重造。我知道你要鉴定师想干什么,无非是帮你鉴定和造假。”
夏眠昂着头,雨水大得令她睁不开眼,但却隐隐强硬:“我是珠宝鉴定学博士,该有的证书都有,曾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深圳的质检所实习。我用锆石造的仿品,不经仔细考证,可以假乱真。”
浩渺的天地间,她说的话掷地有声。
蓝锥看着夏眠的眼睛,似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过了几秒钟后,他吩咐叶介:“把车开过来。”
邵义咬着牙齿,看夏眠缓慢地走向蓝锥,团伙的越野车也在与他汇合。
邵义在夏眠身后喊她的名字,而她似乎听不见。
她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暴风骤雨中,蓝锥团伙的车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在泥土留下深深的车辙,从高处俯瞰,犹如毒蛇经过的痕迹。
而夏眠是他们的猎物。
很快的,叶介将车开到蓝锥的身后,车门大敞。
他看见夏眠屹立在雨中,机械钓台的工作灯将她的脸映得惨白。
她很冷,她也很害怕,但从她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思绪,甚至连身子都挺得笔直。
与她一同走向蓝锥的还有邵义,他和叶介一样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在工作灯的阴影下很难被发现。
叶介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上方还有狙击手。
他往上看,狙击手认识他,眼神示意邵义,又和叶介比了一个手势。
他已瞄准蓝锥。
夏眠已经离蓝锥很近,但她还是故意保持距离。
蓝锥看她手里紧紧抓住的枪:“放下。”
夏眠不蠢,她交换条件:“你将章教授松开。”
雨水罩住章教授的脸,他嘴唇发青,却也镇静,冲夏眠摇着头。
他不想让他的学生以命换命。
夏眠知道如果她不率先做出反应,蓝锥也不会信任自己。
她打算慢慢地蹲下,把枪放到沙地里。
夏眠的动作很慢,枪还没有放下,但蓝锥能看得到她的妥协。
邵义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切。
蓝锥何其狡猾,他不会以一换一。
章教授和夏眠对于他来说,都有利用价值。
邵义在缓慢靠近的同时,蓝锥也稍稍松开钳制章教授的手……
夏眠的枪渐渐贴地,蓝锥的枪眼渐渐远离……
时间似乎停留在一个尖锐的临界点。
邵义瞳孔瞬间一敛,狙击手朝蓝锥的脖颈开枪!
遥远的枪声在空气中爆发。
千钧一发,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要说:8好意思,补了一点东西吼。。。
最近有点忙吼。。。
第十八章
室外雨停了, 凌晨五点半, 山头飘着乳白色的雾。
夏眠正坐在申扎县公安局里接受涉案人员笔录讯问。
杨江在她的对面, 看见她全身依旧湿着, 头发半干, 发丝虚幻在询问室的灯光里,脸蛋白的让他睁不开眼。
杨江拿着记录本, 打开录音笔。
“姓名?”
“夏眠。”
“年龄?”
“23岁。”
询问完基本资料, 杨江说:“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询问, 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有权对公安……”
一些程序化的语句, 夏眠听完后点了头。
她没有说话, 杨江提醒:“我们在录音,请配合。”
夏眠抬眼,淡淡道:“明白了。”
一问一答, 夏眠尽管情绪低落, 但极力配合,根据记忆描述的场景转述出来也有条有理,没有任何遗漏。
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在狙击手开枪之后, 叶介拉回了蓝锥,将他带上车后逃之夭夭。
子弹太快了,蓝锥松开了章教授,夏眠扑上去, 子弹擦过她的右臂。
她看到自己身旁的雨水混着血红。
嘉吉大叔带着车队继续向前追。
蓝锥没有人质了,警察可以无所顾忌。
可蓝锥最终还是消失在夜色里,他们经过一个沙地时甩掉了所有人。
警察说, 人质都是安全的。
确实性命无忧,可多日的奔波让章教授身体极其不适,藏区风云莫测的天气让他的风湿症犯了,现在需要坐轮椅。
至于师兄,蓝锥的团伙知道他们研究矿类,自然利用价值不大,他们反抗便遭受毒打。
而胡敏,她一直被团伙认为是鉴定师。待身份暴露时,若不是需要转移地点,她差一点儿,就惨遭lun奸。
当夏眠回到控制室时,两个师兄浑身是被殴打的伤,而胡瑞敏一见到她就抱住痛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们获救时,并不是完好无损的。
想至此,夏眠的拳头握紧,指尖泛白。
杨江问完了所有的问题,也记录了她所有的陈述。他确认无误后,看到夏眠外套裂开,露出被子弹擦伤的伤口,在渗着血。可她面色平静,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杨江说:“我让医务人员帮你清理伤口。”
“不用。”夏眠看向他,“我有另外一件事拜托你。”
杨江心存愧疚,他点头答应:“你说。”
“今晚公安需要的所有程序完成之后,帮我的教授师兄和胡瑞敏订飞回G市的机票,并且安排大巴接送。”夏眠说,“中午之后,我们要离开藏区。”
“蓝锥短时间不会……”
“不,”夏眠打断他,“前两个小时,章教授被警察包围着,我不认为他是安全的。我现在还在你们手上,我觉得自己也很危险。你们口口声声的保护、营救,只是利用人质而已。”
夏眠起身,面罩霜雪:“我不会再相信你们。”
医务室内,线人取出了左肩胛的子弹。
子弹入的不深,伤的也不是要害,只需疗养些时日。
嘉吉大叔环胸站在他的面前看完了他的包扎。
而不远处,邵义贴着墙在抽烟,灯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拉得很长。
嘉吉指了指对方,跟线人说:“这是邵义。”
线人看向他,他淋了雨,看着落魄,却依旧一身坚毅又高贵。
他想起在抓捕行动中,邵义开枪冷静又迅速,在人质处于危险情况之下依旧不为所动,嘉吉也阻止不了他的强硬。
若不是有警察的钳制,邵义必定大开杀戒。
幸好他此时此刻是与警察为伍,若与他们为敌,他的狠厉或许比蓝锥更甚。
邵义闲庭信步地走过来,线人看到他烟雾迷蒙下的脸,冷漠又疏离。
邵义说:“问你几个问题。”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又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
“蓝锥的窝点在藏区的哪里?”
线人说:“在乃东的雅拉香布风情园,旅游景区里有一个小店铺,下面就是黑/市。”
“那现在呢?”邵义眯了眯眼,“既然被你知道,那儿应该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和凌厉,线人不自觉地咬牙:“应该是。”
嘉吉双手环胸:“那就不必带人马去搜了。”
邵义继续问:“蓝锥应该不止一个窝点。”
“对,”线人点头,“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近不了他的身。”
“你跟了他几年?”
“三年多一点。”
不算雏儿,知道的却不多,蓝锥是谨慎的很。
邵义这么想,面上和眼睛看不出情绪。
线人说:“一个流通的黑/市点在藏区,还有三个黑/市和原石加工厂在云南。特别是加工厂,里面有虏获的鉴定师还有从中/东、东南亚地区走/私的玉石,那才是蓝锥的命脉。”
邵义:“多说无益,现在我们追不上蓝锥,断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