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怕手下的人掳走谢茵时手脚不干净,在玉佩上留下了指纹。
叶介双手叉腰,道:“这样吧,你去哪儿,我载你去。”
夏眠眯眼问:“你是司机?”
他模棱两可答:“差不多。”
“信不过,算了。”
“啧,”叶介咬咬下唇,“我不是司机但我顺路呢?赚点外快行不行?”
“我往西边走。”
叶介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出口:“去申扎?”
夏眠:“差不多。”
“你能把话说清楚么?”
“既然顺路,你问这么多干嘛?”
叶介快要把下唇咬烂了,这小姑娘戒备心重的很。他心想,也许是自己看走眼了,若有指纹留下,事情过了这么久痕迹也该消失。他挥挥手,道:“没诚意,这生意做不下去。”
夏眠把玉佩塞到自己的衣服下,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转身去寻别的车。
她不知道身后的叶介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散漫的眼神带着一股严密,像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但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眼睛,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把车身的水擦干净。
车场侧对着空旷的街道,白云滚滚,蓝天低矮,要和住民的楼顶连成一块。街道静悄悄,缱绻、安宁,像在沉睡。
可一道道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一场静谧的沉睡,宛若绷紧的弦音凭空断裂。
所有人朝街道看去,只见一位老人拿着空了的篓子摔倒在一辆越野车底下,晒干的藏红花尽数落在她的身旁。最前边的越野车停了,后边紧跟着的几辆面包车纷纷急刹,尖锐的摩擦声此起彼伏。
听到这声音,许多人都倒吸一口气,咬着牙关。
老人赶紧站起来,也不管晒好的藏红花,拿着篓子先往街道边走。
车内的人并没有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来,反倒急忙地发动引擎,眼见就要开出街道,紧随的几辆面包车也不作任何停留。
所有人看了没出事,只当做是小插曲。
可夏眠的心瞬间静止了。她认出那藏青色的越野车正是她来时坐的哈弗,开车的是蓝锥的人。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西边,去的是申扎的矿区!
夏眠大步流星地冲到叶介的身边,拉开车门,语速飞快:“我包你的车了,现在走。”
叶介说:“我说了,没诚意,做不成生意。”
夏眠懒得跟他废话,一手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的现金塞到他的怀里。
叶介捧着突如其来的人民币:“诶,诚意满满。”
他抽了三张给老板,当做是修车和洗车的钱。付完账再转过头来时,夏眠已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钥匙明明白白地插在插孔里,一扭引擎便启动了。她在倒车,速度极快,眼睛直视前方,后面的车辆始料不及。
夏眠神情冷静地换挡、转方向盘,引擎轰鸣,车轮扬起尘土。
车在她的操控一下宛如一把利剑,蓄势待发。
跟随在哈弗后面的最后一辆面包车像巨兽的尾巴一般在拐口不见了,叶介看清了一扫而过的车牌号码。
他心中暗感不妙,一转身就追着五菱车跑,大手拍打着车窗冲夏眠喊:“喂喂,这他妈我的车,我是司机!”
夏眠的眼神极冷,凝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叶介跟着车在狂奔,眼见转速表已达70迈,他伸手抓住五菱车加装的行李架,用力一撑,夏眠感觉车身重重地晃荡,叶介翻身已至车顶。
夏眠大脑只有一个念头,她打转着方向盘躲避司机和员工,五菱车眨眼间就开出车场,在街道呼啸而去,转眼间已驶上黄土大漠,她所及的地方沙尘扬天。
天地相接的地方像一道裂缝,正在吞噬着渐渐远去的面包车身影。
在车顶的叶介感觉五脏六五都被搅动、颠簸,这小姑娘的行动力和胆子根本就不像刚拿证不久的人,但要按这种速度开下去,追上自己的人之前估计得把命给送走。
他咬紧牙关,眼睛都睁不开。夏眠开的太快,掀起的黄沙糊了他的眼睛。叶介一只手紧抓住唯一的支点行李架,用另一只手去拉主驾驶座的车门,狂风瞬间灌入车内,将夏眠的头发吹得凌乱。
他冲她吼:“给我坐副驾驶座去,我来开车!”
夏眠假装听不见。
叶介:“我等会儿坐你身上你信不信?!”
这句话还挺奏效,夏眠不敢犹豫,一边眼睛盯着路况,双手抓着方向盘,一边往副驾驶座挪位。叶介身手敏捷,把车门开到最大,抓着行李架的手一松的同时整个人也落入车内。
第十章
夏眠指着前方,说:“跟紧那辆车。”
叶介肆笑一声,重新抓回方向盘,踩油门、换挡,车速骤然上升。
他加速太突然,夏眠差点扑到座位底下。
叶介安全了,有闲情说话:“姑奶奶,你是租车不是劫车,要不是看你长的漂亮,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坏人。”
“你现在追的才是坏人。”
“哟?”叶介挑眉,“那有警方悬赏没,我见义勇为会上新闻吗?”
夏眠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等你追到再说。”
云层翻滚,狂风呼啸,黄土上几辆车一前一后,犹如猎豹一般在疾驰。
窗外景色单调,只能看见山脉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山痕在飞速地后退。
风托起夏眠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焦急。
“再快一点。”
“再快就爆表了。”
夏眠心急如焚,脸色异常难看。
不知不觉他们已落后面包车一大截,她在懊恼近距离时没有记住他们的车牌号。
慢慢的,中国石油的标志露出地平线,叶介一打方向盘,减速将车停靠在加油站旁边。
夏眠吃惊:“干嘛,继续追啊。”
叶介:“没油追个屁啊。”
夏眠立刻下车眺望看前方,可哪还有哈弗和面包车的影子。她脸色煞白,攥紧的拳头像要掐出血。
叶介招呼工作人员来加油,自己去旁边的水池里洗手。水流过他的手臂,勾勒出坚硬的线条。他又捧着一手水洗了把脸,来回搓搓,再用领口的衣服一抹,五官明亮又坚毅。
他走到一言不发的夏眠面前,手上的水甩了她一身,她正烦恼着,也没露出丝毫嫌弃的神色。
叶介道:“你也别愁眉苦脸的,我在车场修车就准备加油的,没加满你就开走了,这也怪不了我对吧?”
夏眠瞪了他一眼。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想联系些什么人,但好像在加油站不可以打电话,又放了回去。
叶介看到她的通讯录里面有章教授的名字和D大的座机号,心里暗暗确认了她的身份。
夏眠渐渐冷静了下来,她虽然没记得那几辆面包车的号码牌,但是哈弗的车牌她记得住,她得赶紧打电话给公安局报备。再者,就算叶介帮她追上了又怎么样?寡不敌众,说不定她这一条漏网之鱼也会被劫持。
夏眠调整了呼吸,对叶介道:“谢谢你。”
叶介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既然要感谢,那就付一下油费,还要带你往西走。”
“不了,我不坐你的车了。”夏眠盯着他的裤带,“我给你的车费还有剩的,感谢归感谢,你可别太贪。”
“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坏人似的,”叶介下意识要掏烟盒,但想起这里是加油站,又塞了回去,他问,“你坐我车的时候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叶介看着夏眠,沙丘和雪山立在她的身后,烈日当空,她眉眼精致、唇红齿白,阳光下的她整个人像在发光,叶介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一般干净素白的女孩。
夏眠说:“我信你。”
叶介感觉风在静止。
“如果你是坏人,想看我玉佩的时候也不会跟我谈条件。”
叶介静了一会儿,忽地轻笑,抬眸看她,眼神痞痞:“行吧,放过你了。”
夏眠皱眉,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叶介略过自己的肩膀坐进车内,他招呼她到车窗边,把多余的钱放到她的手里:“女孩子家家在外边保护好自己,别再轻信像我这样长得帅的人。”
夏眠不想说话了。
叶介走了,看着后视镜里夏眠的身影越来越小。
叶介无比肯定,她是D大的学生。
可根据消息此行考察的团队本就多了一个人是学艺术的,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说不定她就是那艺术生才成了劫持的漏网之鱼,况且一个女孩子在藏区里也对他们起不了什么威胁。
叶介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心如止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放过了她,是因为良心还是因为她那句话。
但现在已经走远了,还是算了。
杂草衔着风沙在摇晃。
夏眠在加油站买了一瓶矿泉水,还没想好接下来的打算,一辆大切诺基停在她的面前。
邵义降下车窗,神色阴冷,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上车。”
他那声音,仿佛跟她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夏眠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俯身问:“去哪儿?”
“你说说你应该去哪儿?”
夏眠明白了他这是要送她去机场,她拧好水瓶的盖子,立在原地,日光把她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眠说:“算了。”
四目相对,一个眼色冷冽,一个眼神平静,似乎在僵持。
邵义单手解开安全带,夏眠见到他的长腿跨出车外,立马转身就跑。
邵义没几步就追上她,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转过来。
加油站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俩的情况。
邵义自知要克制,俯身在夏眠的耳边道:“这么想去送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