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已经收拾完了战场,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何况老板跟江敛舟本来就挺熟, 就让他赔了个盘子钱跟收拾的费用了之。
叶星瑞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体育班的男生架着向林, 头也不敢抬地就往外走,一整个灰头土脸的模样。
尤其是向林跟那个穿白背心的男生,他要是没看错的话,是已经见血了吧……
叶星瑞悄咪咪地凑到一直在场的池柏跟前, 有点不太确信地问:“他们这么多人, 都是你跟舟哥两个人干掉的?”
池柏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而后摇了摇头。
叶星瑞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年级里的确有很多江敛舟的传闻没错, 什么拽得上天, 什么家世超出想象地好,什么体育也很牛逼, 但也没传过打架厉害啊。
刚想追问, 叶星瑞就听池柏再次讳莫如深地开了口:“都是舟哥一个人干掉的, 我……主要是负责拦架的那个。”
当然, 拦架都是池柏委婉了的说法。
真实的行为是免得闹出什么大事……比如刚才, 池柏是真的觉得江敛舟打算把向林锤进桌子里去。
叶星瑞:“……”
叶星瑞:“??”
怎么可能!不要以为他这么好骗行吧!
不管叶星瑞信不信,只能说事实确实如此。池柏无意多言,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向慢悠悠朝江敛舟走过去的盛以。
——刚才还拽得要死、徒手干掉一群人的少年,此时却安静地倚着墙站着。
明明是一贯消闲散漫的姿势, 池柏却莫名从江敛舟身上看出了几分拘束的意味。
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老板跟前台的服务员此时都好奇地看过来了。
盛以在江敛舟面前站定, 只看着他, 却并不开口。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 江敛舟却抿了抿唇,忍不住稍稍别开了眼。
太安静了,两位大佬的对峙让旁观的人都跟着心底发慌。
池柏都有点同情刚才还呼风唤雨的大少爷了,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义务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他清了下嗓子:“刚才……”
两个字一出口,话音都没落地,池柏就见江敛舟跟盛以同时转过头看向了他。
特有默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提前排练过地一起打断了他:“你先闭嘴。”
池柏:“……”
OK,fine,是我多事。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江敛舟也终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
他其实是想解释说,他并不是故意要打架的,他已经挺忍耐了。
但盛以同样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语气很平静,问:“你没受伤?”
“没。”江敛舟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拽了起来,“就那么几个人,我能受什么伤?”
盛以点了下头,移开了目光:“那就走吧。”
不止是江敛舟,其余人也都冒出来个很奇怪的念头——
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了?
江敛舟也有点不敢相信的模样,追问了句:“你也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我为什么要问?”盛以觉得江敛舟这人真的好奇怪,她语气没什么波澜的,“你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是向来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要动手吗?盛以见得太多了,能在这个时候出口关心一句对方有没有受伤,已经是她极度难得的行为了。
江敛舟:“……”
其余人:“……”
对哦。
李俊阳也拍了下脑袋,只觉得他们这群人可能都是喝多了脑子不太正常,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江敛舟刚才的模样、就跟晚回家被老婆骂后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呢?
江敛舟跟盛以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自己在这脑补什么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几个男生总觉得江大少爷的心情好像突然没那么好了。
比如他们出了烧烤店,准备拍照的拍照、去KTV的去KTV时,大家就觉得江敛舟那叫一个不耐烦。
整张脸上都写着“哥现在很不开心”。
“舟哥,那我们走了啊?”
也就付承泽还敢开口了,没等江敛舟回答,付承泽就转头看向了盛以,带着特有的清澈的愚蠢、不知天高地厚地问,“盛以要不跟我们一起?舟哥要去拍照,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池柏:“……”
你他妈真的好大的胆子。
江大少爷不太耐烦的时候,连戏都不愿意演了。
他把从肩膀上滑落了一些的书包带子往上拉了拉:“没事就快滚。”
付承泽瞪大了眼,一副“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兄弟说话”的委屈模样,就要跟江敛舟再争辩两句。
幸好池柏动作够快,一把拉住了付承泽,飞快地朝着江敛舟跟盛以露了个笑脸出来,还摆了摆手:“行,那我们就滚了,回见。”
说完,池柏也不给付承泽反应的机会,招呼了一声其余人就赶紧往外走。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高二(7)班没我怎么行”,简直分分钟就避开了一场暴力残杀啊。
池柏的识相让江敛舟满意了那么一些些,当然,也只有一些些。
眼看着其余几个人已经走开几步,盛以抬头瞥一眼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江敛舟,没太明白大少爷是怎么做到一天里心情变化如此多端的。
打架不都赢了?还能不高兴?
她也没想多问,抬了抬下巴示意另外一个方向:“还不走?”
她还指望赶上拍完照赶上末班地铁回家呢。
江敛舟稍稍一“啧”,不太爽的模样,问:“我就是个工具人模特吗?”
盛以也没说话,只是再看了他一眼,表情很不言而喻的模样——
不然呢?
江敛舟:“……”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良心呢?
今天晚上的拍摄计划是河边的烟花场景,而他们准备取景的场地就是半月河。
半月河算是景城当地挺有名的一条河,不算很长,但沿河风景不错,因形状像一半的弯月而得名。
河边离这里并不远,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的模样,正好消消食。
他们拐过了街角,两个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天色已晚,晴朗的天气里,月光格外明亮。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但又恰到好处地不算太远,路灯把两个人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来,还能隐约看出女孩子走路时晃动的发丝。
江敛舟看了一眼她的侧脸。
不知是因为月光还是灯光,他隐约看见了少女脸上的绒毛,和她轻垂着眼时在眼睑投下的一片阴影。
她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没来由的,江敛舟就想到了今天上午弹完钢琴时盛以问他的话。
问他,会弹一辈子钢琴的,对吧。
是很奇妙的一个问题。
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讲,他们所能看到的、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明天如何、后天如何,甚至“未来”两个字之于他们而言,最久指的也不过是两年。
他们问未来,便是问你想读什么大学,你想去哪个城市,甚至连以后的职业都不会是现在考虑的内容。
所以,从不会有人开口就问“一辈子”,他们的一辈子太长了,长到现在似乎根本看不见的地方,长到当下谁也无法想象。
又走过了一个路灯,江敛舟突然抬头看了眼月亮,开了口:“你上午问我——”
刚说几个字,江敛舟就蓦地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道熟悉的鬼哭狼嚎。
紧接着,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敛舟跟盛以也终于听清了那几道声音到底在嚎什么——
“舟哥,快跑!”
是付承泽的声音,充满了慌乱,“往前跑,有警.察!”
江敛舟:“……”
盛以:“……”
在这一秒,他们俩也终于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跟着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几个男生转眼就跑到了他们两人跟前,池柏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靠,不知道哪个傻逼报的警,快跑,不然等会儿就得被抓去教育了!”
江敛舟都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一出,他愣了一秒,听警笛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低低“我靠”了一声,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盛以的手腕就往前跑。
素来冷静的盛以都被吓了一大跳,但紧跟着她也意识了过来,跟着往前跑去。
一阵鸡飞狗跳间,还夹杂着龚奇瑞的哀嚎:“舟哥等等我们!”
钟成杰也跟着嚎:“跑快点儿啊,我可不想局.子一夜游!”
江敛舟哪还顾得着这些。
他们今晚那场打架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要是真的被抓去教育,就得被他爸妈知道、让他爸妈过去接人了。
那场面,想想就好他妈丢人,江敛舟绝对不允许盛以看到自己那么丢人的场面。
……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
……
他们敢保证,就是运动会跑一千米要为班集体争光时,他们都没这么拼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