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沅君。”顾言之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见到她注意力集中了，才伸手从一旁的箱子里挑了只骨头问她，“说一下这是什么骨。”
卫沅君接过那只骨头，仔细辨认了几秒，边打量着他的脸色边道“应该是胫骨吧？”
“应该？”顾言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吓得卫沅君手忙脚乱的挥舞着手中的那只骨头，“老师，是胫骨。”
顾言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手在计分表上写了什么，随后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家禽的淋巴器官有哪些？”
这正问到了卫沅君看过的，她一阵激动，快速答出，“胸腺、法氏囊、脾。”
顾言之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淡淡道，“不错。”
听见他这两个字，卫沅君心内松了口气，掐着掌心的指尖也松了一些，认真的听他接下来的问题。
“最后问一题，家禽的羽毛，根据形态可分为哪三种？”
这个知识点卫沅君记得看到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她咬着唇心内焦急。
“正羽、绒……”一旁的颜佳佳轻声提醒她，却被顾言之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还没想出来？”他语气不耐，卫沅君原本已经差不多记起的答案又忘了一半，她磕磕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正羽、绒……绒羽……”隐约记得还有一个，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抓了抓头发，欲哭无泪。
顾言之也没有耐心等她慢慢想了，只随手在计分表上填了个数字就让她们出去，“可以了，让班长喊下一组。”
卫沅君泄气的往外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他沉声说道，“对了，卫沅君，你的牛躯干骨图还没交。”
这个她画了，还花了不少时间，至少画得她自己很是满意，不知道顾老师看她画得这么认真会不会给她少扣点平时分，这么一想，卫沅君倒是积极了，“顾老师，你等等，我现在就交。”
说着她跑回实验室，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实验纸。
再回到骨室时下一组的人还没进来，卫沅君赶紧交了图，还趁机垫脚瞄了一眼他手里的计分表，几行数字密密麻麻的，卫沅君没法找到她自己。
“卫沅君，你画的什么？”顾言之将那张报告纸摊在她面前，许是书包不防水，报告纸有被打湿又干掉的痕迹，卫沅君仔细用黑笔描过的轮廓已经糊成一片，像是被泼了墨，画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卫沅君摸着那张报告纸，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声音委屈，“顾老师，我真的认真画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有些湿润，顾言之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像隔壁那个老爱抱飞哥的小女孩一般哭出声来，他轻叹口气，拿着笔在报告纸上点了点，“这次算作你交了，出去吧。”
卫沅君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扣她的平时分，瞬间乐了，“谢谢老师。”
***
考完试，卫沅君一身轻松，连步伐都轻快了些。实在难以忍受身上湿哒哒的感觉，她只匆匆的从食堂打包了一份饭菜就回了寝室。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卫沅君才觉得舒适了些，她一屁股往椅子上坐，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沅君，你的屁股……要不要上点药啊？”颜佳佳塞了满满的一口饭，说话时捂着嘴，怕饭喷出来。
卫沅君缓了一下，待痛感退了些才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她刚刚洗澡时看了一眼，好像有一块青了，不过在这个部位涂药，多少还是有些麻烦和尴尬的。
“真可惜，以后就不能听顾老师上课了。”田晓悦跷着脚，感叹了一句。
颜佳佳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的遗憾，“对啊，顾老师好像真的只是来给王徽京老师代课的，我在学校官网都没找到他的名字。”
“才不想听他的课呢。”卫沅君小声嘀咕着，虽然他有颜值，但是打分太严格，她可不想每天担心挂科。
想到挂科，卫沅君下意识点开了教务系统，看着这学期成绩一栏的空白，她轻拍了下额头，傻了，成绩怎么会出的这么快。
痛快的睡了一下午，卫沅君才准备要出门去给暖暖他们俩补课。地上的雨水还没干，她吸取了早上的教训，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就怕脚底打滑再次摔倒。
给暖暖讲了几道计算题，卫沅君直觉腹下隐隐有什么东西倾泻而下，她暗道不好，连忙跑了趟厕所，果真是姨妈来了。
她的书包上午淋湿了，今天背过来的是一个帆布挎包，因为她经期时常不准，便没记得往里面放卫生巾这样的东西。好在今天暖暖的妈妈在家，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握着笔的指尖轻颤，卫沅君往椅子上缩了缩，腹间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额头冒了些冷汗，真是奇怪，以前她来姨妈胡吃海喝都不会疼，怎么这一次，疼得这么难忍？
勉强撑到九点，卫沅君捂着腹部，面色苍白的走出1306，她正想摁电梯，余光瞥见1305的门虚掩着，想到顾言之昨天的话以及宿舍前一闪而过的黑影，她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走到了1305的门口。
透过那没关上的门缝隙，她往里看了一眼，门内没开大灯，只有一丝昏黄的灯光从房间内透出，这是睡了？卫沅君握着门把手，开也不是，关也不是……
“汪、汪……”是飞哥的声音，许是卫沅君不经意转动了门的把手，把它惊醒了，此刻正大声叫唤着。
“飞哥，安静点。”顾言之从书房出来，呵斥了一声，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细的声音，“顾老师？”
顾言之开了灯看向虚掩的门，门缝外有一只眼睛在眨巴着，他拉开了门，长指抵推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推得离门远了一步，“要回去了？”
卫沅君点头，声音有些虚弱，“顾老师，是不是吵醒你睡觉了？要不我自己回去吧？”
听她声音有些不对劲，顾言之这才注意到她苍白的脸，就连唇瓣都失了血色，他皱了皱眉，“你不舒服？”
“肚……肚子疼。”卫沅君撑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实在太疼了。
见她紧捂着腹部，脸皱成了包子状，可怜巴巴的，顾言之在心里暗自纠结了半响，侧开了身子，指着卫生间的方向不情不愿道，“卫生间在那，你用吧。”
第11章 十一分
他脚上穿着拖鞋，款式简单，休闲裤因他倚在墙边而拉上了一些，露出一小节脚踝，格外性感。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好好的欣赏一会儿，可现在她感觉自己痛得就要昏厥，“不用了，谢谢。”虽然痛经坐马桶上会感觉好一些，但她要赶回学校，总不能一直在那坐着吧。
顾言之松了口气，他并不喜欢别人进他家，别说用卫生间了。只是看她唇咬得越来越紧，面色越来越难看，顾言之口不从心，“你确定能忍，不需要上卫生间？”
痛经跟上卫生间有什么关系？卫沅君不太明白，她手撑着地想要起身，腹间越发强烈的疼痛感却是让她难以施力，“顾老师，有止痛药吗？”
她的声音如风一般轻，顾言之根本没听得模糊，只看见她微仰着头，唇瓣开开合合的。
“刚刚说什么？”顾言之缓缓蹲在她面前，这才注意到她的额头鼻尖都已沁出细细密密的薄汗。
廊外灯光亮得刺眼，卫沅君觉得眼前光影模糊，她下意识抓上顾言之的半边袖子，低声喃喃着，“止疼药……”
她捏着他衣袖的手指，轻轻柔柔的，没有一丝力度，就像是仅触上一般。顾言之手虚握了一下，终是没将她的手指掰开。
止疼药？他家哪里会有，顾言之抿唇看着面前蹲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卫沅君，声音温和却又带着点点焦切，“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卫沅君连忙拒绝，只是她的声音小而轻细，没有一点说服力。
顾言之显然已经下了决定，他换了鞋，声音认真，“可能是肠胃炎，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卫沅君一怔，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不是肠胃炎，不用去医院的。”
只当是她不想去医院或者是害怕打针，顾言之拿上钥匙伸手关门，“就算不是肠胃炎，痛成这样也要去检查一下。”
卫沅君手指划着地板，苍白的脸此时红得不行，在顾言之弯身问她还能不能站起来时，她便支支吾吾道，“真的不用去医院，我只是……痛经。”
廊道内十分安静，从窗口吹进的风声都能听得极其清晰，顾言之轻咳了一声，耳尖染上了一丝薄红，他依旧弯着身，声音有些不自在，“还能不能起来？”
“我真的是……”痛经两个字刚要再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我知道，送你回学校。”
卫沅君点头，腹部的狠疼过一阵后痛感倒是消减了些，她手撑着地板，勉强站起了身。
她平时坐在他车上就极为拘谨，今天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弄脏了他的座椅。
痛感虽是不像刚刚那般强烈，但是细细碎碎的疼更是折磨人，卫沅君蹙眉，眼神不断飘向窗外，怎么还没到……
突然一个急刹车，卫沅君没抓稳，身子晃了晃，她闷哼一声，只觉腹下一阵涌流。
“没事吧？”顾言之侧头问她，刚刚前面那车突然来了个急刹，因为左右车道都有车他不能换道，只能跟着也踩了刹车。
“没。”卫沅君应了声，摸着车座垫有些担心，她刚刚动作大了些，不会把座垫弄脏了吧？
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移了移，卫沅君借着昏黄的车灯仔细看了看刚刚坐到的地方，只是因为她摘了眼镜，灯光又暗，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啦啦啦，快过来接电话呀～”稚嫩的童声在安静的车内颇显突兀，卫沅君翻找着帆布挎包，在铃声响起第二遍前接了电话。
“喂，哥？有什么事吗？”她压低了声，尽量不影响到开车的那人。
“沅君，听说你们学校死了人？”沈肃声音急切，他前两天忙得不行，刚刚才听人说了这事便立刻给她打电话。
“嗯，我们院的。”他这一提，卫沅君就想起了那日与她交谈的叶怡然，情绪失落。
她的回答让沈肃更是担心，“那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卫沅君乖乖回他。
沈肃才刚出机场，夜晚的凉风吹在耳边沙沙的响，他本想现在去A大，但是卫沅君的宿舍估计要关门了，捏了捏眉心，他声音低沉沙哑，“沅君，明天周末，我过去看你。”
“啊？不用了……”知道他是关心她，但她真的没出什么事，卫沅君想要拒绝。
“到了。”
一道温润悦耳的男声响起，那边的沈肃眼神突冷，“沅君，你在外面？”
卫沅君小声向顾言之道了谢，抱着帆布挎包进了宿舍门，“嗯，刚刚在，现在回宿舍了。”
“跟……男生出去的？”沈肃问的随意，心内却是莫名的紧张。
卫沅君不想告诉她自己出去当家教的事，只撒了谎道，“也不算，我去图书馆，刚好碰见我们班一男生，他送我回宿舍。”
“嗯，知道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去看你。”沈肃笑了一声，这才坐进了助理开来的车。
卫沅君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很是无奈，算了，反正她明天也没事，他要来便来吧。
在卫沅君下车后，顾言之难得的没有给助理打电话，往常他的车一旦坐了外人，都会让助理送去洗的，今天倒是破了例。
才刚开完会，顾言之就接到了来自他妈凌玉瑶的电话，“言之啊，现在有空吗？”
顾言之眉头一皱，他妈这话今年说了不下二十次，每一次都是给他安排了相亲，随手接过了助理递来的文件，顾言之直觉便道，“没有，要工作。”
“都十二点了还工作。”凌玉瑶低声斥了句，随后又发了话，“我现在在你公司对面的广场，车坏了，你过来送我一趟。”
顾言之翻动了几页文件，面色黑沉，他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他妈身边一定还有个女人，“妈，我真的很忙。”
“忙什么忙，反正我在广场这等你，你快点来啊。”凌玉瑶说完便挂了电话，顾言之烦躁的翻乱了桌上的文件，想了几分钟，还是拿了车钥匙去了停车场。
正值午饭时候，广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影，顾言之一眼便找到了凌玉瑶，果不其然，她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长相有些熟悉，是周婕。
“言之，还没吃饭吧？”收到凌玉瑶的眼神示意，周婕赶紧上前一步，温温柔柔的开了口。
猜透她话里的意思，顾言之声音冷淡，“吃过了，我一会还有事，先送你们回去。”
凌玉瑶想要说些什么，看到他眼里的不耐与愠怒，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顾言之的副驾驶不让人坐，凌玉瑶和周婕都只坐在了后座上。
车窗外的树影光影匆匆而过，车内却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经久不散，顾言之开了车窗，才觉得好闻了些。
“言之，最近工作很忙吗？”周婕主动找了话题，在她的观念里，看上的男人就要争取，谁来主动都没关系。
“嗯。”顾言之淡淡应了声，显然没有想要聊下去的意思，之后她问的什么，他回复的都只有单字。
周婕下车后凌玉瑶心内可惜，正想开口说顾言之两句，就听他声音清冷道，“妈，以后别再安排这样的事了。”
儿子什么脾气，凌玉瑶自然清楚，她知道顾言之现在一定是生气了。她这个儿子比女儿狠些，别看平时温温润润的，脾气可大着呢，只是有些话，她也不得不啰嗦。
“言之，周婕你不喜欢就算了，但是你都27了，也该找个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