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卫沅君吗？”
声音浑厚如钟，听着就像是个健硕的壮汉，卫沅君看了顾言之一眼，怯怯回道，“是……是的。”
“我们这边看过你投的简历了，下午过来面试OK吗？”
卫沅君刚才就将那个号码的前后几位数对上了昨晚投简历的某家宠物医院，现在收到面试通知，自然应了下来，“好的，大概下午几点呢？”
“两三点，三四点，随便你，都有人在。”他说的随意，没有一个具体严谨的时间，因为是家小型的宠物医院，卫沅君也没起疑。
“好的，那我……”她话还未说完，那边便挂断了电话，卫沅君一脸莫名，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没有礼貌的通知面试电话。
没几分钟，她就收到了一条与刚刚同号码的短信，上面是面试的地址，卫沅君之前看过，就在这小区附近，不过具体的位置她还不清楚。
“顾老师，你知道宝贝贝宠物医院在哪吗？”想着顾言之住在这，还养了宠物，应该会知道这附近宠物医院的位置，卫沅君便开口问他。
殊不知顾言之从来就不会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小问题他自己就能解决，大手术……周边的宠物医院也不会是他的选择。
“你要去宠物医院实习？”顾言之不答反问。
“嗯。”她点头，突然想起在他上的第一堂课上出的糗，颇有些不好意思，“要学习一下临床操作。”
“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勾唇淡笑，“不过你说的这家医院，我真没听说过。”
卫沅君将最后一个碟子放进橱柜中，拍了拍手，点开了手机地图，“没事，我下午可以跟着导航过去。”
早上起的晚，午休时间没了困意，卫沅君就坐在沙发上看狗血偶像剧，心里惦记着下午要面试，也不敢看得太投入，挂钟时针刚指向“2”，她便立刻回房间换衣服拿简历……
穿了条白色七分袖衬衫搭配浅色牛仔裤，款式简单却洋溢着青春气息。卫沅君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更显活泼俏皮。
飞哥正趴坐在门口，见她过来，还蹭了蹭她的腿，卫沅君拍了拍它的头，蹲身打开鞋柜。只听见一声细小的开锁声，顾言之从房间走出，发丝凌乱，睡眼朦胧。
“等会，我送你去。”
第46章 四十六分
顾言之还生着病, 卫沅君并不想让他一起, 不过这附近卫沅君并不熟悉，有他在或许会找的顺利一些。
网上地图显示, 那家宠物医院距离小区不过一千米，走路只需五六分钟，顾言之便没有开车。
顺着导航提示的路线，他们走到小区对面，穿了两条弯绕曲折的小道, 却依旧没有找到那家宠物医院的店面。
顶着大太阳, 颈背上也沁出了不少汗，卫沅君以手作扇, 躲在树荫底下, 气喘吁吁道，“顾老师，地图上是这样走的吗？”
她脑袋凑过来看了眼，顾言之手机上的地图显示目的地的确就在这附近。
手抵在上眼眶，迎着刺眼的阳光勉强抬头环视了一圈，这是在小巷子的尽头，又像是在另一个小区内，楼层荒乱废旧，墙体已经变成了灰褐色，除了边角小房子里有个开小卖部的老奶奶外，几乎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
“我们去问问那个老奶奶吧，顺便买两瓶水, 顾老师，我渴了……”
顾言之今天穿的白t宽松，偶尔吹来的一阵微风就能将他的衣服下摆吹起一个小边，卫沅君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衣角，许是太过虚累，她的声音绵软还带着撒娇之意……
任由卫沅君拉着走近小卖部前，顾言之目光触及里头摆放零食饮料的桌台冰箱眉头皱得死紧，“卫沅君……”
“奶奶，我想买两瓶矿泉水，冰的。”
他喊得太慢，卫沅君已经指着冰箱先出了声，那位老奶奶穿着朴素，因为天热还吹着吱呀吱呀的电风扇，或许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问了好几遍她才听清，慢慢起身打开冰箱门取了两瓶。
“两块钱。”老奶奶满头银发，面容慈祥，说话声很大，生怕卫沅君听不见。她拿的是小瓶的矿泉水，一元一瓶，难得在这远僻的地方还没有加价。
余光扫了几眼，这家小卖部没有贴摆着任何可以刷的二维码，估计只能用现金。顾言之下意识上前，从钱包里抽了张面值一百的人民币，还未递出去就见那老奶奶晃着手道，“找不开，这个找不开。”
顾言之讪讪收回，翻找了整个钱包也没找到比这面额更小的，他咳了两声，神情颇为尴尬，卫沅君却不知从哪掏出两块钱，献宝一般笑嘻嘻的递给他看。
“没关系顾老师，我有零钱。”
她把钱给了老奶奶再接过两瓶矿泉水，刚要打开，就被顾言之一把抢过，“先问路。”
顾言之感冒，喝了冲剂好了些，声音却依旧很是沙哑，况且是她要面试，问路的事自然由她负责才是。
卫沅君很想先喝水，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委屈巴巴的看他一眼，见他站在老奶奶看不到的角度，低头正研究矿泉水瓶上的什么，才嘟了嘟唇开口问老奶奶，“奶奶，这附近有家叫宝贝贝的宠物医院，您知道在哪吗？”
“啊，你说什么？”老奶奶手动了动耳朵，头往前伸了伸，显然没听清她的话。
“宝贝贝……宠物医院。”卫沅君升大了音量，老奶奶才点头表示听清了，她指向小区右边。
“往那边走，走到最里面。”
卫沅君扭头看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尽头的墙，看来不太远，她甜甜的道了谢，刚走两步就迫不及待的去拿顾言之手上的矿泉水。
顾言之已经旋开了瓶盖，她仰头喝了好几口，才觉得自己从沙漠中走了出来，余光瞥见给他的那瓶水依旧没动，两指拎着朝外，似乎有些嫌弃。
“顾老师，你不渴吗？”她喝了水，声音清脆。
“还好。”他很渴，不想多说话，只是刚刚那盛放矿泉水的冰箱沿角都是黑乎乎的，看着很不干净，连带着水瓶都有些糊旧，像是过期了一段时间般。
开始抢过两瓶水不让她喝，就是想偷偷看一下日期，好在应该是不久前进的货，离过期还差得远，只是看着略沾灰的瓶子，顾言之皱着眉，实在喝不下去。
还好？明明唇瓣都缺水干裂了，卫沅君撇了撇嘴，不经意间看见手上沾的灰，顿时了然。她从包里拿了片湿纸巾，拽过他手上那瓶矿泉水，仔细擦拭了一遍，才还给他，“喏，干净了，快喝吧。”
卫沅君笑得眉眼弯弯，金灿的阳光洒落在她透红的脸颊上，纯净可爱。顾言之喉结滚动了两下，偏过眼将水旋开，喝了大半瓶。
顺着老奶奶指的方向走，没几分钟就看到了“宝贝贝宠物医院”的标牌，似乎挂了很久，颜色都掉了七八成，甚至有几个字还掉了笔画。
“应该就是这里了。”卫沅君一下就找到了那家宠物医院的小门，是玻璃的，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空间。
里头可见面积不大，灯光明亮，地面上还摆放了几个空笼子，前台站着一个粗壮的男人，手臂能抵上卫沅君大腿粗，眉目凶狠，光是看着就让人增了几分惧意……
“嗷、嗷嗷……”一道凶狠的狗叫声突然响起，卫沅君猛地转头，被忽视的角落突然冲出了一只大狗，黑黄色的毛发，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卫沅君的方向叫唤着，声音大的惊人，表情很是狰狞。
卫沅君愣了一瞬，面色泛白，在那狗就要冲过来时下意识抱住身旁的顾言之，声音还带着轻颤的哭腔。
“顾老师，有狗……”
突然的投怀送抱，让顾言之一时也没回过神，被她抓着背后衣角往后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言之对上那只可怖的大狗，依旧面不改色，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了好半响才道，“卫沅君，没事，它还被拴着。”
卫沅君从他胸前缓缓抬头，眼圈红红的，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眼，那只狗离他们不超过一米，时不时前腿跃起能跟人差不多高，它身上的确拴着狗链，链条绷得直直的，应是拉长到了最大距离。
她是真的被吓哭了，颊上还留了两滴泪珠，顾言之指尖勾去，神色温柔，卫沅君瘪了瘪嘴，正忍不住想抱怨那只狗的可怖之处，就见他将带着泪水的手指抹上了她的衣领子，而后淡笑的开口，“卫沅君，第二次了。”
刚酝酿好的委屈情绪被她憋了回去，卫沅君从他怀里退了半步，睁大了眼不明道，“什么第二次？”
“因为狗而投怀送抱……”他勾起唇角，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心情愉悦，“卫沅君，你怕狗还怎么当兽医呢？”
不禁想起不久前在他小区看到的那两只打架的黑狗，也是颇为凶狠，把她吓得撒腿就想跑，一回头便撞进他怀里，好像情景和现在差不多，就是少了飞哥……
“我不怕狗，你看飞哥我就不怕。”卫沅君忍不住反驳，“就是这只，太……太凶了。”
卫沅君匆匆看了眼，目光触及它的倾盆大口便立刻回头。
顾言之低低笑出声，正想再借机调侃她几句，宠物医院的玻璃门便被人从里打开了。
“二馒头，快回去。”粗狂的声音与电话里重合，卫沅君将这人的长相与声音对上了号，这应该就是打电话通知她面试的男人。
那只大狗很听话，被吼了一句就跑着回去了，没入角落前还回头望了一眼，一副随时要冲上来的模样。
“你们来医院，要看什么？”粗壮的男人往他们俩身后张望着，没看到有牵着什么宠物。
受惊的小心脏跳得飞快，卫沅君轻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我们，哦，不是，是我，我是来面试的。”
“卫沅君？”那个男人一下便想起了她的名字，上下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记起来了。”
男人脸上带着笑意，将眉目的狠戾冲淡了些许，目光触及顾言之，小眼眯了眯，“那他是来？”
顾言之本就清瘦，与那男人对比更显薄弱，不过他很高，似乎要比那个男人高上半个头，微抿着唇，极有气场。
“她男朋友。”
“我男朋友。”
接近异口同声，卫沅君与他对视了眼，直觉脸颊冒着一丝热气。顾言之紧抿的唇有了丝松动，耳根处映着阳光泛着淡淡的粉色。
那个男人嘴角抽了抽，他明明是在问来做什么，而不是问他是谁。他视线在顾言之身上停留半分，“那你们进来吧。”
玻璃门很小，估计只容得一个人，高度目测顾言之还得弯身才能进得去。
还未走进，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臭味，不是宠物排泄物的味道，也不是消毒水味，是奇怪的酸臭味中还带着血腥，卫沅君脚步略带迟疑，顾言之已经拉过她往反方向走。
“唉，你们怎么回去了，不是面试吗？”那个男人进去两步，才意识到后头没了人，回头便只见两人的背影，都已经走到了小卖部前，他追了几步喊了句，没人搭理，才愤愤的往地上吐了两口痰，搓了搓手骂骂咧咧的。
“不要回头。”顾言之干脆揽着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畔道。
卫沅君心内也觉得不对劲，跟着他匆匆走了几步，直到拐了两个弯回到街边脚步才慢了下来，“那家宠物医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刚刚就觉得味道不太对，并没有想太多，顾言之倒很是警觉，那味道像是肉类腐烂的臭味，而且前台后方的半扇墙边，在玻璃门打开后多了一角格子衬衫的布料，那里藏了人。
不是白大褂，一定不是医生或者医护人员，或许可能是宠物主人，不过显然也不是，因为一抹银白的光很快闪过，在玻璃上，亮得晃眼，那人有刀……
“嗯，问题很大。”
“你一踏进，可能就出不来了。”
“卫沅君，还好我有陪你过来……”
第47章 四十七分
并未消减的阳光, 因为枝叶吹拂而过的微风, 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卫沅君不知是因为走的急, 还是他说的话，面色苍白，额角还冒着冷汗。
“不……不会吧。可我查过，网上的评价，都挺好的。”
招聘网站上会有在里面工作过或者去面试过的人员评价, 卫沅君也仔细看过, 这家宠物医院，各方面好像都还不错, 除了门店小些。
她话音刚落, 就听见警车的声音，响亮通鸣，她愣了一瞬，手指被人捏了捏，沙哑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卫沅君，你这次面试，为周围治安问题做了很大的贡献啊。”
卫沅君这才反应过来，是他报的警，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地方除了味道有些不对，究竟哪里还有问题，“顾老师, 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顾言之挑了挑眉，拉着她径直走向街角，那里停了一辆警车，像是专门在等他们的。
抬手敲了敲，车窗便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个较为年轻的警察，看着也就才毕业，他有些抱怨，这是他来警队的第一个案子，可队长却让他在这接报案人。
“是顾先生吗？队长让我在这等你。”穿着警服的小伙子稍稍收了情绪，说话却一下暴露出来，语气差劲得让卫沅君都不禁皱眉。
顾言之了然，眸光微冷，“你刚进警队吧？”
他声音沙哑，沉下的脸却自带寒意，那小伙子还太过年轻，一下就被镇住了，“嗯，刚来一个月，这是接到的第一个报案。”
难怪……
“快开吧，说不定还能赶上。”
还以为他会冷嘲热讽，毕竟有的时候他嘴毒却又很能一针见血，却不想他竟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甚至像是在安抚人心。
“哦，好、好。”小伙子仿佛已经看到了现场，因为他这假设的话又充满了激情和热血。那地方本就不远，开车才三分钟便到了。
差别于刚刚的荒凉，现在倒满是生气，破旧的小区底下站了很多人，大都是年纪偏大的老年人，就连小卖部的老奶奶也特地出来看热闹。
“宝贝贝宠物医院”周围拉了一圈的警戒线，载他们来的年轻警察早就冲进去看现场了，两人挤到了前排，那只可怖的大黑狗已经被制住，只见它不似刚刚那般精神，半瘫在笼中，红色的液体由张着的嘴中不断滴下，很是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