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顾言之有些意犹未尽，那么短的一段路，都没能让他将心内那抹怪异的情绪消散。
他解了安全带，下意识看了眼车后座，昏黄的车灯下，他眼尖的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黑色发丝。
他拿了纸巾将那根发丝碾起，很是认真的比对着它的长度……
包裹着发丝的纸巾被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顾言之转了两圈车钥匙。
啧，她又弄脏了他的车！
第17章 十七分
A大的公交车站离女生宿舍还有段距离，卫沅君下车时还不到十点，是刚下晚课的时间，校园内虽没有白天那般热闹，却也不算安静。
转进通向女生宿舍的小道，两旁是低矮的草丛，丛林间还栽种了不少的树木，夏日尽是蝉鸣，卫沅君前边走着一对情侣，正搭肩揽腰，十指相扣。应是男生送女友回寝室，他还悄声叮嘱了句，“乖，一会回去要早点睡哦。”
如上次在餐馆一般，她默念了一句“非礼勿视”而后脚步加快了些。
“啊～”才刚从那对情侣旁边经过，就听见那名女生的惊叫声。她飞快的躲到男朋友身后，许是太过害怕，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有……有蛇。”
夏天是昆虫蛇蛙最喜出没的时候，卫沅君顺着那名女生所指的方向看去，昏暗的路灯下，一条黑色的细蛇正从草丛扭爬而出，它似乎也听到了女生的那声尖叫，正嘶着长舌，摇摆着还在草丛的半截尾巴，发出沙沙的声响，格外吓人。
如蛇这样浑身冰软的冷血动物，大部分人都是害怕的，卫沅君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突然撞上了一人的手臂。
“不好意思。”她转头匆匆道歉，才看到被她撞到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他声音温和低沉。
“没事。”
晚上走这条小道的男生，不是送女友回寝室就是来女生宿舍表白的，卫沅君在看到他身旁的女生后就确定了他属于前者。
站得离那个男生远了些，卫沅君没有立即回宿舍，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想看热闹又害怕蛇的。
那条小蛇就停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对站得最近的情侣面色惨白，害怕却又不敢随意乱动。她们只要稍稍有动作，那条像是静止的小蛇也会跟着前进。
“学校真的会有蛇啊，我以为学姐学长骗人的呢。”
“这是什么蛇？有毒的吗？”
“这蛇挺小，你说草丛里会不会有更大的蛇？”
……
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条蛇头身挺得笔直，一副随时要进行攻击的样子。两人一蛇僵持了五分钟，才被巡逻到这的保安“解救”。
许是因为草丛里突现蛇的事，第二日学校就请人将草丛清理了一遍，在较低的楼层上课还能听见剪草机工作的声音。
因为临时开班会，卫沅君到暖暖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
“你给我解释啊！”是道女声，声音尖细还带着哭腔。
“好，晴晴，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卫沅君一进门就听到了以上对话，才刚给她开门的暖暖一溜烟就跑回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小正太今天没去上跆拳道班，听见开门的响声就从房间内窜了出来，面色欣喜，“姐姐，你快教妹妹写作业吧，我想看动画片。”
卫沅君扫了一眼暖暖正在看的电视剧，只一幕便能猜到的狗血剧情以及男女主的尴尬台词，她嘴角一抽，连忙去催暖暖写作业。
“姐姐，我能把这集看完再写吗？”暖暖抱着抱枕，眼睛直盯着电视。
剧情已经进展到了男主解释不成想要强吻的阶段，要看双唇就要触上，卫沅君赶紧挡在暖暖身前，“不可以，现在就要写作业了哦。”
暖暖没看到激情的一幕，有些不高兴，她嘟着唇翻着练习册道，“这些我都不会。”
今天的习题对她来说的确是难了些，卫沅君只得一道一道的给她讲，因为刚刚耽误了点时间，辅导暖暖写完作业已过九点半。
担心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车，她动作急了一些，关上门匆忙转身就见顾言之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他穿着西裤白衬衫，身姿笔挺，比例完美，只是面色黑沉，像是被谁惹到一般。
卫沅君急着要坐电梯，偏偏顾言之又显然看到了她，只好上前打了声招呼，“顾老师，真巧。”
等了两分钟，他没应，卫沅君很是尴尬，她咬唇正想要走两步去摁电梯，就听他声音低沉，“卫沅君，我没钱换车座垫了。”
卫沅君很是诧异，看着他略带凌乱的白色衬衫，小心翼翼道，“顾氏集团破产了？”
她话音刚落，顾言之低低笑开，这是气傻了？卫沅君更是觉得猜对了，她语气满带同情，“顾老师，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重整旗鼓，重头再来的。”
顾言之扫了她一眼，三两步走到电梯前，恰巧电梯开了门，是十三层的住户。
“卫沅君，你不进来？”顾言之声音清冷，他一手正摁着不让电梯门关上。
卫沅君怔愣了一瞬，快步走进。感受着电梯在缓缓下降，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顾老师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不出，只是来抓人。”顾言之淡淡道，他刚说完就听“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一层，顾言之抬步走出，却在经过她时留了一句，“卫沅君，你想赖账？”
赖账？赖什么账？他这话让卫沅君有些摸不着头脑，跟在他身后出了电梯，卫沅君才想起自己要赶最后一班公交，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心内焦急，抓着书包袋子就要往小区门口跑，还没跑上两步就被人拽了一下书包，力度大得差点让她仰摔在地。
她转头就想要骂人，却对上顾言之带着愠怒的眼眸，瞬间泄了气，语气很是不满，“顾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
顾言之也不跟她废话，只拽着她走到黑色轿车前，拉开车门声音严肃，“你把车垫弄脏了。”
姨妈已经走了呀，这是卫沅君的第一反应，她弯了身子睁大了眼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脏的地方，“顾老师，哪儿脏了？我找不着。”她是真的没找到脏处，而不是在质疑他的话。
顾言之瞥了她一眼，不知从哪抽出个一次性手套，弯身从车座缝隙间勾出了一根发丝。
“这是什么？”顾言之捏着发丝，挑了挑眉，颇为得意。
卫沅君凑近去看，发丝纤细，长度大约至肩头，一看就是属于女生的，“头发……这是我的？”她语气略带疑惑。
顾言之垂眸恶狠狠道，“不然呢？”
卫沅君蹙眉，弱弱的反驳，“说不定是别人的。”比如女朋友什么的。她声音小小的，没有什么底气。
“只有你坐过这个位置。”顾言之反摘了手套，包裹着那根发丝，“要不去做个DNA鉴定好了。”
他神色轻松，像是认定了那根发丝就是她的。的确，女朋友坐的位置肯定是副驾驶座，这么一想，卫沅君也相信了这根发丝就是她的。
一把夺过他手里包裹着发丝的一次性手套，卫沅君低头认错，“顾老师，对不起，要不你再换个车座垫好了。”
“我说了没钱。”顾言之倚着车门皱眉道。
卫沅君咬了咬牙，“多少钱，我……我赔。”
“不换。”他指尖在车顶敲出声响，“这套我很喜欢。”
“啊？”卫沅君已经点开了付款码递给他道，“那……可以换一套一样的。”
“不用。”他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机，从车里取了张湿巾丢给她，“你把那块擦干净。”
就不用赔钱了？卫沅君眸子一亮，接过湿巾将那块仔仔细细的擦过，确认没有一点灰尘后才喊了他一声，“顾老师，干净了，要检查吗？”她声音欢快，像是在讨赏。
顾言之只扫了一眼，被湿巾擦过，坐垫有些湿，在车灯映照下泛着水光，“嗯，上车吧。”
这是满意了？卫沅君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上了车，而后才反应过来，“顾老师，我自己可以搭车回去的。”
“没车了。”顾言之打着方向盘随口应她。
卫沅君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最后一班车早就开过了，若不是顾老师现在开车送她，指不定她还要在车站空等着，最后心惊胆战的坐的士。如此想着，卫沅君语气认真。
“顾老师，今天麻烦你了。”
第18章 十八分
卫沅君如果知道一会会看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她保证绝对不会这么诚心的说出这句话。
赶在舍管阿姨关门前进了宿舍大门，卫沅君才刚到寝室门口就听到一阵的哀嚎。
“啊啊啊！史上最低分……”
推开半掩着的寝室门，一本解剖实验书径直砸到她跟前，卫沅君吓了一跳，好半会才反应过来，拾起地上的书疑惑道，“你怎么啦？”
“画个圈圈诅咒你……”颜佳佳念叨着在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圈，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还是田晓悦给了回答。
“出成绩了，佳佳考的……不太好。”
听见成绩两字，卫沅君心里咯噔了一下，“是解剖实验成绩？”
“对啊，我们不就只考了这个吗。”田晓悦晃了晃腿，叹息了一声，“不过顾老师打的分确实太低了。”
“多……多少分？”卫沅君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田晓悦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而后压低了声道，“吴聊大学霸都才七十，我就更不用说了，才……”她比了一个六十五分的手势，一脸心酸。
卫沅君有些惊讶，吴聊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往常期末考试就没有哪一门是低于九十的，田晓悦成绩算是中等，一般在七八十分左右浮动，这次她们的成绩的确是太低了。
“那……佳佳呢？”卫沅君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六十。不过也还好，都及格了，就是分数低了些。”田晓悦悄声说着，“唉？对了，沅君，你查了吗？多少分？”
“还没查，我先洗澡吧。”卫沅君咬了咬唇，实在不太敢去查这个成绩，怎么样都不会挂的吧？她自我安慰着。
洗了个澡出来，颜佳佳她们都已经上.床睡觉了，卫沅君轻手轻脚的关了灯，头缩进被子里，给自己做了足足五分钟的心理准备，直到感觉缺氧了才探出头。
登上了教务系统，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点开成绩那一栏。
寝室是黑暗的，唯剩她手机发出的微弱光源。长睫颤动了两下，卫沅君缓缓睁眼，屏幕的光暗下了一些，飘红的数字确实格外显眼。
—— 59 分 ——
考试成绩--30
平时成绩--29
卫沅君指尖发凉，差点就握不住手机使它滚落床下。
实验课挂课的后果是什么？要跟着下届一起上这门课程，跟着学弟学妹一起上实验课，想想都觉得很丢脸。
鼻尖微酸，卫沅君红了眼眶，这还是她大学以来第一次挂科，落了几滴泪，卫沅君想到大一时班上挂了科的同学都会联系老师，如果差个一两分，或许老师会给补上。
她心急火燎的想要联系顾言之，才想起他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终于明白了他上第一节 课时说的那句话的深意。
“希望你们都不会有机会再问我的联系方式。”
她明天要去给暖暖补课，到时候可以直接找他，但若是这成绩今晚不问清楚，她肯定会失眠的。
可她又没有联系方式，卫沅君在电话簿里翻找得着，突然想到她哥沈肃，那日沈肃说过，他跟顾言之在工作上有合作。
十一点半，也不知道她哥睡了没有，她急匆匆的给沈肃发了短信，没两分钟就得到了回复。
【沈肃：问顾言之的电话做什么？】
就知道他会问原因，卫沅君自然不会如实告诉他，沈肃若是知道她挂了科，一定会帮她去找顾言之，但她并不想要沈肃过多的帮忙，大概是因为继父，她总觉得有些膈应。
【卫沅君：就是问问作业的事。】
她随便说了个理由，沈肃虽是半信半疑，却还是给了她顾言之的手机号码。
复制了号码到短信页面，卫沅君组织好了语言，战战兢兢的给他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