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江淮舟前前后后历时一年拍摄的文艺片《迷失万里》上映,且先是在国外上映后才在国内上映,上映当天姜祈棠就买了深夜场,看完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回家的路上,姜祈棠在小号发表了一篇影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发出微博不过半个小时,ZVU&HEI-评论了她的微博,从他的视角去解读影片,一来二去,两人从评论转移到私信交流。
此后,姜祈棠和ZVU&HEI-断断续续地通过私信进行交流,有时候给对方分享近期在看的电影,有时候给彼此分享在听的新歌,或者是在读的书籍。
长此以往,她渐渐发现,他们俩所喜欢的风格极其相似。
说起来也像是巧合,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姜祈棠的状态非常不好,ZVU&HEI-所给她推荐的电影、歌曲、书籍都是轻松愉快的风格。
也正是因此,ZVU&HEI-的消失对她来说,跟普通网友并不相同。
手机屏幕正上方弹出微信新消息提醒。
-江淮舟:我去接你。
怅然若失的姜祈棠在看到消息的刹那,倏地站起身来。
她差点给忘了!之前说好的,大年初一陪江淮舟的妈妈一起去看电影。
姜祈棠看了眼时间,又垂头瞥了眼身上的睡衣:“……”
18点半的场,此时已经是17点过一点点。
好在他们相隔有段距离,姜祈棠打扮好时,他们还没有到。
偌大的老宅中空无一人,亲朋好友们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就连爷爷奶奶也不在家。
姜祈棠环视了一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她给姜恺打了个电话,但不到一秒钟就被挂了,一分钟后,收到姜恺的短信。
-姜恺:一家子都在影院。
霎时间,姜祈棠心里暖暖的。
和别的家庭不同,姜家向来都很支持姜祈棠的工作。
17:57,江淮舟还没到。
院子里飘着小雪,想着雪天路滑,姜祈棠也没有催,坐在客厅等着。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钟分针缓缓指向6,电影开场了,江淮舟还没有到,给他发的消息,他都没有回复。
姜祈棠走到门口往外望,宽阔的道路上别说是车子,就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她给江淮舟打电话,机械铃声响了四十多秒都无人接听,系统自动挂断。
再打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微小的雪花飘落至姜祈棠身上,不过一瞬便化成水花,她倚着院子石柱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
此时已经是19点整,姜祈棠垂头往回走,心情异常烦躁。
还没走到客厅,铃声作响,她倏地拿起手机,没想到是江枝榆的来电。
姜祈棠一时间还以为是江淮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皱眉接通电话,言语间有股她自己都听不出来的焦急:“小榆,怎么了吗?”
“是我。”江淮舟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紧绷。
听到他声音的姜祈棠松了口气,“你——”
“对不起,我食言了。”江淮舟说,“临时出了点事情,手机落在车上忘记拿。”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姜祈棠问,不等他回答,她依稀听到一道声音忽远忽近,“医院公共场合,请勿吸烟。”
姜祈棠松下的心脏再次被提到嗓子眼处,“你在医院?”
江淮舟‘嗯’了声,“爷爷突然晕倒,送来医院检查。”
他淡淡的嗓音中夹带着点寂寥,听得姜祈棠心里不是滋味,“你在哪个医院?”
江淮舟知道姜祈棠的意思,她要过来。
他看了眼站在病房门口朝他挥手的江枝榆,“很晚了,明天再说,爷爷检查结果出来了,我过去看看。”
姜祈棠颔首,也不耽误正事,“你去吧。”
挂了电话后姜祈棠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拾级而上,踏上最后一道台阶时停住,给江枝榆发消息。
-姜祈棠:妹妹,你们在哪个医院?
-江枝榆:你要过来吗?
-江枝榆:自己一个人?时间不早了,我怕哥哥不同意。
-姜祈棠:他那边我来说。
约莫三四分钟后,江枝榆才给她回了消息,华医二院。
华医二院距离老宅并不算多远,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姜祈棠抵达住院部停车场后,给江枝榆发了条消息。
此时时间不早,住院部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静悄悄的。
姜祈棠走到住院部旁的草丛边上等着,只是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
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儿?
没等姜祈棠多想,江枝榆的身影蹿到她身前,“小棠姐。”
姜祈棠对她点了点头:“今天被吓到了吧。”
江枝榆不过是上高中的年纪,新春第一天遇到这样的事情,咬咬唇:“嗯,有点。”
姜祈棠压了压鸭舌帽,“我们上去?”
江枝榆颔首,走了几步忽而止住脚步。
姜祈棠疑惑地看向她。
江枝榆稍显为难,好一会儿才指着光源处说:“那是我妈妈。”
姜祈棠:“……?”
她循着江枝榆的指尖望去,只见一气质极佳的女人站在门口,那人抬手整了整围巾,对上她赤裸裸的眸光后朝她颔首。
江枝榆边走边解释:“我们发消息的时候被我妈看到了,她说可以让你过来,我哥那边她去说,所以我就把地址给你了。”
姜祈棠摘下帽子,随江枝榆走过去,“阿姨你好,我是姜祈棠。”
舒绮抬眸,眼波无痕:“你好,我是他们俩的妈妈,舒绮。”
都说女儿似父亲,儿子似母亲,但姜祈棠却觉得,江淮舟和江枝榆都是随了舒绮,尤其是眉眼,且舒绮保养得极好,走在江枝榆身侧不似母女倒像是姐妹。
电梯下来,姜祈棠跟在她们身侧上去,电梯中的消毒水味很浓,浓到她和江枝榆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但舒绮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放你鸽子,我们出门到半路收到的消息,就赶忙来医院。”
姜祈棠微微一笑,“没关系的,爷爷的身体重要。”
舒绮说:“下次有空阿姨再去支持你的电影。”
她嗓音很温柔,似撩人的羽毛扫过心间,很能感染人。
电梯叮了声,抵达9层。
江枝榆走出电梯,侧手指了指右边,“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舒绮皱眉望着她的背影,对姜祈棠说:“她性格比较跳脱,你多担待。”
姜祈棠看着江枝榆一蹦一跳的背影,勾了勾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跳脱活泼得不行。
舒绮对这个女儿也是毫无办法,偏头睨了眼姜祈棠,良久,笑道:“在去病房前,可以和我聊聊吗?”
姜祈棠闻言,心里一紧。
跟不熟悉的长辈应该如何相处,她还真的不知道,更何况这还是她喜欢的人的妈妈,她迟疑两秒,“可以。”
舒绮看出她的紧张,也没有说什么,指着不远处的长廊,“我们去那边。”
这条走道的房间并不是病房,看上去像是医护间。
走着走着,舒绮忽然问:“你和淮舟,是什么关系?”
饶是姜祈棠这种有话直说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都愣了下。
她想了想,简言意赅:“朋友。”
舒绮闻言,似乎有些不信,“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恋人关系。”
姜祈棠:“……”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姜祈棠的双颊微红,呐呐道:“还不是。”
暖色的灯光自上而下,照射着她们,舒绮看着姜祈棠愈发红润的耳垂,笑道:“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舒绮找了个长椅坐下,“说来惭愧,我这个儿子的性格,我也不太了解。”
姜祈棠微微怔愣,这话不知道怎么应。
舒绮说:“你也许听说过,我们家是做远洋海运的,他小时候我和他爸爸四处奔波,他一直都是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我们一年到头见不过三四次,他爷爷也对他寄予厚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淮舟二字是老爷子题的,就是希望他能够牢记江家的根在哪里,他也很争气,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是第一名,可谁知道他最后跑去娱乐圈,气得老爷子罚他跪了一天一夜,戒尺打在他身上,他冷着张脸,一声都不哼。”
姜祈棠神色一怔,“后来呢。”
舒绮笑:“后来老爷子只能答应了,好几年,我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当演员,对于江家来说,演员这个职业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职业规划中的。”
言语间,姜祈棠想起在片场时的江淮舟,非工作时的他神色淡淡,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在拍摄时却能很快就进入状态,他好像很享受那种感觉。
别人不懂,但姜祈棠有那么点能够理解,“或许是因为他对演员可以体验不同生活的状态感兴趣。”
“你说的对。”舒绮叹了口气,“他生来家境好,除了我和他爸爸不在他身边,他想要什么都有,久而久之他对那些东西也就不感兴趣了,这也让他养成了现在这个性格,这点也是我这两年闲下来才想明白的。”
“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他主动跟我提及的女孩子。”舒绮顿了顿,看向姜祈棠,拍了拍她的手,“阿姨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淮舟他性格看似冷淡,不过他有兴趣的事情,或者是喜欢的人,他都会好好对待的。”
姜祈棠微微颔首,她明白舒绮的意思。
舒绮想了想,问:“你应该见过语初?”
“嗯,合作过。”姜祈棠说。
舒绮眸光流转,郁语初喜欢江淮舟这件事,除了外界应该没有人不知情。
想了想,她说:“语初也是个很好的姑娘,不过淮舟对她也仅仅是停留在朋友的关系。”
“妈。”江淮舟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而来,“你怎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