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水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小家伙的回答不沾任何一丝拖泥带水,逗得苏祺没忍住,在他小脸上亲了好几下。
香香软软的小奶娃,不哭又不闹,实在是惹人喜爱。
霍臣见自家老婆抱着别人的儿子欢喜得不肯撒手,想到自己女儿还是感情敏感依赖的时期,唯恐她吃醋,忙戴上手套剥虾。
“菲菲,想吃那个螃蟹吗,爸爸给你剥。”
看着白底蓝瓷用金边描出小花的法式餐碟里,多出的几只已经处理干净的虾仁。
霍菲菲坐姿端正,右手握着银制叉子,像个娇贵的小公主。
“爸爸,你把我看得太脆弱了。”
她是漂亮的酷girl,怎么会轻易地吃醋呢?
“而且嘻嘻很可爱啊,我也很喜欢他。”
就算妈妈现在一直抱着霍亦儒又怎样,她才是妈妈心中永远的宝贝。
被女儿拆穿心事的霍臣没有任何辩解,他伸出手,想摸摸霍菲菲的头。
却被女儿一脸嫌弃的躲开:“爸爸,你刚剥过虾,别弄脏了我的发型。”
爱美似乎是女生生下来就带着的天性,加上一个混娱乐圈的影后妈妈,霍菲菲从小追求的美感远远超于同龄孩子。
霍璟言的酒杯续了好几次,每每看向那父女的互动就是满眼羡慕。
温礼怀孕时他就曾幻想过,要是自己拥有一个女儿会是怎样的体验。
最好长得更像温礼,那样她所提出的任何要求自己肯定不会拒绝。
手肘突然被旁边人捅咕了两下,思绪被打断,霍璟言余光甩了一个冷眼过去。
“放!”
“哥,我记得和白氏的新项目合同还没有谈下来吧?”
周岁早过了二十八的大男人,竟面带扭捏。
霍璟言挑挑眉,骨节分明的指尖抓着酒杯轻晃,玻璃杯中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玫瑰香气。
“这个项目,我想亲自去谈。”
这倒是奇怪,往年和白氏有关的霍醒都是避之不及的,现在怎么又上赶着来要项目?
“哥,你就让我和陈总一起做呗。”
“随你。”
见他认真,霍璟言也并没有多余想要窥探他想法的心思,如今的霍醒,早就能够独当一面了。
……
难得空闲的周末,天气变暖,温礼窝在画室创作。
华灯初上,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海边夜景。
霍亦儒同霍璟言洗完澡后还不见温礼回来。
胖乎乎的小脚丫踩在毛绒地毯上,他寻去画室找温礼。
“妈妈,睡觉觉了。”
他刚过了四岁生日,身高似乎也见长许多,小黄鸭睡裤明显短了一截。
温礼放下画笔,冲他招招手:“怎么不穿鞋子?”
家里虽然铺了地毯,但还是寒冬的天气。
“鸭鸭鞋不知道被大黄叼哪去藏起来了。”
大黄是霍亦儒去年收养的一只金毛,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吃睡和叼霍亦儒的鞋子。
而霍亦儒又执着,不是睡衣配套的鞋子就不肯穿。
“那嘻嘻先回卧室,妈妈收拾好画具就过来。”
“好~”霍亦儒走了几步就停下,转身望着温礼突然问,“妈妈,你最爱的人是谁?”
“你爸爸。”
这个答案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我呢?”
温礼好笑的看着嘟起小嘴的儿子,她平静的蹲下身,与霍亦儒直视。
“嘻嘻,我爱你爸爸,也爱你,但你要问我最爱的是谁,那肯定是你爸爸。”
“为什么?”
“正是因为我爱你爸爸,所以才会生下你,才会爱你。”
霍亦儒似懂非懂的松开眉头:“那妈妈将来会有一天爱我超过爸爸吗?”
“不会,我永远最爱你爸爸,因为你爸爸肯定也像妈妈一样,永远最爱我。”
爱与爱的含义并不相同,对于现在的霍亦儒来讲,理解起来稍加困难。
不是妈妈心中的最爱,他有些稍稍失落。
出了画室,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门边,霍亦儒奶唧唧的哼了一声。
“我以后也要找个老婆,永远永远最爱她。”
霍璟言揉了揉儿子那毛绒绒的小脑袋,语气温柔:“爸爸很赞成。”
“那爸爸最爱的人永远也是妈妈吗?”
“当然,我永远都最爱她。”
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自己,但唯独不能不爱他的温礼。
第108章 番外少年篇1南上海城(修)
从学校离开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霍璟言躺在便宜又破旧的宾馆床上,鼻腔里充斥着屋内散发出来的难闻湿润和霉味。
身下的床垫硬得像没被打磨过的木头,无情的硌着他的腰背。
昨晚的雨下到现在开始有了变小的趋势。
冷风吹开洗得发白又抽丝的窗帘,屋外天空阴沉。
大团大团的乌云盘踞一起,窗外枝条上掉得仅剩一张枯黄的树叶被风吹着舞动。
像只残破的蝴蝶,滑稽又可笑,亦如现在他的处境。
追求着破茧展翅,却永远的被束缚定格,或是任风吹落,跌进尘埃。
床柜上的手机不时有因接到消息而亮屏。
从学校出来那晚,认识他的人陆陆续续发来了不少的短信。
期间还有高中的班主任来过一通电话。
“霍同学,回来复读一年吧。”
“以你的成绩,明年高考肯定能再过重本线的。”
“你要是就这样辍学去打工,绝对是一大损失。”
他在这头沉默无声,班主任在那头失望得长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切断通话。
而那些所谓安慰的短信里,找不出一条是相信他被冤枉的短信。
躺在床上,他眼睁睁看着落灰的天花板上,被雨水浸湿的湿块越来越大。
这家便宜的宾馆是民用自建房改的,楼上没有顶棚,许是没做好防水,一到下雨的天,就会渗水,墙上也爬满了弯弯曲曲暗黄的水痕印记。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他动了动,撑着发冷的身体坐起了身。
……
摩肩接踵的人群,不断涌出火车站出口,人多又密集,但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何琴。
何琴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脖子上系着一条围巾,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面容是疲惫。
霍璟言与她已是一年未见了,内心说不上什么喜悦与激动,只是很平静的取过她肩上的背包。
何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亦如此。
离开火车站的路上,谁都没有开口提起退学的事情,也没有关心询问这一年对方的生活。
冷静又礼貌,这就是他们十几年来的相处模式。
近饭点,两人找了一家宾馆附近的小饭店。
何琴坐在里侧,头顶大棚上挂着的吊灯被风吹动,光影随着也被拉长晃荡。
她脱了外套,取下围巾,里面穿着一件发旧毛衣。
霍璟言收回目光,看着桌上从小吃到大的川菜,如今却怎么都提不起胃口。
倒是何琴还向老板要了瓶啤酒。
玻璃杯中盛满黄色的液体,泡泡冒出在空气中破裂。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是霍璟言第一次见自己母亲这般豪爽。
‘砰’的脆响,玻璃杯被她用力的掷在桌上。
“王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复读吗?”
其实不难猜到,班主任肯定不会轻易的放弃他。
“不了。”
霍璟言盯着桌上那还剩大半瓶啤酒的酒瓶,语气淡然得似乎在回答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太清楚国赛级的竞赛,参赛者作弊,勒令退学,这已经记录进了档案。
即便重新参加高考,也不会有学校会录取一名在国赛上作弊的学生。
面对权势,无地申诉也无法申诉。
他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背着这条罪名入土,直到灵魂消散,身体皮肉腐烂化成白骨的那天。
何琴转过头来,盯着霍璟言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