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须昂意外地愣了愣,余光中看见了她手机中的照片。
姑娘指骨因为用力透着白,伤口血色重新漫了出来。
江须昂眉眼微僵,而后便是了然。
“也不是很久,”他笑了笑,不甚在意,“8年而已。”
人生中有多少个8年。
全部青春,以及隐藏的,所能爱人的勇气。
当终于证实了心中所想,覃缓低头用手背挡住双眸,眼泪顿时就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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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把自己写哭滴一晚。 久等啦,我亲爱的小江。
第三十七章
现场的情况多少有点复杂。
在章明的想象中, 今天是他的主场,他将多年没见的年级第一带进来,明目张胆告诉他:我现在混得比你好, 甚至还有机会和你暗恋对象见面。
即使并不确定江须昂还喜不喜欢覃缓, 但没关系, 章明主打就是一个膈应人。
万万没想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便以他想不到的速度走向了结局。
两人说一串大家听不懂的话,覃缓哭了起来,江须昂走过来提上她的包包,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 顺势拉住她的手腕。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江须昂说完, 一边擦拭覃缓下颚的液体,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章明懵在原地,六子和沈星辰咬着蛋糕, 茫然且震惊。
“我刚看见了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牵她手了?”
“啊?”六子忽然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这是你那同学?”
“……是他。”
“覃缓由着他牵走?就不管了我们了?”沈星辰眉头皱了好半晌,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
蛋糕甜而不腻,由于吃过太多次, 已经丧失了原有的兴致。沈星辰将餐盘丢在了桌上:“真大小姐脾气, 浪费钱。”
六子顿了顿,将目光落在没喝完的果酒和蛋糕上, 瞥了一眼沈星辰:“你今天过了吧。”
“什么过了?”
六子双臂搭在膝盖上, 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
火机点燃, 烟味夹在指尖, 六子目光微凉:“我请她出来玩, 可没让你请无关的人一起来。”
无关的人是谁,在座的都心知肚明。
沈星辰被六子的语气梗了一下,心情也染上烦躁:“我就是随便介绍个关系你至于吗?你有这闲工夫声讨我,不如去问一下我们大小姐和霍原是怎么回事。之前在群里对我们说找到工作了,几个月不来参加聚会,结果呢,现在和另一个男人牵着手,这到底是工作还是出轨啊……”
六子蓦地将火机丢在垃圾桶。
“你他妈出轨她都不可能出轨,你今天有病是吧。”六子站了起来,冷冷看了沈星辰一眼,“她刚才哭成这样你没看到?你他妈当什么朋友呢?”
离开的时候,六子将垃圾桶踢得震天响。沈星辰也在后面骂着,他没管,先给覃缓发了个私信问她“还好吧”,又给霍原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情况。
一分钟收到霍原的回复:对不起,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大小姐没回他。
六子愣了愣,下一秒霍原又说:队里发生了事故,我被降级,应该很快就要回来跑外勤了。
……
覃缓一直没说话,坐在副驾驶,低头抹眼泪。
江须昂安静地开着车,没想到周末的道路如此畅通无阻。
到了她家门口,江须昂想了想,直接将车开了进去。小区栏杆自然而然翘起来,无人阻拦——原本是件很可疑的事,但覃缓此刻并没有多余的脑容量想这些。
她一直在回忆,企图在过去的8年中,找到有一点儿有关于江须昂的场景。然而事实就是,没有——她对这个男人感到万分陌生。
陌生于他的8年,陌生于他的情感,也陌生于此刻的两人关系。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这对于她来说,脑海空空,措手不及。
男人修长的十指搭在方向盘,用掌心腕部轻松地转动着,昏暗的光线下,腕表精致不菲,动作懒散而优雅。
江须昂将车停在了她别墅门口,覃缓仍旧没说话。
到了啊……
到了那就下车吧。
覃缓看了江须昂一眼,发现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随即拉开了汽车车门。
高跟鞋落地,一瞬间她听见关车门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江须昂喊着她的名字:“覃缓。”
她连忙转过身,眼睛红通通,像兔子一样。
男人挺拔的身躯遮挡在明月前,看不清神色,却几步朝她走来。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你不用感到太大的压力,也不用难过,因为喜欢一个人,原本就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走在她面前,单手抬起她雪白的腕,“8年有很多次表白的机会,是我自己没有选择告诉你,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你很在意‘初恋’这件事,我甚至就想把把这件事永远都藏下来,”他笑了笑,“因为我们家的小公主,在自由轻松和骄傲的时候最漂亮。”
她可以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他想要避免“暗恋”这件事给她带来的任何副作用。
8年也许很长,但回首时,又觉得时间如此快,快得他可以不用在乎过去的心酸。
覃缓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再次因为他的话冒了出来。
“我的眼妆全都花了,不好看了,你要负责吗?”覃缓单手被他牵着,迅速转过身,轻轻吸着鼻子,控制眼眶的酸软。
“你一定是故意的,”她嗡声说,声调又轻又软,一点儿也不像控诉,“你惹我生气了,所以找一个托儿来参加我的酒局,然后告诉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之前不说照片是谁,选在我和你‘分手’的时候才告诉我。”
“你一定是故意的……”
说到后面,她难忍地看着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江须昂神色淡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那我只能用另外的方式让你原谅我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跪了下来。
覃缓猛地一惊,闷着喊道:“你干嘛?”
“你说的,‘跪下’,‘亲自来’,我现在都做到了。”低沉醇厚的嗓音徐徐溢出,江须昂的指腹与她肌肤轻轻摩擦,“现在原谅我了吗?”
她在原地愣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眼前人。
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如果再憋着自己,那她实在是太不识好歹。
覃缓破涕而笑,终于重重地扑在他怀里。
江须昂被撞得后退,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胸膛很快传来湿润的触感。
“呜呜呜你这个人真是烦死了,全部鼻涕眼泪弄你身上!”
“呜呜呜呜让你跪你就跪,你这个男人不会花言巧语还不长心眼果然是老年人!”
“呜呜呜……”
追人和花言巧语他不行,但论将人惹哭的本事,江须昂天赋异禀。
半小时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中,不过这次换成了后排,覃缓枕在江须昂肩上,拿着他手机,光明正大看他屏保。
江须昂仰靠在后背闭目养神,体会了难得的安静和平和。
不过五分钟之后这种平和便荡然无存,因为小公主看了十分钟照片,终于得意洋洋地得出结论:“难怪我之前就觉得照片中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很吃醋来着。”
“……”
“但是我看着结婚的蒋依白就没有这种错觉,”她叹了口气,声音细细软软的,“有眼光。”
有眼光还吃醋两个月?
江须昂懒洋洋地抬着眼皮:“你也说照片中的人脑子有问题,之前没看不上我。”
“……”覃缓装模作样抬起头来,死不承认,“有吗谁说过没有人可以证明。”
她哼了哼,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机,一只手把玩着他骨骼分明却遒劲有力的右手,起了心思:“不过江队长现在身份变了,屏保应该也要变了。”
毕竟漂亮的小公主,已经蜕变成漂亮的大公主了。
覃缓眼睛亮亮的,朝他凑过去:“我们明天,一起回学校重新拍照好不好?”
“好。”江须昂点头,两人最近有大把时间。
“如果要算8年的话,那就是我高中的时候?我的天,江队长你是不是有点早熟?”
江须昂笑了笑:“你的早熟似乎有点晚?”
“哪里晚,我是正常发育。”覃缓不服气。
才不是,你应该是低情商白痴。
“那我晚了这么多年,”低情商白痴将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耳中,“一定要好好弥补才行。”
他转头去捕捉,她又及时地移开,眸色清亮而清澈。
“我要赶紧过去睡美容觉了,虽然现在的我也很好看,但是年龄比之前大了好几岁。虽然肯定是不老的,但是我这个人吧,主打就是一个精益求精,美得无底线……”
她拾掇着,碎碎念着要下车,抱着他胳膊的双手却没有放开。
江须昂微微敛眉,看见殷红的唇瓣就落在几厘米远的距离,一张一合。他忍了忍,想着等她把这段话说完,但覃缓这个话痨实在没有停歇的欲/望。
最终实在忍不了,拉着她的胳膊,快而重地啄了一下。
覃缓忽然停了下来,嘴唇微张地看着他。
江须昂沉默地,与她视线相对,眼中是看不清的深沉。
覃缓的心跳快了起来,手脚忽然发软,在这密闭的空间中,一切味道、情绪被无声地放大,她仿佛听见,江须昂的心跳声也很大声。
“你在紧张吗?”她咽了咽唾沫,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是。”江须昂大方承认。
“为,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