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山和水，穿过风与云，迎落日霞蔚而去，那时的种种至今历历在目。
厉西钊长久地凝视屏幕中的照片，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闪动的情绪。
那大约是舱内摄像机抓拍的角度，晚霞柔和地晕开在许知月半边脸颊，她戴着大大的太阳眼镜，嘴角笑容明媚灿烂，是厉西钊从未忘记过的模样。
原来开飞机这件事，真的能让她这么快活恣意，甚至抛开一切，也包括他。
自我介绍过后，答辩官开始抛出问题。
围绕着飞机性能、操作程序、运行手册、特情处置，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刁钻，许知月站在答辩台前，始终维持着浅笑，回答时不疾不徐，镇定从容。
她比所有人都更放松，也更享受这一刻。
答辩全部结束后，由答辩官组成的评委会很快研究出了结果，五位拟聘机长全部通过。
许知月心头骤松，在其他人互相击掌庆祝时，她垂眸在心里默念：“爸，我做到了。”
再抬头，对上台下那个人安静看向自己的目光，许知月微微一怔。
她看到厉西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台，走向她。
在总飞行师宣读聘任机长文件时，运行副总为他们授予了机长肩章。
唯独轮到许知月时，是厉西钊亲手拿起那四道杠的肩章，帮她戴到了制服肩膀上。
台下记者的镜头将这一幕如实记录下。
许知月的心跳声盖过了快门的声音，她听到厉西钊在她耳边说：“恭喜。”
这个人，终于还是第一个与她说了这两个字。
在她戴上机长肩章的这一刻。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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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泽的消息进来时，许知月刚下飞机。
她现在是见习机长，还要在教员督促下完成至少三个月的飞行经历，才能升单飞机长。
顾明泽在微信上问她：【为什么我俩一次一起飞的排班都没有？】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之前还不明显，许知月转升机长后，这几个月都要跟着教员一起飞，但下个月的航班计划上，安排的七八个带她的教员里，偏偏没有他的名字。
许知月没多想：【没有就没有吧，签派室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顾明泽：【你不觉得奇怪？】
许知月：【奇怪什么？】
顾明泽漫不经心地翻着网页，星野的二十周年庆宣传已经开始造势，他们之前拍的那些宣传照和海报甚至上了各大门户网站，品牌部那边这回估计是下了血本。
之前的聘机长仪式也是宣传攻势中的一部分，记者抓拍的那张厉西钊为许知月戴上机长肩章的照片，配图在每一篇新闻稿里，全网转载。
年轻漂亮的女机长，总归是有话题度的，更别提之后以盛北岑为主角的那段宣传片放出，在大明星身边做绿叶却半点不输的许知月，更吸足了睛。
顾明泽盯着新闻稿中的照片看了片刻，嘴角一撇，再次回复许知月：【那就是好笑吧。】
许知月：【好笑？】
顾明泽：【是啊，我估计我俩以后也没机会一起飞了，有人不允许吧。】
许知月：【……】
她不知道顾明泽这语焉不详的在说什么，干脆不回复了。
出了机场，她坐公司班车，径直回去兰欣苑。
苏娉抱着笔记本正在客厅里看视频，听到开门声立刻呼唤许知月：“月月你过来看，你跟盛北岑一起拍的那个宣传片放出来了。”
许知月走过去，刚坐下苏娉把笔记本屏幕往她这边转过来一半：“你看你看，盛北岑是不是特别帅？他穿我们公司的机师制服简直了，他要真是干你们这行的其他人还怎么混啊，公司里那些男机师往他身边一站，简直差太远了。”
许知月失笑：“不至于吧？我看顾教员就不比他差多少，你们乘务组里不是好多他的迷妹啊？”
苏娉不屑道：“那怎么能比，那位顾教员空有一张脸，只能骗骗那些刚入行的小妹妹们，而且脸还远不如盛北岑。”
许知月倒觉得顾明泽长相不比盛北岑差，不过盛北岑职业特殊，比较注重保养，在镜头前更光彩照人而已。
“我怎么觉得你特不待见顾教员？”许知月好奇问她，似乎之前苏娉每次提起顾明泽，也是说他这不好那不好的。
苏娉：“哪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作风。”
许知月：“也没有吧，他自己说那都是别人乱传的。”
“空穴不来风，”苏娉说完奇怪道，“月月，你很待见顾教员吗？干嘛帮他说话？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那厉总怎么办？”
许知月立刻打断她：“够了啊你，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有事没事的提这个。”
苏娉哼笑，摆明了不信。
许知月懒得再理她，专心去看宣传片。
不说盛北岑，这个宣传片确实拍得挺好，故事情节、镜头运用、细节渲染都很到位，参演的公司各部门同事虽不是专业演员，但演的角色就是他们本身，所以完全不出戏。
她自己也是，之前许知月担心自己在镜头前会不自然，真正看下来才发现其实不会，飞行员的种种已成为她的身体本能，不需要演，她原本就是如此。
“月月你在盛北岑身边完全不会被比下去嘛，大美女果然经得住镜头考验。”
苏娉感叹了几句，让许知月看网上对这个宣传片的评价，一水的盛北岑粉丝彩虹屁之外，竟还有不少讨论她这个副驾驶的。
【扮演副驾驶的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哪家新捧的小花吗？】
【什么小花，人家是星野的女飞行员，而且已经是机长了。】
【哇哦~竟然是女机长，小姐姐好漂亮好飒啊！】
【难怪我觉得这位副驾驶看着更专业些，原来人家真是开飞机的。】
【现在的女飞行员都长这样的吗？这颜值可以原地出道了吧？】
【表白小姐姐，星野赢了，冲这位女机长，下次出行我肯定选星野家的航班，让小姐姐带我飞~】
“让小姐姐带我飞~”苏娉怪声怪调地学着网络上的留言，笑倒在沙发里，“月月，你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名人了啊，出名的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许知月道，“我带你飞的时候还少吗？”
她摇了摇头，对这些评价丝毫不放在心上。
回房间之后，却意外收到盛北岑发来的消息：【宣传片看了吗？反响很不错。】
许知月顺手回复：【刚看了，多谢你带着我出名了。】
盛北岑回了个笑脸：【我明天去临城有个工作，晚上请你吃饭？一定要给面子啊。】
许知月明天休息，确实有空，便没有拒绝，只问：【我可以带两个朋友一起吗？】
盛北岑：【你上次帮忙找我要签名的朋友？】
许知月：【对，她们都是星野的空姐，你的粉丝。】
盛北岑：【没问题，定了地方我回头告诉你。】
结果第二天跟着许知月去的只有苏娉一个，杨兮枝捶胸顿足但无计可施，她运气不好正好排到班要飞，而且上个月总裁办刚下了明文，无论机组还是乘务，从今以后私下换班行为一律禁止。
“就不能改天吗？”杨兮枝泪眼汪汪。
许知月无奈道：“你比我更清楚盛北岑有多忙，你觉得可能改天吗？”
不管杨兮枝怎么样，苏娉却是高兴万分，拉着许知月光是挑衣服化妆就忙了一个下午。
许知月劝她：“盛北岑混娱乐圈的，什么美女没见过，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你还说呢，”苏娉把包包扔她身上，“原来你跟盛北岑私下还有联系，都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朋友啊你？”
许知月：“没有联系，就加了个微信而已，他这次恰巧来临城工作，才说要请我吃饭。”
苏娉啧啧：“虽然娱乐圈里什么美女没见过，盛北岑他还是对你不一般嘛，就拍了一个宣传片，主动交换微信不说，难得来一次临城还上赶着请你吃饭？”
“你想多了，”许知月道，“他崇拜的人是我爸。”
盛北岑订的餐厅，是市区的一间高级日料店。
他一个人来的，许知月和苏娉到时，盛北岑已经在包间里等，还点好了菜。
这位大明星穿了一身休闲装，脑袋上扣个鸭舌帽，打扮得十分随意，在许知月两个进来时立刻起身，笑着与她们握手寒暄：“坐吧。”
许知月给盛北岑和苏娉做介绍，盛北岑半点没有明星架子，主动送了两张签名唱片给苏娉：“我前几天刚发的实体专，给你和你那位没空来的朋友，至于许副驾就免了吧，我看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上回的签名照也是勉为其难才收下。”
许知月笑道：“其实你送我也可以的。”
苏娉兴高采烈收下东西，跟盛北岑道谢：“不过你叫错了哦，月月现在已经不是副驾了，是许机长。”
盛北岑闻言面露欣喜：“真的？”
许知月笑着点头：“才转升的，现在还是见习机长。”
“那恭喜啊，”盛北岑高兴道，“我没点酒，怕你们不能喝，一会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恭喜你顺利升机长。”
许知月：“多谢。”
盛北岑给她们倒茶，问起许知月升了机长之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苏娉笑嘻嘻道：“我知道，她肯定会说没什么不一样，就是责任更重了。”
“你还真了解我，”许知月道，“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
盛北岑和苏娉的目光同时落过来，她声音一顿，继续说：“工资更高了，几乎翻了一倍。”
话说完，三个人一起笑了。
之后这一顿饭，他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谈笑风生，仿佛多年老友。
苏娉感叹道：“我没想到我爱豆现实中竟然是这么活泼的个性，跟你对外塑造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嘛。”
“那都是公司的包装，”盛北岑摆摆手，“你们都是圈外人，跟你们一起我反而觉得自在，不用装模作样。”
结束时盛北岑起身打算去前台结账，许知月道：“这顿饭我来请吧，来者是客，应该我请的。”
苏娉也道：“那我俩一起，尽地主之谊。”
盛北岑还要说，被她打断：“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下回来临城，再请我们吃饭就是了，枝枝今天没来成，可怨念死了。”
许知月附和：“对，这顿就别跟我们抢了。”
她们这么说了，盛北岑便不再跟她们争：“那多谢了。”
苏娉给许知月丢下句“我先去付钱”，先一步离开包间。
许知月知道她想在自己偶像面前表现，也不跟她争，和盛北岑一起去了餐厅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