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人忙着应酬宾客,没有人管她?
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等着,紧张地快不能呼吸。
那时候,蒋姒在想,可能他们订婚也不错,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也可以,至少,她还有个名正言顺接近他的身份。
谁说相敬如宾就不能是另一种感情的延续呢?也没有人规定,感情就必须是一种形态、一种方式。
她在等,等宴席开始,等着走向他身边,走进他的生命。
不过,她没等来本该出现在这场订婚宴上的另一位主角。
来的人是梁又薇。
她说了很多,蒋姒从不知道的事。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的事,她却浑然不知,还傻傻地憧憬这,与他有一个新的开始。
什么未婚妻,都是假的。
什么订婚宴,什么姻缘注定、佳偶天成,也都是假的。
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他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她藏在心底隐秘的情愫被连根拔起,扯得心尖攥着疼得厉害。
那点微弱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也不许她将自己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人前。
梁又薇趾高气昂地过来嘲讽她。
她失神地听了很久,最后才漠然出声:“既然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有本事你抢回去就是,不过一个男人而已,我又不在乎,你的东西,很脏,我不稀罕。”
……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不是的。
她,非他不可。
蒋姒咬着唇,唇角向下耷拉着,眼尾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被人遗落在街角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格外羸弱,“你可以喜欢我吗?”
她吸了吸鼻尖,眼泪汪汪蓄在眼底打转,好像他不答应,下一秒就能落下来一样,看得人心底酸胀不已,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又不致命。
谢权喉咙艰涩,没有试图去跟一个小醉鬼讲道理,只是顺着她如今的反应,扮演着她记忆里那个对她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人,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眸说:“我喜欢你。”
大概是三年前,他意识到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谢权亲了亲女人眼角,泌出的泪水咸涩,涩得喉咙都紧得酸疼,他哑着声,极为温柔地说:“我很喜欢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他喜欢到,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梁家递过来的请柬,他从没有当回事儿,也不会去赴宴。
唯独她的生辰宴,他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只能在僻静处静静等着,也许能够远远见到她一眼。
果然,她来了。
和他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没什么差别,懵懵懂懂的,温柔又善良,只是比小时候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少女的羞赫。
面对陈易的调侃,她茫然无措,清亮的眸子透着一丝惊慌,遥遥望过来时,谢权呼吸微顿,手中的棋子攥在手心,迟迟没有落下去。
原本胜券在握的棋局,也在顷刻间变成了一盘解不开的迷局。
他身在迷局之中,窥不见前路,亦找不到方向。
倏地,棋子落下。
落在本不该落的地方,活棋变死棋。
陈易以为她不会说话。
可他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双眼睛太明亮了,清澈见底,盈盈一眼,欲语含羞,笑起来时,好像在诉说着绵绵情意。
棋局死了。
但是——
他的心活了。
那颗沉寂到几乎快要枯死的心脏,忽然活了过来。
源源不断的生机,滋滋不断的轰鸣声。
漫长又寒冷的凛冬,好像已经到了尽头。
……
他怎么会讨厌她呢?
分明在漫长岁月里,他最惦念、也最想念的人,就是那个义无反顾跑向他的身影。
那几乎成了他食髓无味的生命里,唯一一点能唤醒他感知的色彩。
“对不起,是我迟到了。”
他并不知道,蒋姒也喜欢他。
更不知道三年前他的离开,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即使是已经互通心意的现在,她仍然没有安全感,在意识混乱之际,还是会抓着那段过去不放。
“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她是口是心非,害怕受到伤害,才会在感受到威胁后,立刻缩回壳里,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谢权本想等到她大学毕业,等到她可以完全确认自己的心意时,再将婚约提上行程。
可是,那点卑劣又自私的占有欲,让他没法坦然地完全放开手。
订婚宴是他主动提的,谢老爷子起初根本不想和梁家结亲,也不太愿意和梁家人扯上关系。
是他,处心积虑。
用闻棠和谢明深的名义,将这份早就被人忽略掉的口头姻亲变成了板上钉钉不可抵赖的事实。
谢老爷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涉及到已故的儿子和儿媳,他就是再不愿意,也会选择妥协。
信物是他给的梁家人,消息也是他授意放出去的,他只是……
只是想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用这种方式,逼着她来到自己身边,进入自己的世界。
谢权眸色深不见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情绪,温柔地吻过她鼻尖、唇角,嗓音又涩又哑,“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明天你醒来大抵也不会记得我现在说过的话。”
“没关系,你遗忘一次,我就再说给你听一次。”
“直到垂垂老矣,直到这里停止跳动。”
他依然会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第73章 天价
◎拍卖。◎
蒋姒在港城一共就待了五天, 头三天跟着宁夏满x城跑,后两天就待在宁家休息,宿醉醒来, 头有点疼, 她坐在二楼的露台上, 披着薄薄的针织毯子晒太阳,港城四季如春,天气怡人,就是偶尔的寒流袭来, 也冷不了几天。
她眯着眼睛窝在藤织躺椅里, 浑身浸润在温暖的光线里, 那股冷意才被驱散, 宁夏端着蜂蜜水过来, 出声道:“怎么样?头还疼吗?”
闻声, 蒋姒朝她莞尔一笑道:“好一点了。”
“你啊, 不能喝酒怎么还喝那么多?听说昨晚上还是小权抱着你回来的,他照顾了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刚刚又和你叔叔去实地考察了。”
蒋姒被说得心虚, 她其实喝得也不多, 就是那酒的后劲太大了, 加上口感好,不知不觉酒意就上了头。
对昨晚上的事情,她有点印象但记得又不是很清楚, 迷迷糊糊的是感觉男人将她抱进了房间,替她收拾了一下身上, 衣服也都换了, 脸上的妆也被卸得很干净。
他动作很轻, 生怕吵醒了她,隐约感觉对方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但是她这一时半会儿的,头疼得厉害,也想不起来。
蒋姒蹙了蹙下眉尖,额角酸酸胀胀的,有点疼,就连声音都比平常沙哑了许多,她岔开话题好奇地问:“考察?”
谢权和宁家似乎是达成了什么深度合作协议,陪她回门这几天,谢权也没闲下来过,和宁其臻谈了很多。
宁夏挑眉:“好像是合作了什么项目吧,目前还在筹备阶段,每天神秘兮兮的,生意上的事情,你姑姑我呢,是一窍不通,不过,他们有他们的事业要拼搏,我们也可以找找乐子不是?走,赶紧收拾一下,姑姑带你去个好地方。”
蒋姒还没等得及细问,宁夏就催促着她赶紧起来梳洗,又是让品牌方将衣服送过来让她挑选,又是让专业化妆师团队过来给她做造型的。
等到一通忙活完,天都黑了。
蒋姒穿着晚礼服坐在宾利车上,她疑惑地问:“姑姑,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去做什么?”
宁夏笑容神秘:“当然是带你去Shopping,放松身心,转换一下心情。”
什么shopping,还需要穿得这样正式?
蒋姒半信半疑,不过她也没再问,车子几乎绕了半个港城,方才停在一家英式风格的古堡门口。
古堡灯火通明,四周停满了豪车。
在门口恭候多时的门童上前来,将车门拉开,宁夏从善如流,率先下了车,蒋姒往外探了一眼,寥寥一眼,瞥见进出的宾客都穿着极为正式的西装和礼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看起来像是在举办一场什么盛大的宴会,所以才必须着华服入场。
蒋姒才刚下车,就觑见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喜笑颜开地迎上前来跟宁夏打招呼道:“宁三小姐,您来啦”
“嗯”宁夏神情矜傲,“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吗?”
“有,今天的好东西不少,您的位置也给您早就给你预留好了,还是老地方。”
旋即,他又将目光挪转到蒋姒身上,巧妙地问:“不知这位小姐是……?”
宁夏瞥眸,见到蒋姒时,方才弯唇笑得温和:“这位是我的小侄女,蒋小姐,今天我过来,主要也是我这个当姑姑的,想给我的宝贝侄女送件合适的礼物。”
闻言,中年男人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就连对待蒋姒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他极为恭敬且和善地说:“原来如此,难怪两位看着如此相像,宁三小姐,蒋小姐请随我来。”
……
中年男人一路带着她们进去,宁夏驾轻熟路,看起来是对这种场合已经见怪不怪了,蒋姒起初还不知道宁夏带她来的是什么礼物,等进到主场,她才搞清楚宁夏带她参加的是拍卖会,所谓的Shopping也是指拍卖交易。
她们到的时间比较晚,拍卖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宁夏的身份特殊,显然是拍卖行要供着的贵客,所以给她安排的是二楼的独立包间,视线位置极好,仅由酒红色的幕帘隔开,甫一落座,便有人送上了展品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