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觉得自己污蔑了别人良心过意不去，特意开一场发布会来忏悔？
现场一片哗然，媒体们面面相窥，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直播间里也全都是问号。
若不是大家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这些话确实是从温忻愉的嘴里说出来的，要不一定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反转。
有媒体想到温忻愉的微博，很快意识到什么，大声提问道：“是不是节目组用合同逼你出来道歉的？”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个可能，纷纷望向温忻愉，等待她的回答。
台上，温忻愉已经坐了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林策接过话筒，“稍等，这位记者朋友，待会有时间让大家提问，请听忻愉继续说完。”
话筒重新回到温忻愉的手上，她咬住下唇，愣怔片刻。
她无言停顿的时间太久，林策拉了拉她的衣服，以示提醒。
温忻愉才回过神来，看着稿子继续说：“经过一日一夜的深刻反省，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我当着所有媒体朋友的面，向《演员之路》的导演秦然女士道歉。”
这句话说罢，她将稿子放到桌上，拿着话筒站起来，对着几十个镜头，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秦然女士，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给您带来了这么多伤害。”
温忻愉慢慢直起身来，眼里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精致明艳的脸再次对上镜头，已满是泪痕。
“还有视界杂志，我滥用了我的影响力，给你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对不起。”
大家都没听错，温忻愉确实是在道歉，没有轻描淡写，没有含糊其辞。
霎时间，会议厅里讨论声四起，大家都没想到这件事会以温忻愉道歉告终，毕竟视界杂志和节目导演秦然现在还一句话都没回应。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温忻愉擦完泪，将话筒又拿到唇边，不禁吸了一口气。
这声响动让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视线又重新挪回台上。
温忻愉不敢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依旧垂着脑袋，“我深知道歉不会让当事人好过半分，我对他们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今后，我会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接受媒体以及公众的监督，谨言慎行。”
“感谢社会各界朋友们的关心，再次对造成伤害的各方诚恳致歉！对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温忻愉慢慢坐了回去，拿纸巾默默擦泪，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一旁的林策。
从始至终，林策都神色未变，接过话筒，“作为温忻愉女士的经济公司，我们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再次深感抱歉，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和温忻愉女士都会暂停所有工作，深刻反省。”
在场所有的媒体记者更震惊了，开记者会道歉不止，还要停下工作反省。
这么看来，对方应该掌握了很充足的证据，能彻底反转温忻愉的所有指控，要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道歉，还牺牲赚钱的机会。
毕竟，若是对方先将那些反驳的证据一一晒出，温忻愉再道歉，那性质就完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不管她怎么说，在大家看来，都是无力的辩驳。
现在道歉，还能给自己赚一波同情分。
林策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接下来半个小时，是媒体朋友们提问的时间，大家可以开始了。”
他话音未落，台下立即有不少人举手，还有人直接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将话筒交到一位格子衫记者的手上。
他一拿到话筒，马上发问，“请问一下，温老师为什么要开这个发布会？是受了到合同的胁迫吗？”
这个问题，周屿在一个小时前，已经预设过了，并将回答都写了出来。
温忻愉微微俯身，拿起话筒，声音比起刚刚平静了不少，“不是的，这场发布会的目的就是我刚刚说的，向秦然女士和视界杂志道歉。因为我的确是做错了，所以才会道歉，并未受到任何的胁迫。”
林策抬手，“下一个问题。”
媒体们又高高举起身，不停出声提示工作人员，“这里！这里！”
台下所有人都不断向台上张望，挥手……除了最后一排右边的两个人，全程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发出一句讨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秦然忽然觉得有点闷，她本以为看到温忻愉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她道歉，她会觉得很爽，但其实也没有特别爽，因为温忻愉说的话，她都提前看过了。
说起来，今天最爽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小小的会议室里，周屿站出来，回怼得温忻愉和林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环视一圈，过道左边，江澈和何淼把电脑放在腿上，时而敲敲打打，时而捂嘴商量，应该是在写公司的声明。
视线移回身边，周屿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说是“盯”，其实秦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闭着眼睛的，还是睁着眼睛的？
因为他帽檐压得极低，头发都戳到眼皮上，台下光线也不太好，秦然坐在他身旁，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她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要不，我们溜吧？”
周屿的身子猛地颤动，差点站起来，还在他即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转过头看她，“你说什么？”
好的，他这个反应，秦然确定，他刚刚根本不是在看台上。
而是，睡着了……
秦然看了他半晌，才忽地一笑，“我说，我们溜吧。”
周屿似乎等了很久，急不可耐握上她的手，颔首道：“走！”
前面的记者还在盘根究底，后面却安静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昏黄的灯光下，无数镜头擦身而过，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两个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往热闹的另一边跑去。
秦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有点猝不及防，但也没挣脱他，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离开这里，离开嘈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全乱了，明天我尽力调，应该不会这么晚了，大家好好休息，不要和我一样（忏悔……
第54章 交谈
温忻愉的微博粉丝超过四千万, 影响力不容小觑，除了秦然的私人微博之外，视界杂志的官方微博也都被粉丝攻陷。
随着发布会的进行, 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渐渐扭转。大部分网友都觉得视界和秦然这次是无妄之灾, 但也有一些阴谋论认为温忻愉是受了什么胁迫，才会突然推翻自己的说法。
“怎么说？整场发布会围观下来, 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威胁温忻愉一样……她哭得很奇怪[思考]”
“这次事件反转之快，真是绝了, 劝大家以后不要轻易站队，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那些说温忻愉被威胁的, 用用脑子吧？谁不知道你内娱是明星最大啊, 她那么红, 谁敢威胁她？她会出来道歉肯定是视界那边有证据证明她说谎啊。”
“本来是温忻愉的路人粉, 但这件事围观下来，感觉她脑子不太好, 我还是趁早跑路, 受不了蠢人[拜拜]”
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当事人也没闲着。发布会结束后不久，视界杂志通过官方微博发出一则声明，秦然也悄悄上线，转发了这条微博。
在这份声明里, 对温忻愉提出的三项指控均进行了驳斥，详细列出了证据, 并表示若事态继续扩大, 会保留向温忻愉女士追责的权利, 也请广大网友不要再散播不实信息。
随着这则声明的发出, 这件事在视界内部也正式告一段落。
江澈向文漠承诺, 一个星期内搞定这件事，没想到在第二天就把这么棘手的公关危机完美解决了。
而这一切，还要感谢周屿。
几个小时前，在酒店的会议厅，讨论完发布会的媒体邀请名单，秦然和何淼出去给大家买午饭和饮料。
偌大的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在空气中蔓延。
实际上，江澈也确实没有想到会和周屿这么合拍，当然了，特指工作上。在此之前，他对周屿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明星。
那次相亲过后，他便找机会和林文茵问了一嘴，关于她明星孩子的事。林文茵倒是很谦虚，一个劲地说又不红，小演员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周屿”这个名字，连他这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绝对不是林文茵说的不红。
不过，江澈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和周屿见面，而且看起来，秦然会拒绝他，应该和这个周屿有很大的关系。
发布会的工作分配下去之后，俩人都浅浅舒了一口气。做完这些工作，周屿似乎很疲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脱了口罩，但帽檐压得极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鼻尖和嘴唇，鼻唇都紧绷着，看上去心事重重。
江澈知道他没有在睡觉，斟酌了半天用词，思来想去，终于开了口：“周屿？”
对方很快有回应，他挺直了背，回道：“什么事？”
江澈面上堆着善意的笑。
“没什么，就是想多谢你。多亏了你，这件事才能这么快解决，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或者视界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屿看起来不是很想和他进行友好交流，随意轻轻点头，“小事，没关系。”
江澈察觉到他的不善，觉得刚才的默契果然是错觉，他们之间少了秦然这座桥梁，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简单对话结束，周屿继续闭着眼睛睡觉，江澈则打开微信，和文漠报告事件进度。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微妙气氛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半晌，周屿突然坐直，注视着坐在走道另一边的江澈，平静而莫名地开口：“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江澈抬起头，目光从屏幕转到他身上，“请说。”
“你能换个相亲对象吗？”
江澈：“？”
这是个什么忙？
见江澈不接话，周屿挑了挑眉，接着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澈：“……”
这俩母子怎么都热衷于给大龄单身男青年找对象啊？他单身招谁惹谁了？
“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打算继续相亲。”他偏头，和周屿对上视线，淡定回道。
周屿：“之前的也不继续相了吗？”
江澈总算明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周屿其实就是想问，他和秦然的相亲进度如何了。
难道秦然没有告诉过他，她已经拒绝自己了吗？还是说他俩的关系，目前还没进展到双方相互坦诚的那一步？
江澈想了想，最终还是诚实道：“她已经拒绝我了。”
周屿倒一点不意外，作若有所思状，眨眨眼说：“但你今天还是来了。”
江澈心头霍然一跳，这么直接地被周屿戳破心事，他就算再淡定，眼睫也有了细微的颤动。
他其实很想说“是因为工作才来的”，但他内心根本不这么想，这件事他要管也可以，不管也有公关部的人来处理。
从工作角度出发，他确实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就连文漠都觉得惊讶，他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已然超越了个人岗位职责。
江澈无言片刻，周屿由着话头，继续说道：“你不仅来了，还帮她争取了时间。”
既然他都知道了，秦然也不在这里，江澈觉得自己没必要说谎，“我是可以不用来的。”
双手交叉在胸前，周屿面色如常，盯着他的眼睛，一瞬后，忽然轻轻一笑，“所以，我更要帮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江澈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他也笑不出来，只感觉到周边的空气隐隐汇聚，身子变得僵硬起来，难以松动半寸。
“我想，她应该不喜欢这么扭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