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不禁将几件事串联了起来,秦然也是住这个酒店,很大可能性她这次节目的嘉宾就是温忻愉。
按照温忻愉一贯的作风,扬言要告合作媒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虽然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事不小,要不然温忻愉那边不会一直纠缠秦然,甚至威胁要告她。
温忻愉一向看人下菜,欺软怕硬,对着制片方和圈内大佬,都是极尽恭维之色,但面对普通打工人,只要不是在镜头前,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周屿没红的时候,曾经和温忻愉出席过同一场品牌活动,提前对好了台本,但她现场就是爱答不理,懒得接话,让他当时很下不来台。
本来这事他都快忘了,今天一见面,又想起来了。
周屿讪笑,这么多年了,温忻愉依旧没有一点改变,本性确实难改。
电梯门打开,按照顾循给的信息,周屿找到秦然住的那个房间。
男人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扬起手,轻敲了几下房门。
他敲完,停下,抱着手等了几分钟,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睡了?这么早?
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周屿猜想,也许是还没回来,但他不敢走,他不知去何处找她,只有站在门口等。
周屿靠在墙边,微屈着身子,一双大长腿快占了半个过道。
他提前问过前台,这间房的客人还没退房,他知道自己能等到,但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般冒出一些悲观想法。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每一秒他都觉得无比漫长。
*
秦然享受完海鲜大餐,中途还点了瓶红酒,吃的时候很爽,等到刷卡付完钱,她才感觉到肉疼。
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吃得开心不就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
她酒量很差,只喝了两杯就上头了,不过意识倒挺清醒,就是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沉重,在这个逼狭的过道间,转来转去。
徐晔晔比她喝得还多,但一点事没有。
扶着秦然绕过转弯处,她一眼就看到,她们的房间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全身包裹得很严实,还不停往她们房间里张望,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五星级酒店诶,这么容易就让可疑人士上来了?
徐晔晔停住脚步,伸手示意秦然往那看,小声在她耳边说:“这人有点可疑,我们要不要找人上来看看?”
秦然随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感觉这个身影有点眼熟,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中忽闪而过。
她猛地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过来,再仔细看了一眼。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男人很快转头看过来,视线与她遥遥对上,大步朝她们走过来。
徐晔晔感觉很不妙,这是要直接上手了吗?赶紧拉着秦然往电梯跑处,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男人身高腿长,两步拦在她们前面。
徐晔晔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下一秒秦然却制止了她。
眼前的人立刻摘下口罩,轻声道:“是我,周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有点晚了,给大家发红包补上(鞠躬
第43章 坚持
徐晔晔停下按拨号键的手, 一脸狐疑地扫视他俩,随后拼命用眼神向秦然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秦然看起来也很意外,显然也并不知道明明应该在香港拍戏的周屿,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应该没有告诉过他酒店的地址吧, 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想了一圈,感觉最有可能告诉周屿地址的还是徐晔晔, 毕竟整个娱乐小组,对外联系艺人团队的, 一般都是她俩。
视线转到徐晔晔身上,她很快也意识到秦然在想什么, 连忙摆摆手, “不是我。”
刚说出口发现不太对, 三个小时前是有人问过她现在在广州哪里来着, 但那个人是平台的制片人啊,还说自己也在广州, 约她明天一块吃个饭聚一下。
难道他就是替周屿问的?够迂回的啊。
想清楚这茬, 徐晔晔否认后,又立刻点点头,对秦然说:“之前是有人问我来着,但我没想到和周老师有关系。”
“是我让人打听的。”周屿回得理直气壮。
秦然倒没有再生气了,去挥霍消费也不全因为他。
最近这段时间, 因为节目关注度比之前大很多,她的工作量也成倍剧增, 出差前一天短暂喘了口气, 但很快工作又接踵而至。
这几天不仅要录节目, 每天还要对接十几家艺人团队, 而每个艺人的要求又都不尽相同, 所有事情都要一件一件去敲定。
既要选定接下来上节目的艺人,还要单独和每个团队沟通“不能插手节目剪辑”这一条规矩,以及每期节目的策划内容和细节,都是她一个人在负责,是在累得够呛。
录完香港的节目回北京时,她就和何谊提过要招点新人,但何谊说娱乐组今年已经没有正式员工的名额了,他只能去尝试申请一下,也不保证一定能成,而且走公司流程很耽误时间,这段时间只有再招点实习生顶上。
她简直想吐血,这组里已经五个实习生了,不愧是资本家,只会压榨!
再加上温忻愉这破事儿,前期和她团队沟通时,已经做了不少让步,才能把那条规矩保下来,但现在她们那边单方面撕毁合同,这事不小,还要负责向何谊以及江澈解释,秦然想想都很头痛。
周屿耍她只是个导火索,工作上事太多才是根本原因,就算她再喜欢做节目,也被这些处理不完的琐事降低了热情。
不过好在美美吃完一顿大餐之后,秦然就什么气都没了,鲤鱼打挺,原地满血复活,继续打工!
还是老话说得好,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除非还不够有钱。
徐晔晔看他俩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有事要解决,不给秦然开口的机会,脚底一抹油,很懂事地马上溜走了。
狭窄过道内只剩下他俩。
重新拉上口罩,周屿眼神闪了闪,对她说,“谈谈?”
秦然深吸一口气,“好。”
房间内灯光有些昏暗,秦然坐在床边的长沙发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斑,内心劝诫自己一定要守住底线,不能只看脸就原谅他。
虽然她已经没气了,但他这么骗她,还是需要一个解释的。
周屿卸下全身装备,随手扔到床上,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还气吗?”他问。
秦然不搭话,一开口肯定会被他看出来。她并不想让周屿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不以后被他拿捏得更死,必须要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骨气。
周屿望着她,她脸上睫毛光影轻颤,但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冷得不像话,看来还是没有消气。
他接着解释,“我没有想过骗你,但你的反应……实在很有趣。”
哦?现在还怪她了是吗?担心他还有错了?
秦然无言以对,本来不气的,听他这么一说气又上来了,别过头懒得看他。
周屿又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片刻后,慢慢收起笑意,认真说:“我发誓,不管身边环境再怎么复杂,我都一定会坚守底线,遵纪守法,做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思索一阵,又郑重补充道:“绝对不让秦然老师担心,还有破费。”
秦然终于回过头来,他表情比开新闻发布会还严肃,但现在这个场合说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搞笑。
暗淡灯光下,男人瞳仁乌黑,眨眼的时候,可以隐隐看到眼皮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线。
秦然猜测他应该是一下戏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卸妆。
周屿眉心深蹙,眼底蒙上一层水汽,看她不开口,又说:“所以,能原谅我吗?”
看上去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这神情,这语气,让秦然觉得,要是她说一句“不原谅”,可能就会被天打雷劈。
算了,不作了,她认栽,“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勉为其难原谅你。”
周屿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我们的事解决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他本来想着之后再问问秦然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遇到温忻愉,一切已经很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秦然微微一怔,她的事?应该指的是今天的朋友圈吧。
既然周屿问了,她也不想瞒着他了,但这事毕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她还是说:“你就当听我吐槽,明天回去之后,我会和公司说的。”
周屿往后靠着,翘起个二郎腿,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副“我只是吃瓜”的样子,就差给他一盘瓜子了。
秦然简单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过程中周屿没有插话,耐心听着她的叙述。
说完,她耸耸肩,手一摊,“就是这样了。”
周屿蹭蹭鼻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播吗?”
“播,正常上,要是被她这么一威胁我就不上了,以后还怎么在业内混?更何况,从我专业的角度分析,她不可能告得赢,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只要她一回去咨询律师,也能知道要告我,法院根本不会支持。”
“所以,只是在吓唬我罢了。”秦然佯装轻松的语气。
周屿眨眨眼,若有所思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就这么办。”
秦然有点惊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是应该要做和事佬的吗?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认识温忻愉的,之前在一些颁奖晚会上,有粉丝拍到他们坐在一起。
“你不觉得我有病吗?明明知道发出去会被她粉丝骂,但我还是要发。”
周屿笑了一笑,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秦然吸吸鼻子,“因为其实没有播的必要,这期节目说不定会把之前积攒的口碑毁了,徐晔晔她们是这么劝我的。”
“但你并不认同,不是吗?”
周屿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她点头,“我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时候,就是想挖掘嘉宾的真实性格,坚持新闻立场,不恶剪,不添油加醋。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没必要,娱乐节目不就是娱乐大众的吗?”
她表情凛然,接着说:“但我觉得不止于此,娱乐节目也应该提供给大众一些情绪价值,能给大家带来思考,而不是单纯地嬉嬉笑笑,打打闹闹,我想呈现它真实的样子。”
“尽管,在别人看来,这个想法很可笑。”秦然望着前方,坚定地说。
周屿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在念书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对什么事都无比认真,只要认定了一个标准,就一定会去坚持。
今晚,他更了解了她一些,第一次觉得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在坚持同样的东西。
有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只要他弯一弯脊梁,赔一个笑脸,就能收入囊中,但他始终不愿意去这么做,如同一个行者,孑然走在遥遥无尽的路途上。
但现在突然发现,他心中那份最美好的存在,也和他一样在坚持,同样是这么孤单,但又坚定无比,他心中某处有暖流缓缓淌过。
周屿看向她,眼神不肯挪动半寸,“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