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只一个字,没有过多的虚言。
第二天计桉起得比陈清让还早,他心有灵犀地去走廊那头找了计嘉。
她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计桉倚着门框,看着陈清让卧室的门还有李妈和廖姨随时会出现在楼梯口。
“老妈过完年走的时候是早上,喊了邻居的钱叔叔送他。我前几天去找了钱叔叔,钱叔叔说把她送机场去了。”计桉盯着前方,小声地把计嘉昨天没问的那些事情全告诉了她,“我翻了老妈房间的抽屉,没拿走护照,但是少了去喀城州左那边的通行证。”
计嘉吐掉了嘴巴里的泡沫,蹙起了眉头:“州左?老妈以前上班的夜总会不就在那边吗?”
计桉知道计嘉猜想的是什么,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甚至没理由:“我就听说过历史悠久的名牌大学高中有校友会,那种公司也有老员工回去参加店庆的可能吗?”
计嘉不明白:“那她突然去州左干什么?”
她都不明白,计桉更不明白了。
既然想不通还不如等计芳华回来问问她。
计嘉把计桉要的钱转给了他,护完肤之后带着计桉一起下楼:“反正老妈回来给我打电话。”
计桉点头:“行。”
吃过早饭之后,计桉由李妈的儿子送去上学。
一行人在门口说了再见,计嘉抬手帮计桉整理了一下领子处的校牌带子:“好好上学。”
整理完领子计嘉把手搭在计桉肩膀上看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实则借机狠狠掐了他一把,又飞了一个刀子眼给他。
潜台词——“再敢像之前一样闯祸,我就把自己变成独生女”。
计桉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以表决心——我一定好好做人。
肩膀处的疼痛感丝毫没减弱,计嘉还没松开手:“一定要听老师话,知道吧?”
落在别人眼里那是依依不舍,陈清让只看着没做声。
以前邓莉还对他多有关心,后来母子两个闹僵之后,他仿佛变成了这座城市的透明人,没有家人了。只有去学校才会偶尔显形。
车子慢慢开远了,陈清让难得和她慢悠悠地一起走去上学。
计嘉提着水壶走在他旁边,他步子跨得不大,她能很轻松地就跟上了他的步调。
“你和你弟弟关系挺好的。”
他语气肯定,不需要计嘉回答。
计嘉点头:“也有吵架的时候。”
吵吵闹闹本来就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完完全全契合一辈子不吵架的两个人几乎不存在。
陈清让:“昨晚上,你弟弟和我说了很多。”
计嘉心一慌,今天早上她和计桉碰头只聊了计芳华,她都忘记问计桉在陈清让面前说什么了。万一和她说的地方有什么出入到时候引起陈清让的怀疑就惨了。
但是旁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发生在计嘉身上的山呼海啸。对陈清让来说这就是一个寻常的早上,可能也有一点不寻常。
不寻常是因为旁边的人,也因为自己对她在昨夜突生的一丝不一样的感情和看法。
“关于你杂志社违约的事情着急处理吗?”陈清让问。
计嘉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但猜到估计陈清让说的“你弟弟和我说了很多”的很多就包括了这件事。
她原本就像从他手指缝里扣点钱来赔款,顺水不推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太着急,但高考完肯定就要收到传票了。”
陈清让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和她早上出来拍计桉肩膀的动作一样,就是力道不一样。
掌心轻轻落在肩头,不重但存在感十足:“到时候我来处理。你现在别操心,好好准备高考。”
四月的洵川早晨水汽很重,走一阵头发就会变得湿漉漉的,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
肩上的手已经抽回去了,但触感好像还没有恢复正常。
他很好。
可惜。
最后的两个月计桉没再出现,她收到计桉告诉她计芳华回来的消息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短信简单,内容里没有关于计芳华为什么去那么久,究竟去哪里的任何解释。
高考迫在眉睫,计嘉只想管好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考试前李妈神神秘秘地给他们准备了旗开得胜的晚餐。那股有点神经质的紧张感传染了计嘉,越是临近考试的日子她就越睡不好觉,白天精神状态也不好。
在学校里精神萎靡的样子被陈清让尽收眼底,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第二天叫李妈和廖姨都回去休息了。
家里少了她们无时无刻提醒计嘉高考的紧张感,她稍稍也放松了不少。
考前她认认真真地检查着所有一切考试须带的东西,一遍又一遍。
卧室的门半开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他原本就是出于担心来看看,结果来一次她在检查、又来一次她还在检查。
陈清让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继续翻找考试笔袋的动作。
计嘉这才发现他。
陈清让握住她肩膀将她转了个身面朝着他自己,左肩的手松开了,他弹了个脑瓜崩:“行了。”
计嘉吃痛:“疼。”
陈清让没收手,又给了她一个毛栗子:“别记着这些了,笔袋我拿走了,明天早上给你。看得进题目就看会儿,看不进就睡一觉。”
他俨然就是一副哥哥的样子。
但很可靠。
计嘉揉了揉有点疼的额头,注意力集中到了发疼的地方,神经随之好像放松了一些。
“我紧张。”计嘉没藏着掖着。
她以前也会对着陈清让像是撒娇一样的示弱。
只是那通常是为了“扮猪吃老虎”。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第27章
“以前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吗?念不了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就叫我养着你。一早就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你担心什么?”
计嘉反问:“你真养我啊?”
他笑,那样子有点像她平时皮笑肉不笑:“不养。”
计嘉扁嘴嗤声:“哄骗人的甜言蜜语都不讲,你安慰人就多装一会儿, 好歹先骗过高考这几天。”
“我不骗人。”
如果不是知道他被蒙在鼓里, 这话会被计嘉当成意有所指。
说着他拿走了计嘉的笔袋,摆了摆手:“早点休息。”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直到全市所有考场附近静默的最后一天,天上的太阳藏到了大楼后面,有人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朝着楼下扔下一摞笔记。
纸张飘落, 青春好像谢幕了。
计嘉考完便埋头睡了一觉,谁都没能叫醒她。
考完试,她一下子就变成了闲人。陈清让在暑假饶有兴趣地看着生物科学有关的书籍,计嘉对前路还一片迷惘。
思来想去,她的人生目标好像就一个——遗产。
她百无聊赖便去烦陈清让, 可跟他去了图书馆她着实不热爱学习。
班级吃谢师宴那天计嘉生理期肚子疼就没去, 听说隔壁班的薛黎和陈清让表白了, 但是没成功。
这事是蒋晨茜告诉她的, 她在电话那头关心着计嘉的身体,听她说没事之后,她问计嘉要不要一起去音乐节。
音乐节的阵容里有个明星计嘉还挺喜欢的, 歌单里不少都是他的歌。
蒋晨茜怕她不想去继续在电话那头劝说:“来呗,你哥说你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做。这次音乐节就在隔壁省, 坐高铁特别方便。”
陈清让?
计嘉有点意外,但还是立马答应了。
陈清让这会儿没在家,他和徐恒易去打球了, 附近有家室内篮球场开业了,他俩立马就约着去体验一下。
室内篮球场开在朗诗雅庭附近, 陈清让扯起上衣下摆擦掉脸上的汗,拧开功能饮料的瓶盖,灌了两口解渴。
总体来说这个室内体育馆还可以,就是因为地板器材都是全新的,带着点刺鼻的甲醛味道。
徐恒易抱着篮球坐在篮板下面,看着像是发呆,冷不丁地来了句:“陈清让我准备表白了。”
后者懒懒抬眸瞥了他一眼:“通知我干什么?又不是跟我表白。”
“我准备陪蒋晨茜一起去音乐节,感觉氛围挺适合表白的。”徐恒易看似随意但考虑得周到。
陈清让对这个说法无感。
在他看来徐恒易无论在什么时候表白都成不了,但泼人凉水降人发热的头脑也得人有头脑。
“你去不去?”徐恒易自我心理建树做完便问陈清让。
他对音乐节不太感兴趣,之前班级吃谢师宴散伙饭的时候也只是他天天看计嘉待在家里无聊,想给她找点事情做,省得打搅他看书。
徐恒易看他不太想去的样子便想说服他一起去,至少也给他自己找个伴:“就放两个女生去,你不担心?”
说实话陈清让并不担心,计嘉这人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音乐节的票还没开售,陈清让暂时准备再考虑考虑。
晚饭徐恒易去朗诗雅庭蹭饭。
一进屋陈清让就看见计嘉在称体重,冬天的时候她稍微吃胖了一些,也因为之前高考她吃了不少东西补充营养,所以体重涨了不少。
夏日居家通常人都会穿得宽松舒适,但计嘉不是,她所有的衣服裙子裤子超过□□成都是修身的。
穿修身的衣服就是为了在发胖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她赤着脚站在体重秤上,陈清让看她一样样取下身上的东西……手机、皮筋、手链手镯项链……
也不知道辛辛苦苦的,能轻多少克。
着实好玩,或许是她平时鲜少表现出这么幼稚有趣的一样,陈清让想逗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