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碎发贴在脸上有点乱,添了点可怜,
不至于吧,不就是不肯陪她出去玩吗?至于躲在房间里哭吗?
他向来是搞不懂女孩子心思的人,蹙着眉手里拿着考卷一时半会儿却说不出什么话了。
计嘉打开门拿走了他手里的考卷,正要关门时他伸手挡了一下,张口有点结巴和心虚。
“那那……去吧。”
第19章 (修)
国庆的持续高温让老街区简陋的下水道总是弥漫着一股臭味。老街区的大部分房子不仅占地面积不大而且老旧。
隔壁邻居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在折腾院子, 那屁大点空间也不知道有什么还好点缀粉饰的。一大清早隔壁传来的噪音就把计桉吵醒。
他满是怨气的骂了一句脏话,为了追求好看最近初中的男生都留着统一的发型,学着某些明星。他的头发有点长了, 因为昨天晚上狗嫌的睡姿现在已经变成了鸡窝头。
他已经习惯了睡在姐姐计嘉的房间里, 昨天晚上入睡前吃了夜宵,今天早上醒来肚子格外得饿。他张嘴喊了一声“妈”, 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计芳华在家,敷着面膜在打电话。
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手机, 她听着电话那头说话,猛吸了一口烟,语气有点威胁:“…………她说了最近两个人关系好了不少。我告诉你,我可是赔进去一个女儿。”
计桉的脚步声被正在打电话的人听见了,计芳华回头看见他连忙和电话那头的人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妈, 你在和谁打电话?”计桉走过去。
计芳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将烟蒂按灭在窗台上, 收起手机, 脸上从容不迫:“没有,就一个老朋友。吃早饭吗,妈给你钱你自己去买来吃。”
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
计桉被敷衍了过去, 哦了一声,刚睡醒的人脑子还有点糊涂, 反应也慢半拍。他打着哈欠朝着卫生间走去,等闻见烟味又提醒计芳华:“姐最近都没工作了,你还有闲钱买烟?”
计芳华张口就胡诌:“昨晚上打麻将在桌上顺了一包, 赶紧刷你的牙洗你的脸。”
计桉没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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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让这个人聪明是有迹可循了,他答应带计嘉出去玩但前提是写完作业。
可计嘉的“无聊”是有时效性的, 等到了第二天她便恢复了正常。
写完作业之后假期还有余额,她也把陈清让那句承诺当做了耳旁风。隔天晚上,计嘉早早地洗漱完就躺到了床上。
卧室里飘着安神的薰衣草精油,她刷着手机一边锻炼着腿部的线条。
看了一会儿短视频网站,计嘉萌生出一些睡意。将瘦小腿的神器丢到一旁,人还没彻底躺下去,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清让看见穿着睡衣过来开门的计嘉下意识挪开自己的视线:“咳咳,明天早上八点?”
计嘉听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陈清让蹙眉,怎么和她交流数学题的时候费劲,现在正常说话也费劲呢?
前两天因为不出去玩躲在房间里哭的人不是她吗?
“不是说好出去玩吗?”陈清让也费解。
谁和他说好出去玩的?帮他送信的信鸽是迷路了,还是漂流瓶丢错了一片海域?她怎么不知道他们说好出去玩?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计嘉才把这一切连成线。她当时只以为陈清让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他还打算履行承诺。
陈清让问:“去不去?”
计嘉立马举手:“去。”
对话至少能进行下去了,陈清让也没有多说什么:“你想一下明天去哪儿。”
计嘉只好把睡意延后,半小时之后她给陈清让发信息,问他游乐园可以吗?
那头回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哦”。
第二天八点陈清让准时出现在了楼下,黑色棉质T恤,及膝灰色短裤,黑色的腰包斜挎在身后,脖子里套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计嘉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玄关处系鞋带。
这个年纪的男生看着清瘦但结实。
计嘉念书几乎没有和陈清让一起上过学,他们总是默契地错开时间,所以这还是头一次她发现陈清让系鞋带有他自己的小怪癖,系完鞋带还要整整齐齐地将它们分到两边。
计嘉将全身上下露出来的,没露出来的地方全部都喷上了防晒霜,她刚准备将东西塞进包里,突然想到什么,将防晒喷雾递给陈清让:“要用吗?”
陈清让朝着胳膊上喷了一下就还给她了,觉得黏腻不舒服:“不要。”
随便他,反正这么热的天不用防晒走一天成碳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李妈的儿子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候了,游乐园前几年搬了新地址,宽敞的新马路只稍稍缓解了一些交通情况。
国庆假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出来玩了,走到哪里都是人,游乐园里每一个项目都排起了长队。
计嘉在入园的地方取了一张地图,一回头就看见他黑着张脸。
她打趣:“今天又不是万圣节,你又不是工作人员,不用散发这么大的怨气来应景。”
这话说得没一点安慰作用,陈清让扁嘴:“我就应该让你那天在家里哭。”
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自己理解错了之后再吃后悔药的。
计嘉还是一脸讨好的笑容:“所以说,有哥哥真的很好。”
她矮了陈清让一个头,拿着地图站在他旁边仰着头对他笑。
陈清让:“不是叫你别笑的吗?今天不是万圣节,也不需要聂小倩出来。”
一上午他们也没有玩到几个项目,时间都用在了排队上面,最后为了防止吃中午饭也要排队,他们早早去了园里的主题餐厅。
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悔?是排队的时候?还是刚入园的时候?不应该更早一点,刚出门的时候。
陈清让看着晒红的胳膊,用冰水在胳膊上滚了一圈,主题餐厅的食物大部分都是提供给最大的消费者群体的,比如对面的计嘉又比如斜对面那个小孩。
计嘉点了一份主题套餐,回来的时候看见陈清让在正在看他自己的胳膊。
“防晒霜还要不要用了?”
他不犟了:“要。”
园里上菜的速度很快,都是一些二次加工很方便的半成品。
计嘉用吸管将画着笑脸的奶盖搅乱,白色的奶盖沉入咖啡里,冰块碰撞。餐厅里很热闹,有一个小朋友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似乎是在园里过生日。
工作人员带着人偶演员来了,小朋友有点激动,站在椅子上又蹦又跳的。
她的爸爸举着摄影机记录着一切,护着她的是妈妈,防止她从椅子上摔倒。不仅有爸爸妈妈餐桌对面,还有其他的家人。小朋友年纪看着并不大,或许长大以后她都会忘记这一切,可她的家人却没有敷衍,还认真帮她记录。
“生日哎。”计嘉回头看着那边的热闹,下意识感慨了一句。
陈清让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羡慕,但是他不理解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是以前家庭困难,他她连生日都没有庆祝过?
“你没过过生日啊?”
计嘉虽然有意执行计芳华编造的那些故事里的苦情角色,但她实在是好奇在陈清让眼里自己到底是有多穷。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在陈清让眼里的形象无比贴合那些烂俗故事人物还是应该生气他这么瞧不起自己。
计嘉忍着脾气给他解释:“女孩子都会憧憬在这里过生日的,好吗?”
陈清让依旧不理解:“但可能玩偶头套下面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横眉怒目满脸横肉的壮汉,怎么样,还憧憬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精神寄托的伊甸园,你嘴巴积点德。”计嘉说着扭头继续看还在庆祝生日的人群。
只是脑子里一旦出现了陈清让说的那些设定,她就有点不能直视了。
一脸嫌弃地收回目光,那表情被坐在对面的人尽收眼底。
俗话说得好,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从计嘉脸上消失的笑容跑到了陈清让脸上。他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笑得很开心。
这算是今天他笑的最发自内心的一次了,陈清让嘴角噙着笑,故意说:“你不是憧憬吗?等你生日也在这里办也像这样办。”
她确实有点羡慕和憧憬,不是羡慕在这里过生日而是羡慕那个小朋友的家人都在。
计嘉扁嘴,她想把陈清让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忘记,可惜脑子里没这个功能键,只好把话题转移走。
她随口问了句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还早。”陈清让拿起自己之前给手臂降温的饮料,“十二月。”
那确实。
“你生日准备怎么过?”计嘉难得没恶趣味地要在这上面扳回一城,“你如果要喊同学朋友来家里吃饭,我就自己出去逛一逛回避一下。”
她没趁一时嘴快,陈清让也没像之前一样,只说:“再说吧。”
他视线有点涣散,像是若有所思。目光没有焦距钝钝地落在前方。
他生日十几年了过的都没什么新意,但只有他生日的时候陈湛林回来,那一天他会短暂地变成父亲这个角色,但也只有那一天。
可现在陈湛林去世了,陈清让连这短暂的一天都没有了。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计嘉问。
对面的人因为她突然开口而重新聚焦视线,目光落在计嘉脸上,眼神里满是审视。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大概是“她消失”之类的话。
答案显而易见,计嘉抬手打断了他:“别说了,我不想问了。”
他还是开口说话了:“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第20章
国庆过后, 连轴的调休补假让所有学生都蔫蔫的。国庆结束后洵川终于有了降温的迹象,计嘉也更换了泡茶的茶饮。
陈清让的脚踝好了之后,李妈的儿子也不再接送他们了。他们又恢复到了以前上学一前一后的模式里。
早上上自习的时候, 班主任胡彪宣布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关于要根据月考成绩微调座位,第二件事是学校开秋季运动会的事情。气死沉沉的教室里就像是往油锅里倒了一盆水瞬间就沸腾了, 绷紧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胡彪看他们那一个个的样子有点气不过:“都高三了还想着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底下有个学生胆子大:“彪哥,这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要争做祖国新型全能人才。”
胡彪气极反笑:“贫嘴!行了,体育委员统计一下。”
大家都是以班级为单位, 集体荣誉感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强烈,争取做到每一个项目都有人参与,尽可能地为班级争取到更多的分数。
体育委员桌边围了不少人,但计嘉这个人没有任何的运动天赋,她没报名。
和计嘉一样没报名的还有陈清让, 学校方面的意思是鼓动大家一起都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