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弟子有些为难,劝道:“徐太太,有些鬼怪样貌很可怕的,你还是别看了。”
两人觉得这位徐太太年轻貌美,胆子定然不大,就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谁知时卿根本不为所动:
“我不怕。”
这坚定的回答让俩弟子想拒绝都没有理由,只能从放法器的布兜子里掏出一小瓶递给时卿,还叮嘱她省着些用。
时卿拿到东西就当着俩弟子的面用上,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到徐昴身边,而此时少年跟徐昴的争论在林洛阳的调和之下已经告一段落,少年正在说他知道的一切:
“井泉很温柔的,都不怎么发脾气,这回是有人做的太过分了,竟然往他的主井里扔了个死人,还用水泥填他的主井,那天他刚好不在家,回去一看都傻了,出门一趟家给人糟蹋了,换你你不生气?”
少年的一番话让众人听得有些懵,尤其是徐昴,他难以置信的问:
“扔死人?水泥封井?徐嘉怎么可能做这些坏事?”
少年摊手:“哈,这你要去问他呀,有些人类就是丧心病狂!”
徐昴看了看林洛阳,想问问他的意思,可林洛阳只是奉师命过来除秽,对徐家二少的真正为人并不了解,若真如这代班土地少年说的,徐家二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那无论井泉童子怎么报复都是应当。
“他的主井在哪里?”
就在徐昴和林洛阳为徐嘉有没有做过坏事僵持的时候,时卿在一旁问出关键。
不管徐嘉有没有杀人抛尸,找到井泉童子都是最重要的一步。
但井泉童子是水系职神,水路四通八达,行踪很难捉摸,但若能知道他的主井方位,一切就方便了。
徐昴看向时卿,疑惑问:“你……看得见?”
时卿指了指林洛阳的两个弟子,又给徐昴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说:
“他们给的牛眼泪,一抹就看见了。”
徐昴有些担忧,问她:“你不怕吗?”
时卿娇娇柔柔的搂住徐昴的胳膊摇了摇头,温柔甜笑。
两人的互动,林洛阳觉得还好,那少年就多少有点心理不适了。
时卿扭头看他,笑吟吟的问他:“小神仙,你倒是说话呀。”
“……”少年猛地一惊,头皮发麻,咽了下喉咙,只觉得夜风好凉。
第9章
荒凉破旧的老屋只有条供单人行走的阴森窄路进出,夜里似乎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从外墙看像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
徐昴左右环顾,不敢相信城市的犄角旮旯里还有这么老旧的地方。
老屋的门上了锁,锁头很新,应该在最近被人更换过。
门前浇了一块水泥地。
看到水泥,徐昴立刻想到那少年说的话,杀人、抛尸、灌水泥……
他心情复杂的盯着那门锁片刻,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准备砸了门锁破门而入。
然而就在这时,窄巷外传来一阵警车鸣笛声,紧接着就听一道年轻的声音说:
“二位警官这边请,有一帮人想私闯民宅,我吓得都没敢露面,幸好你们来得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领着两个警察从窄巷走出,电筒强光直照徐昴手里的板砖,空气中顿时弥漫出尴尬的气氛。
而徐昴也觉得那个带警察来的年轻人有点面熟,竟是刚才在李总工地上见过的那个姓宋的工程师。
“你们什么人?”警察不等徐昴反应,立刻高声质问,手已经按在电棍上做出警戒的动作。
“……”
五分钟后,警察核实了徐昴一行人的身份信息,问他们半夜不睡觉,跑人家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
徐昴不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土地爷告诉他们,这里有个不知道长啥样的井泉童子在搞迷信活动吧。
可这姓宋的绝对有问题。
刚才看到地方徐昴还心惊胆战,觉得这确实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可在看见姓宋的之后,徐昴反而心安了。
因为那少年说井泉童子的主井在这老屋中,若老屋是个无主的野地,徐嘉杀人的嫌疑确实很大,可这老屋是姓宋的地盘,徐嘉又怎么会到姓宋的地盘杀人抛尸呢?
想通这些,徐昴径直指着姓宋的说:
“警察同志,不是我们想私闯民宅,是我有个朋友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查了,我朋友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姓宋的,所以我怀疑我朋友被他绑架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直接说杀人的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可信度不高,说绑架的话,还有可能让姓宋的开门。
果然,宋锡脸色一变。
之前在工地看见徐昴一行就感觉不妙,所以他一直在门卫室里悄悄等着,得知他们果然发现井里的秘密,李总愤怒报警,而那些人带着道士从工地离开,上车前带头的徐大少在找人问奉贤路的老宅地址。
宋锡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查到他在奉贤路的老宅,可想起老宅里布置的东西,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他们中有道士,没准要露马脚。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驱车往老宅赶,路上闯了两个红灯,顺便报了个警。
料想有警察在,绝对不会纵容那帮人破门,只要今晚把他们打发走,宋锡就能收拾老宅里的……那些痕迹。
可徐昴说他绑架,宋锡有点慌,赶忙上前指责:
“胡说八道!你朋友叫什么?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吧。”
两个警察也很疑惑,对徐昴说:“你有证据吗?要是没有,随意污蔑造谣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徐昴说:“他姓宋,在斧钺地产做设计师,我朋友消失前最后一通电话就是跟他打的,我有理由怀疑他,反正有警察在场,他要真是冤枉,就开门让我们进去看一眼,要是没人的话,我们跟他道歉,并且马上就走。可千万不能耽搁了,说不定我朋友就在里面等着我们去救呢!”
两个警察听徐昴言之凿凿,再加上刚才做笔录时,问过报案人信息,知道他确实姓宋,是个设计师,商量一番后,警察对宋锡说:
“要不你就开个门儿,我们在场盯着,不会让他们损害到你的利益。”
宋锡果断反对:“我不同意,这要随便来个人就想进我家看看,我家成什么了?”
警察还想继续劝说,就听徐昴从旁说到:
“看吧,他不敢!他就是把人绑架了。”
宋锡急辩:“我没有。”
“有没有,你开门让我们进去看一眼不就得了?不敢开门就是心里有鬼。”林洛阳的一个弟子跟着附和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宋锡身上,宋锡左右环顾,暗暗后悔把警察招来,现在骑虎难下,反倒把自己给卷了进去。
只见他神色一变,对徐昴冷笑一声,意外回道:
“好!我可以开门,但……要是里面没人的话又怎么说?”
徐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态度坚定回道:
“你可以报警抓我。开门!”
宋锡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的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新锁,推开两扇古老的大门,站在门边对警察和徐昴他们说:
“看吧。”
徐昴一行急急进门,发现这老屋里面并不像外表那么破败,像是刚装修过,墙面刷了新漆,地上浇平了水泥,铺着菱形地砖。
前院没有看到有井,徐昴和林洛阳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纳闷:难道井在后面?
“……这是我们家祖宅,十几年前本来是要拆迁的,不过我本人学的是古建筑专业,特别喜欢老房子,就没同意拆,前阵子里外修了修,谁承想闹出这破事……”
宋锡在跟警察解释他这老屋的来历,目光却始终没从徐昴一群人身上离开,见他们要往后去,赶忙阻止: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屋里你们也看了,有你们要找的人吗?”
徐昴指着中堂后门说:“后面。”
宋锡跟两名警察打了个招呼,请他们一起跟着去监管,一帮人浩浩汤汤的经过老屋中堂,打开通往后院的木门查看去了。
时卿悠悠哉哉的来到放在老屋正中的神龛前,神龛中供奉了两尊神像,看造型应该是老百姓们喜欢贴在门上辟邪的两尊门神——神荼郁垒。
一般神荼在左,郁垒在右,可宋锡家供奉的这两尊神像却是郁垒在左,神荼在右,摆的朝向方位也很诡异……
这时,徐昴一行从后院回来,神情郁郁,显然是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井口。
而宋锡则一脸愤慨嘲讽:
“都看过了?找着你们要找的人了吗?我可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我指定得……哎,你干什么?”
宋锡话锋一转,目光盯着神龛的方向质问,众人一同看去,只见时卿正伸手触碰那两尊神像。
时卿见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温和解释:
“他家神像反的。”
一行人中,对神像最有研究的是林洛阳,闻言也过来看,然后点头确认:
“确实放反了。这可是大忌……”
不等林洛阳说完,宋锡就以身护到神龛前:
“什么反不反的,我信神总不违法吧,警察同志,家里放神像违法吗?你们别太过分!”
两个警察被指责了也无话可说,长叹一声后,对徐昴他们说:
“行了,你们查也查了,既然没找到人就回去吧,该报警报警,别在这儿瞎折腾了。”
徐昴也知道没理由继续留下搜查,正要开口叫林洛阳走的时候,就听‘咣当咣当’两声,两尊神像就被时卿用挂在神龛旁的鸡毛掸子给戳倒。
“你……不——”
只见宋锡顿时惊呼,想阻止神像摔地,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啪’两声,两尊神像碎了一地。
就在神像碎地的一刹那,两股带着邪气的浓烟触地升起,呼啸而出,奔腾的涌向老屋的各个角落,邪气中仿佛裹挟着来自地狱的声音,惨叫哀嚎,尖锐的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耳朵。
然而,没什么用。
黑色烟雾中,除了时卿、徐昴和林洛阳三人之外,其他人全都像是被邪气镇晕了灵魂,软软的倒在地上,其中也包括这间老屋的主人宋锡。
时卿在这邪气乱境中仍十分淡定,丝毫不为所困,若这时候有人静下心来观察就不难发现,与其说是时卿在混乱中纹丝不动,不如说是那些邪气像是长了眼睛般全都绕着时卿走,根本不敢触碰她半分。
徐昴当然也听见了周围的恐怖声音,他从黑烟缝隙看见时卿仍孤身站在神龛前,赶紧过去她身边保护,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
时卿摇了摇头,见有邪气在徐昴身后试探,她双目微眯,借着挽住徐昴胳膊的动作随手往他身后一拂,邪气便像被烫着似的从徐昴身后迅速离开。
“那是什么?”
时卿挽住徐昴后,指着碎了的神像肚中一张卷起的黄纸问:
林洛阳狂念金光咒才勉强稳住心神,不被这邪气侵扰,他离时卿很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忍着难受上前捡起黄纸,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对徐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