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是夜里, 房里弥漫着缱绻,和一些黏腻的潮湿。
孟染睡着了,霍抉本想抱她去洗澡, 可大概是太累, 她轻轻皱眉又翻身睡了过去。
她不愿意动, 霍抉只好找来干净的毛巾,耐心地帮她擦拭清理。
轻轻掀开被子,柔和的灯打在孟染身上,她侧躺着, 长发散在光滑的后背上, 睡得像只柔软无害的兔子。
霍抉盯着她看了一会,手机突然响。
拿起看,是贺善之发来的微信:「人我放给你了, 明天必须安全送回纽约。」
霍抉刚要难得地给他回个谢, 对话又跳出一条:「克制着点。」
霍抉指尖顿住,盯着这四个字几秒,突然失笑。
他看时间,夜里11:45。
这人是不是半夜孤家寡人睡不着觉就来盯自己?
多少有点变态。
原本的谢字删掉,霍抉重新打字, 「滚。」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丢到了一旁,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干净衬衫, 打算帮孟染穿上。
对于才体验到极致愉悦的年轻男人来说,眼下的每一次触碰都是沉重的考验。
霍抉尽量不去碰孟染的身体,帮她很轻地套上去,再一粒粒系好扣子。
宽大的衬衫包裹女孩纤瘦的身躯, 她脸上潮红未散,安静地沉睡着, 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霍抉就那样看着她,想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会为你递出那把刀”
只这一句,足以让霍抉释怀过去的所有。
突然想起什么,他找来一盒印泥,按住孟染的无名指,在空白纸上轻轻留下指纹。
之后帮她擦干净手,关掉灯,躺在她身边,把人揽到怀里。
黑暗中,孟染好像感知到熟悉的温度,本能地往霍抉怀里靠近,手轻轻搭在她胸前。
两人相拥而睡,这一夜,霍抉睡得无比平和,也再没被任何噩梦纠缠。
次日——
不到九点,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吵醒了霍抉。
霍抉在枕头下摸了半天,发现是孟染的手机,他拿到手里,看到打来的是关绍远,顿了两秒,怕有什么急事,便按下了接听。
“舅舅。”
关绍远好不容易等到了纽约的早上,本想给孟染打电话问问情况,谁知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的。
不过须臾,关绍远便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霍抉,先不问孟染现在是在纽约还是费城,光是这个将醒未醒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足以证明两人昨晚睡在一起。
关绍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又——小染呢?叫她接电话!”
霍抉如实回答:“还没醒。”
“……”
声音扰到了孟染,她从温热的怀抱里醒来,还有些迷糊,“谁找我?”
霍抉把手机递到她耳边,听到关绍远的声音,孟染马上清醒过来,“舅舅?”
关绍远在那边又苦口婆心地说起诸如【两人还没结婚别老住在一起】【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之类的话。
孟染耐心听着,时不时“嗯”的回应,期间不经意抬了下头,恰好和霍抉垂下看她的视线撞到一起。
四目对视,他眼里好像还蕴着昨晚的余温,隐隐炙热。
想起两人的第一夜,孟染脸颊不自觉地浮起红晕,忙背过去,直到关绍远说完挂了电话。
空气安静又烫人。
孟染能察觉停在身上的那道视线没移开,她迟疑了几秒,还是又回过身。
果然——
直直跌入他眼底,有什么瞬间化开。
这样的对视第一次还能克制,再多一次,霍抉的理智便荡然无存。
他拨开孟染脸颊的发丝,俯下身。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透进来,让室内披上温柔的光影。
明明是冬天,两人却都出了一身的汗。
“我下午……还要回纽约。”孟染轻轻地抗议。
“知道。”霍抉亲吻她的脸,“可染染,我移民没办下来。”
孟染微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移民手续还没办下来,他就没办法回去。
也就意味着,画展结束,他们又要分开两地。
眼下,也许是他们最后的温存。
孟染于是没再说什么,闭上眼抱住他,双双坠入这清晨的混沌中。
……
中午,孟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餐厅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的菜。
“这都是你做的?”她有些不可思议。
“餐厅送来的。”霍抉给她递筷子,顿了顿,“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学。”
“……”
孟染懵了会,突然低头笑了。
一定是有很多很多的爱,才会让那么肆意冷淡的一个人甘愿去厨房学做菜吧。
孟染是一个感性的人,会被生活中很多不经意的细节和言语感动。
她靠到霍抉身边亲了下他,“谢谢你。”
她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的香味,一颦一笑挑动人的神经。
血气方刚的年龄,欲|望总能被轻松挑起,霍抉没说话,夹了些菜到她碗里,起身上楼,“你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孟染没多想,她的确饿了,低头认真地吃着饭,直到听见霍抉再次出现的声音,她扭头去看,而后怔住——
霍抉竟然推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走了出来。
孟染愣住,“你干什么。”
“下午送你去纽约。”
“去纽约要带这么大箱子?”
霍抉不慌不忙走过来坐下,又看着孟染,“你睡了我就打算一个人回国?”
……她睡他?
这人霸道到连姿势都必须是面对面的,自己偏个头都不允许,随时随地都要看到她的脸,是怎么不要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孟染脸通红,下意识想反驳他,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什么,迟疑地顿住,“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霍抉懒懒挑了挑眉,“移民没办下来,先办了工作签证。”
“真的?”孟染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开心得想要去抱他,可忽地想起这人之前在床上的话,后知后觉,“……那你刚刚又在装可怜?”
霍抉把她拉到怀里亲了下额头,“我那是小别胜新婚。”
孟染:“……”
她真的再也不要相信这个男人了。
-
贺善之在这次画展前搞了个欢迎晚宴,邀请的都是纽约艺术圈颇具声望的艺术家和投资人。
孟染是贺善之今年春季展上的一张王牌。
这些年贺善之点石成金的作品很多,但有特色的少,更别说有特色里还能顺带着发扬中国的传统美学。所以贺善之笃定孟染这张牌会给他带来比过去任何作品都要多的利益,主动倾斜了很多机会给她。
这是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下午五点,霍抉的车终于从费城回到了纽约。
晚宴在七点开始,中间空出的两个小时,刚好够孟染去化妆做造型。
霍抉和贺善之也因此碰了面。
“我还以为你要把人藏在费城不放了。”贺善之说。
霍抉有时疯归疯,但孟染的事他从不开玩笑。
“不至于。”霍抉懒散看着化妆间方向的孟染,“她的工作,我肯定会支持。”
贺善之淡淡笑,“是就最好。”
霍抉朝他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人跟他爷爷一样是个老狐狸。
“贺善之。”霍抉直觉使然地唤了他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化妆间的门打开,孟染从里面走出来。
霍抉视线落过去,顿住。
孟染平日里总以简单素净的风格示人,但今天穿着一件V领的缎面象牙白礼裙,皮肤白到发光,长发也被烫出一点弧度,温柔地垂在一侧,整个人清纯之外,多了三分女人的性感。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对自己浅笑,让霍抉恍惚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幻觉——
这是他刚刚换好礼服的新娘。
他们即将去神圣的教堂行礼,交换戒指,成为彼此永远的伴侣。
“走吧,客人都到了。”贺善之起身要出发,却被霍抉打断——“等等。”
霍抉看着贺善之朝孟染伸出的胳膊,忽地笑了,“什么意思你?”
贺善之:“我带她入场,正常的社交礼仪,你这都要介意?”
“非常介意,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