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想孤独的由来就是因为想念。
把艾絮带去了卧室,客房没收拾睡不了人,至于客厅的沙发太过狭窄,他还记得这人腰不好。
昏暗的床头灯亮着,沈听肆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睡的并不安稳的女人。
她下意识侧躺,整个人蜷缩起来,眉心蹙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视线偏转,一只手还紧紧的拉着他的裤子不肯放,骨节凸起,指尖泛白,就像拽着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他抬手捞住那截纤细的手腕,想要分开。
艾絮似察觉到他的意图,近乎于乞讨般的朝这边靠拢,手上的力道加大。
沈听肆措不及防膝盖撞上床沿,下一瞬她的额头抵了过来。
一声微弱的啜泣钻入耳朵。
右腿被用力抱住,一时竟没挣脱开。
他猛地拧眉,目光里有什么闪了一下。
视线追过去,是从艾絮领口掉落出来的一条项链。
纯银制作,锁和钥匙的挂坠,做的并不精细。
这是很多年前他们旅游经过一座古城,从百年古树下买的姻缘链,不过是一种销售手法,但很受年轻小情侣喜欢,好像买了这个东西就真能恩爱一生。
沈听肆倏然蹲下,死死的盯着那表面磨损厉害的吊坠。
“我找回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艾絮醒了,眼底湿意明显,一条水痕溢出眼眶。
沈听肆没吭声。
艾絮轻咳了下,声音沙哑:“去晚了,垃圾全被收走了,在垃圾站翻了一晚上。”
沈听肆半张脸落在阴影中,侧脸线条凌厉似坚冷的寒冰。
“你知道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晚上没停。”她说。
是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沈听肆将带锁的那条项链扔进了雨中,随后离开了住处,知道沈宗平来了只会将矛盾升级,因此是舒海英来接的他。
沈听肆垂在一侧的手无意识的拽紧,极力克制着什么,往常淡漠的双眼却氤氲出更深的色泽。
艾絮抽泣了一声,目光激烈震颤,最后爆发出崩溃的哭声。
她哭着说后悔了,说那个晚上她回去过,只是可能慢了一步没遇见他,不然他们可以是另外一种结果的。
沈听肆木然的听着她的忏悔和解释,过去很久才问了句:“你没去机场?”
“去了。”艾絮带着浓重的鼻音,酒精随着那一场大哭似乎都给蒸发掉,“又回来了。”
沈听肆颓然闭眼。
那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响彻耳畔,他在最后一刻还想着给彼此一个机会,只是阴差阳错,他就是少等了那么几分钟,错过的却是彼此的一生。
沈听肆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睡吧。“
这次艾絮没再挣扎,可能是太累了,很快睡了过去。
沈听肆回到客厅,低头翻看手机。
与陆尔的聊天记录中最近有不少她发来的图片,大部分是景点照,也有网红美食打卡,真人照就那么一张,捧着一只吉祥物在冲镜头笑,秀气的五官落在阳光中稚嫩的就像个大学生。
时间缓慢流逝。
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才往后一靠,轻轻闭了眼。
窗外浓重的夜色正慢慢转淡,黎明在不久又将到来。
-
陆尔买完早餐,随后回了家。
她选择了早一步坐车回来,实在不想面对柳慕远,能少见一面是一面。
车上给沈听肆发了消息,这个点往常还在睡,没有回应也正常。
到家后稍微把行李收拾了下,看时间差不多了,将保温着的早餐拎上去找他。
八点半敲响了沈听肆的家门。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理应是普通的一天,但陆尔着实没想到给自己带来的惊吓会这么大。
门开了,沈听肆穿着便服,脸上有没睡好的憔悴,看到陆尔时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陆尔轻轻挑眉,笑着说:“早上好,给你带了早餐。”
刚要进去,沈听肆身子下意识一侧,将她给拦下了。
陆尔一愣,诧异的看向他。
当下的沉默突然变得微妙几分,尤其沈听肆的僵硬和难以言说的心虚几乎要满的溢出来。
陆尔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偶遇艾絮的夜晚。
手缓缓放了下去,她也不开口问什么,就这么直白冷淡的和沈听肆对望。
没多久,他先一步转开视线,“抱歉,是我冲动了。”
陆尔想说原本是打算给你个惊喜,不成想会是眼下情况。
又想问你的抱歉是指什么?屋子里又藏了什么东西是她所不能看见的?
各种思绪掺杂在一块,最后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便是这个时候,里面一道声音响起:“听肆,你点外卖了?”
陆尔立马抬手将沈听肆推到一旁。
很神奇的,她第一眼看见的是餐桌上相对的两只碗以及几盘小菜,结合边上的小锅应该是煮了白粥,已经吃否不确定。
随后才看到了仅套了件男士衬衣,大长腿外露,领口风光无限,素颜上呆若木鸡的艾絮。
这副画面就像是晨起事后刚洗浴完的模样。
陆尔嘴角讽刺地勾了下,简直满目荒唐。
她转身就走。
“陆尔!”沈听肆喊了声,上前几步拽住她的胳膊,盯着陆尔冷然的侧脸,“你信不信我?”
真是搞笑。
这人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解释,居然是质问。
陆尔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这不是你能糟蹋我心意的理由。”
第49章
沈听肆重新回屋, 关上门。
抬头看向艾絮,她尴尬的勾了下耳畔的长发, “抱歉。”
沈听肆没说什么, 他大概知道这人为什么要穿这一身出来。
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他曾说过每当看见她穿上他的衬衫就像这个人真正属于他一样,看过去特别性感乖巧, 感觉还能压着人再来千遍。
虽说是玩笑,但从那后艾絮每次洗浴后都会下意识的套着他宽大的衬衣四处晃荡。
“去把衣服换了。”沈听肆走到餐桌旁,径自给自己盛粥, “洗手台有一次性浴袍,半小时后你的衣服就能干了。”
“听肆……”
“去!”
艾絮难堪的走回浴室。
白粥煮的软糯,瓷盘上是几种下饭菜, 陆尔有时候起来想吃的简单些, 就会自己随意做点,这些就是她先头准备的,被他带过来了一点。
沈听肆陡然将筷子一扔,烦躁的没有一丝胃口。
他能理解陆尔的反应, 换个人都无法接受, 这是在极度挑战彼此信任的底线。
但若要解释,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口, 不论说出什么可信度都很低, 都无法掩盖他收留一名女性过夜的事实, 尤其这位还是在过去跟他有过感情牵绊的。
等艾絮再出来时并没有穿那一次性浴袍,而是换上了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衣服,也没留下用餐, 很是识相的先走了。
沈听肆没有送她, 她也没要求。
插上电的手机突然亮起, 有几条消息,其中一条便是陆尔出发回来时的通知。
沈听肆转手拨出一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接。
现在正气头上,稍微冷静一下也好。
窗外乌云遮掩,方才还不错的天气,突然就变了样。
没多久豆大的雨滴疯狂的砸落下来。
沈听肆站在落地窗旁,接完一通助理的电话,随后披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直接下到停车场,很快车子驶出路面,左转去工作室却在路口调头又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长长的华林段,在浓重的雨雾中居然找不出几个人影来。
这导致冒雨行走着的艾絮格外显眼。
像湖边任凭拍打无可依靠的芦苇。
沈听肆猛地将车停在她边上,敲了一记方向盘。
艾絮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雨水不断冲洗她的视线,让她并不能很好的睁开眼。
车窗降下,沈听肆蹙眉喊了声:“上车!”
她露出一个似哭的笑容,微微缩着脑袋,站着没动。
就像她还能在这人跟前放肆,而对方可以无限包容一样。
又或者就是想看看这人还能不能再让自己任性一次,她在满怀期待中选择了赌一次。
很快沈听肆低骂一声,从车上快步下来,一把拽过呆立的人塞进副驾驶。
雨声哗哗,薄薄的玻璃仿佛隔出两个世界。
一条干净毛巾落到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