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去厨房倒水,开放式, 不影响陆尔在客厅与他沟通。
“它吃这个吗?”陆尔抬了抬手上的面包, 她看见过沈听肆喂三明治,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上一句更合适。
“它不忌口。”
沈听肆举杯喝了两口,再转头时陆尔已经推开落地窗, 站在封闭阳台一块一块的掰着面包片丢给宾果。
狗坐地上仰头看着,从小踏步的前肢和疯狂摆动的尾巴可以看出内里的焦躁。
一人一狗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有种称得上是温馨的和谐。
沈听肆搁下杯子, 走过去。
离的近了,听见陆尔一边喂一边在小声嘟囔:“你胃口倒是挺好居然都不带咀嚼的,吃骨头也这个德行?不会撑死吧?”
“你倒是跟它挺聊得来。”
陆尔将空了的包装袋扭成团捞在手里, 这话她没接, 直接转了话题:“你没回C市吗?”
池家两兄弟已经走了,原以为他也会跟他们差不多时间,甚至连吴蕊都默认了他已回C市。
沈听肆斜靠在窗框上,姿态松垮懒散, 微微抓乱的头发搭在脑门上, 冲刷掉了平日里的距离感。
他“嗯”了一声,“不准备回了, 今年会留在南城过年。”
陆尔下意识说:“家人都来南城了?”
他摇头, “没有。”
中央空调和地暖都开着, 阳台处也不觉得冷,沈听肆回身进了屋。
陆尔将脚边的狗头踢掉,跟进去。
他已经瘫坐进沙发, 右手捏着鼻梁, 好像很疲惫。
陆尔静立两秒, 觉得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是时候打道回府,自己识相点总归不是坏处。
“那……”
“你后天会回家吗?”两人同时间开的口,停了一下沈听肆补充说:“我是指跟你父母一起住的家。”
他已经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背部微微拱起,目光自下而上的看过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莫名有种脆弱的感觉。
陆尔觉得自己肯定幻觉了,思绪又飘回到他的问题上。
后天是除夕,他特意问这个做什么?
陆尔隐隐察觉到什么,但不敢确认。
她说:“不回,前两天已经跟他们吃过饭,就当过完年了。”
“你们家过年倒挺随意的。”
“嗯。”陆尔目光还落在他身上,沈听肆同样没回避,起初脸上还残存着笑意,但渐渐的这些温暖的弧度收敛回去。依旧是那张充满诱惑的脸,精致养眼的几乎让人想犯罪,如果这个人对外态度可以平和些,陆尔敢肯定趋之若鹜的女人会比现在更多出好几倍。
与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缺乏安全感是肯定的,但是他的性格应该又不至于让对方患得患失。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会和他并肩站到一起?
“除夕一起过?”陆尔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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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又一波冷空气南下,连续一周都是阴雨绵绵。
吴蕊带着大包小包行李跟父母吵了一架,跑陆尔这里跟她挤被窝。
明天她要自驾前往C市,用她的话说也不一定非得是奔着男人去的,这说出来太难听了,也可以说是换种方法过年,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虽然两个城市间就隔了大半天的车程。
“池行风知道你要过去了吗?”两人靠在床头敷面膜,陆尔包着嘴问她。
“知道,已经开始给我安排住处了,这趟过去他挺高兴的。”
陆尔余光瞄她,戏谑说:“他高兴不高兴难讲,你倒是真挺高兴。”
“我是高兴啊,沈听肆陪你过大年,难道你不高兴?”吴蕊抬手拍了拍她,“做人不能太假,我们要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样活着才不至于太累。”
刷手机的手突然顿住,又拍了拍陆尔:“哎哎,快,你赶紧看看。”
手机里刚跳进几条信息,来自池嘉俊的,一股脑的在问陆尔情况,教唆吴蕊将陆尔也捎过去,更是唤出了嫂子这种无名无实的称呼来贿赂。
吴蕊“啧啧”出声:“这小叔子是真会来事,也相当的有眼力见,我对他相当满意。你怎么还不把人好友加进去?”
池嘉俊发过来几次好友申请,陆尔都给忽略了。
一个是对方是粉丝身份,且热情的有点过头,在她看来粉丝是存活于互联网的,跟生活务必要划分开。
还有一个是池嘉俊目的很明显,正值热血的年纪,易冲动易犯浑更易钻牛角尖,他可以有很多更好更合适的选择。
既然他自己看不明局势,她一个老阿姨不说帮一把,至少将距离保持好,让人自己心里有个数。
吴蕊说:“你这是庸人自扰,也不过就比人大六岁,搞得跟大十六岁一样。”
陆尔掀被下来,撕掉面膜丢进垃圾桶,走去卫生间洗脸。
一边讽刺吐槽她:“前一个礼宸,后一个沈听肆,现在又来一个池嘉俊,你给我安排的够满的,自己看看好玩吗?”
吴蕊笑起来,一下跪到床尾,冲着洗手间的人说:“选择应有尽有还不满意?我都羡慕死你了,是个男的就看上你,我怎么就没你这个待遇?你这张初恋脸就该按我脸上,简直暴殄天物。”
水声“哗哗”,陆尔往脸上抹了几个来回,擦净后又拿起基础水乳擦了一遍走出去。
灯光一照,这张秀气的脸泛着莹莹润泽,吹弹可破。
吴蕊唉声叹气的倒回去,连羡慕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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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果今天被放了出来,在客厅造了没几分钟,将真皮沙发抠出一个洞后,立马又被扫进了阳台。
无视它恋恋不舍的狗眼,沈听肆转头就给池行风去消息,勒令年后马上把这玩意给领走,附带一张灾祸现场图片。
池行风笑得幸灾乐祸:战绩稳了。
沈听肆:打钱,一切好说。
池行风发来一个红包。
沈听肆点开后显示88.88,他都气笑了。
池行风不要命的继续浇油:给你四个8,诚意就这么点了,剩下的自己填吧,养了这么一段时间总有感情在的。
沈听肆懒得理他,转身给狗添粮喂水,紧接着出门晨跑。
一小时后,池行风的电话甩了过来,,沈听肆正站在河道旁看人钓鱼。
蓝牙耳机里传出池行风贱嗖嗖的声音:“兄弟,我又来报信了。”
“要是没好话,我劝你闭嘴。”
为了不惊动可能游近的鱼引起钓鱼爱好者的激愤,沈听肆起身往回走。
池行风说:“艾絮前几天有没有联系你?”
沈听肆:“说人话。”
池行风在那头笑了几声:“她今天出发来南城,估摸是来找你的,消息就给到这了,你自己回去琢磨。”
头顶乌云密布,丝丝凉风夹杂着潮意扑往身上,原本温热的薄汗被冷气所覆盖,整个开始往内里钻。
年尾的南城一点都不明朗,倒是和他的心情相得益彰。
“你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消息准确。”
艾絮忘恩负义甩了沈听肆跟着个美国人跑了的事圈子里都知道,沈听肆为此饮酒买醉消沉萎靡到差点一蹶不振也众所周知。
池行风是看着沈听肆过来的,对于这个女人他有着同仇敌忾的恨意,先不说实施报复吧,但该有的警醒还是必备的。
他料到这人必然会找上沈听肆,第一时间就暗地派人跟着了,一举一动皆在掌控。
电话挂断前,池行风最后说了句:“兄弟,把持住,别几声温言软语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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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早上将吴蕊送走,在她的一连串祝好运抓紧拿下趁早开干的祝福语中陆尔收拾妥当出门上班。
最后一天没什么客人,她看了两次手机,没有一条消息。
好像为了强制把自己的期待掐断,又或者不让自己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将手机扔进了抽屉。
今天没什么客人,商品出的也比往日少一半。
另一个收银带来了小火锅,吴楚怀去隔壁的商超买了食材,中午几个人围坐门口开吃。
吃到后半段时锅里桌上食材都还堆成山,为了鼓舞士气老板开始在群里发红包,能领多少全凭手气,最少的就自己夹半碗。
气氛一路高涨,吴楚怀撒钱撒的很欢,越是吃撑的越是来劲跟肚皮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陆尔遭了两次,之后畅通无阻,一路就负责收钱了。
“哎,有客人来了。”同事突然拿胳膊肘撞了下陆尔。
几人纷纷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路牙子旁停了辆名贵私家车,下来一个仅穿着家居服的男人,身量颇高,刚洗过头,黑发软趴趴的搭在脑门上,眉目清朗养眼,径自朝他们方向走来。
同事刚要起身,来人先一步制止她,表明不买东西,是来找陆尔。
目光扫到丰盛中又伴着些许狼藉的桌面,话题又引到冬季火锅是绝配上,东一句西一句几个来回把沈听肆也拉入了桌。
见鬼的是这人居然也不拒绝。
另一个蛋糕师让位,沈听肆顺利坐到了陆尔边上。
男人的友谊建立的那么轻易又便捷,吴楚怀甚至怂恿陆尔将他拉进群。
陆尔简直傻眼,内部工作群拉个外人做什么?这怕不是真喝多了?虽说是喝的气泡鸡尾酒。
吴楚怀打了鸡血一样的挥手嚷嚷:“快快快,赶紧把老沈拉进来,我们继续了。”
陆尔说:“他都还没吃饭,压根不需要红包激励。”
在一堆渣渣中清出位置,沈听肆接过吴子轩帮忙拿来的玻璃杯倒橙汁,闻言看过来要笑不笑的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