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车来车往,不是节假日,行人零星而动。
他们并排走着,车辆来时他帮她挡了一下,随后稍缓几步走到了外侧。
这个人冷归冷,该有的绅士礼节却是一点不落。
他们双手各自揣在衣兜里,并肩的距离,迎来的风中有属于彼此特有的气息互相交缠。
陆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走动间不经意的扫过他的裤子,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只是衣着上的碰触,都让她感觉好似有了什么特殊于两人的隐秘。
她想自己怕不是魔怔了,怎么一遇上他这脑子就像劈叉一样越想越多。
还没让自己清醒,沈听肆先一步往边上避让的动作像一盆冰水自她头顶浇灌了下来。
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早。
说是酒吧,其实是清吧,光线昏暗,环境清幽,驻唱歌手坐在高脚椅上,唱着一首时下热门的民谣。
沈听肆熟门熟路的进去,冲酒保招了下手,转身走进边上的卡座。
“你能喝酒吗?”他问陆尔。
陆尔能不能喝先不说,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酒量似乎不怎么样。
“我不太会喝,你平时经常来?”
“心烦的时候会来这边坐会。”服务员上来,在双方注视下,沈听肆气宇轩昂的要了个可乐桶。
果然,也就是只能喝喝可乐桶的人了。
“笑什么?”沈听肆捞了两颗花生米扔嘴里,“笑我不会喝酒?”
“没,”陆尔欲盖弥彰的按了按嘴角,“酒量浅不一定是坏事。”
沈听肆看着她在那徒劳遮掩的笑容,“看样子我上次醉酒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陆尔一愣,心里突然一“咯噔”,这么久远的事情,没想到这会被拎了出来,那次阴差阳错的亲昵可谓是天大的恩赐,在夜深人静心绪翻滚时被挖出来又咀嚼回味。
她以为这是独属于她的回忆。
“你知道是我?”
“我不是还认出你了吗?只是后面的就不太记得了。”
所以还是没记住,陆尔也称不上这会是该失望还是庆幸。
一升的可乐桶很快搬了上来,沈听肆给她倒了一杯。
陆尔接过抿了口,随即一皱眉,举起杯子狐疑的看了看。
沈听肆说:“随意些,我们不用喝完。”
“这味道有点怪怪的。”陆尔又抿了口,皱眉皱的更深,“真的怪怪的,这个可乐怎么……”
沈听肆盯了她一会,确认不是装的后,招来服务员另外给她上了杯橙汁。
“可乐桶不是真的可乐,你没喝过?”怪不得刚才还笑他,沈听肆举起杯子,眼睛在迷离的光线中锁着对面的女人,“你是不是都没来过酒吧?”
那倒真不是,陆尔还是去过酒吧的,只是不喜欢那种喧嚣的环境,去了一两次后就没再进过了。
陆尔不愿被他看扁,像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女人似的,逞强说:“成年女性该涉足的场所还是进过的,就是不频繁。”
话是这么说,橙汁还是牢牢的按在了她跟前,沈听肆完全没有要再给她换一个的意思。
两人漫不经心的闲聊,沈听肆想起什么,开始问她配音,一来一回很快到了她近期的配音任务上。
“所以这部网剧配音通过了?”沈听肆问她。
陆尔很高兴的点头:“年后不久估计就会进棚配音,但是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有点压力。”
沈听肆宽慰他:“你声音条件挺好的,多练练应该问题不大。”
“嗯,多亏了我师兄,不然也抓不到这个机会。”
沈听肆笑了下:“找时间请他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白天请过了,心里高兴,就想着再请你高兴一次。”
沈听肆往沙发后一靠,整个人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合着你白天晚上都在约男人,行情这么好。”
难得有听他说笑的时候,陆尔欣然接了,回嘴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明明约的是明天,晚上是阴差阳错得来的。”
时间慢慢溜走,夜越来越深。
其间陆尔依旧好奇可乐桶,又想尝试一下,按照一贯在外的逻辑,男人普遍不会拦着,甚至会火上浇油的给劝上一劝。
很多人就喜欢看懵懂无知的女人被酒精灌醉,撕下单纯文静的外衣,露出狼狈柔软的一面,任他们予取予求。
沈听肆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杯口,认真的看着她:“真想喝?”
“嗯。”陆尔与他对视,一个眼中带着警醒,一个清澈如山泉,她说,“我就再尝尝味,问题应该不大吧。”
“不大,就是有后劲。”这么久了,他到现在也就喝了两杯,不是嗜酒的人,其实没必点这种适合多人聚会搞气氛的酒。
但想着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配合陆尔的年纪和生活环境点了一桶,但显然失策了。
他的手指纤长,没有男性的粗糙感,这会就在陆尔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记得这只手温热干燥的触感。
心底突然一个念头攀上来,忍不住想再去碰上一碰。
耳边听见沈听肆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一起喝酒,你知不知道很容易出事?”
很容易出事?
出什么事?
男女间能出的事情也就那些滚来滚去的了。
说实话,这事要落在陆尔身上,如果是跟面前的人她完全不会拒绝,都是成年人哪怕解决个需要都是赚的对不对?
但这话是从沈听肆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在酒精作用下,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也可能只是一种试探。
他若真要搞男女关系,会缺女人吗,随便招招手就能有一大堆等在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综合考虑,陆尔没在这句试探上火上浇油,默默举起橙汁,吐了句:“知道了。”
她咬住吸管,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沈听肆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举止神态就像个懵懂的孩子。
他收回手:“还是太年轻,缺乏安全意识。”
这话陆尔就不同意了,咬着吸管看他,“这话听起来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网上查过你资料,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透明的方形玻璃杯贴着薄唇,棕色液体在齿间流转,他一口咽下,拿余光看她,眼角破碎的光,唇边隐含的笑意,让他看过去难得多了些许不正经的风流。
“居然还查过我。”他说。
陆尔很坦率,“这不是很正常,咱俩算起来还是颇有渊源,出于好奇查一下说的过去。”
“也是,”沈听肆点头,“查我的人多了,真要算起来,完全数不清。”
对话一来一去莫名其妙多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但这里的剑拔弩张并没有火星,反而是带着一丝暧昧拉扯,让陆尔意外心惊的同时沉默了下来。
坐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离开酒吧。
室内暖气开的足,这会出来冷风迎面一吹,简直冻得人脑门疼。
陆尔猛地扭头打了个喷嚏,整个人肉眼看见得颤栗了下。
沈听肆看她冻的跟鹌鹑似的,走到路边准备叫车。
陆尔一下拽住他衣摆。
沈听肆脚步顿住,目光下滑落到她手上,五指收拢黏在他的衣摆上,小小一团,白的要反光。
很快缩了回去,听见陆尔说:“还是走回去吧,散散步挺好。”
寒冬腊月,一边风吹的瑟瑟发抖,一边说散散步挺好?
沈听肆掀眼看她,目光落进女人水润的目光里,像两颗盛夏的紫葡萄,剥去厚实的果皮,露出内里晶莹剔透的果肉,可口的不忍拒绝。
他目光错开了下,才提醒说:“你不是冷吗?走回去路不少。”
“没事,稍微走一会就习惯了,刚出来这下才有点冷。”
明明鼻尖通红,半张脸都恨不得埋进衣领中,却还坚持一起走上一遭的原因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这样类似的情况沈听肆碰见的多了,在为数不多的交集中,他也能从陆尔的眼中看出点东西,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时在没有对方情绪反馈的时候,那种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隐忍其实是很醒目的。
他们沿着建筑物体走,可以稍微挡点风。
陆尔的丸子头稍微散了一些,几缕头发落在耳畔,风一来就紧紧的往脸上贴。
发色浅的关系,路灯下显得皮肤更白,显出几分脆弱的味道。
沈听肆落在稍后的位置,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她,但他只是瞟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一路真的从北走到南。
到了君悦公寓门口,官方告别后,陆尔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门,在确定对方已经看不到的地方又迅速转身,绕了个小弯回过去,扒着墙往外看。
路旁树下已经没了沈听肆人影。
陆尔小跑出去,然后往右看。
沈听肆双手揣兜,悠哉游哉往四季华府方向走着,眼前正好树叶凋落,他伸手去捞,但没捞住。
陆尔看的好笑,这人看着成熟,其实也有些玩性在的。
她不由自主的跟出去几步。
没多久看见他低头开始把玩手机。
同一时间,陆尔听到信息进来的声音。
她拿出来看。
沈听肆:还跟?
陆尔连忙抬头,街道尽头,沈听肆毫不犹豫的转弯消失,连点灰灰都不带留的。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细细一回味,总结出直接又了当的两个字——带劲。
不论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段,又或者是一言一行间的分寸和似有若无的挑逗,都让她觉得带劲和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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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时有车辆呼啸而过。
深冬的夜晚,再是燥热的年轻人也终于偃旗息鼓,这个点瞧不见几条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