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现在思绪繁乱,说不上来到底是更抗拒还是更害怕落空,总之,是扰得她心神不宁。
“不过没事,问题不大。”阮桃桃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现在是不是也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想法?”
宁愿低低地‘嗯’了一声。
阮桃桃:“那不是正好,你就趁着着几个月,好好想想清楚。”
“……我感觉你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阮桃桃:“……”
结束通话前,阮桃桃忽然叫了宁愿的名字,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如果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还是要勇敢一点。毕竟,缘分这种东西,挺难得的。”
宁愿听出她话语里的失落,声音温柔地安慰道:“你会找到他的。”
第二天下午,宁愿和沈佑一来到了游戏厅。
换好币之后,沈佑一带着宁愿来到了投篮机旁边。
“先练练手感。”沈佑一边说着,一边往投币口投币。
投入足够的硬币之后,架子中间的挡板随着一阵提示音一起撤下,篮球随之哗啦啦地滚了下来。
宁愿随意捡了一个球抱起来,抬头看着高高的篮筐,用尽全力抛了出去。
果然没中。
她下意识地侧头去看沈佑一。
“球拿得太低了。”沈佑一也勾起一个,给她示范了一下,“不要像扔实心球一样抛出去,把球托起来,到时候三步上篮也是要跳起来,把球举高再抛出的。”
宁愿依言试了几次,逐渐找到了些感觉。
但她的手臂很快就酸了,玩了两把就开始耍赖不肯玩了。
“你再给我示范一次,连续的那种,投完一整场的那种。”
沈佑一看着她,倒是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投进去几个币,又将装着游戏币的塑料袋递给宁愿,开始了一场新游戏。
他身材高大挺拔,手臂又长,做起投篮的动作来流畅又好看。
宁愿忽然意识到她似乎都没看过沈佑一在篮球场上打球的样子,在爸爸出车祸之前,她一直忙着追星、看小说,对户外的世界丝毫不感兴趣。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从小只喜欢泡在书堆里的男孩,什么时候爱上了打篮球。
“哇……你好棒啊!”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记带着撒娇意味的娇软女声,宁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身后的投篮器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对情侣。
男生正在投篮,女生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瓶矿泉水,神色略有些夸张地疯狂夸他。
看着这副画面,宁愿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学校里的篮球场旁边,应该从来不缺乏欢呼递水的女生吧……
“你打篮球的时候,有没有女生给你递水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愿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但这不是文字聊天,她没有撤回的选项,只好勉力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沈佑一刚好抛出去一个球,闻言微微侧头看她,诚实地答道:“有。”
宁愿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酸味。
“不过我都没接。”沈佑一补充道。
“哦,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
宁愿随意地掂了掂手里的硬币袋子,硬币碰撞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在沈佑一又投进了几个球之后,她忽然说:“那你给我发个毒誓。”
沈佑一:“?”
第22章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佑一随意地将手里尚未投出的球丢出。
他转了个身,看着宁愿问得认真:“什么样的毒誓?”
尽管他的表情正常,连语气都认真,但宁愿就是很确定那双眼睛里有笑意。
这种时候,就是得强行稳住,如果退却,就会显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宁愿在心底告诫自己。
“比如,如果你收过别的女生的水……”宁愿清了清嗓子,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努力镇定地说,“你的所有钱都要给我。”
沈佑一轻笑出声,他微微弯了腰,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进。
宁愿看着面前这张忽然放大的脸,眼神不由得慌乱了起来,连目光焦点都不知道该放去哪里。
少年的瞳仁漆黑,眼角弧度锐利,但眼尾处微微向下的眼角和隐约露出双眼皮的形态又让他添了几分柔和。
因为他的眼皮单薄,且形状好看,宁愿一直以为他是双眼皮,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沈佑一是内双。
“我发誓。”沈佑一慵懒的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如果我过去收过别的女生送的水,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送给宁愿。”
因为距离近,宁愿若有似无地嗅到了些属于男孩子的气息。
是清爽又干净的气息。
她抿了抿唇,掌心轻轻地拍在沈佑一的额头上,将他往后推了些,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正当她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沈佑一带着笑意更深的笑意开了口:“如果我以后收别的女生送的水,那就让宁愿把她所有的钱都给我。”
宁愿:“???”
她愣在原地,三秒后骤然跳起,一把攥住沈佑一的手腕,眼神急切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接着,她仿佛找到了目标所在,气势汹汹地拽着沈佑一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张黑色小圆桌前。
宁愿将沈佑一的手拍在圆桌上按住,很着急地说:“快说:童言无忌,呸呸呸!”
沈佑一却只是笑着看她,并不配合。
宁愿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快给我说!”
“不说。”
“欠揍吧你!”宁愿气得快要跳起来。
僵持片刻,最终,她松开了沈佑一,却仍然气鼓鼓地看着他。
“所以,为了确保你的财产安全,”沈佑一揉了揉微微发红的耳朵,脸上笑意不减,悠悠地说,“记得一定要来看我打球。”
宁愿气得笑了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这一路上,宁愿都拒绝理沈佑一,甚至连个眼神也不想给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先后进了楼栋地单元门之后,宁愿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走。
每一阶楼梯她都踩得凶狠,一副‘我要把这楼跺塌’的架势。
宁愿爬了一半楼梯,发现身后竟然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沈佑一也没跟她道别。
她猛地停住了步子,飞快转身。
沈佑一也在上楼,跟她隔了三个阶梯,见她停步,微微抬头看着她。
宁愿还是很气,两手张开,一手握住楼梯扶手,一手撑着墙,是要拦着他的样子,语气凶巴巴地说:“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沈佑一很平静地说:“昨天你送鱼汤来,我还没跟奶奶道谢。”
“你叫什么奶奶,你少套近乎,你要叫我奶奶叫宁奶奶。”宁愿的语速很快,像是预备役的rapper。
沈佑一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她得罪了,便顺着她说:“好,宁奶奶。我去给宁奶奶道谢。”
宁愿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动,目光依然愤怒。
她没说一句话,但沈佑一却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在让他解决问题。
沈佑一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跟她商量着:“这样,我跟上帝商量一下,让他当我刚发的誓是在放屁。”
宁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那他要是没听见呢?那他今天要是不上班呢?”
沈佑一顿了顿,他没想到在关于钱的问题上,宁愿是如此严谨。
“那我再补个誓。”沈佑一举起右手,一字一句道,“我发誓,以后宁愿不在场的情况下,我绝不打篮球。”
……这勉强也算个法子吧。
宁愿撇了撇嘴,又‘哼’了一声,不过这次的声音明显轻了些。
她转身想上楼,但脚抬得不够高,被楼梯的台阶跘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倒。
沈佑一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
但可能是因为太心急,劲使得太大,倒是捞到宁愿了,两个人却一齐向后摔了下去。
沈佑一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护住宁愿的头。
混乱中,那只手被楼梯扶手下的镂空铁艺装饰带出了一条口子。
楼梯不高,沈佑一又整个护住了宁愿,完全的充当了她的人形肉垫。
宁愿毫发无损,立刻爬了起来,连声问沈佑一:“摔疼了吗?磕到头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沈佑一手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此刻正在往外渗血。
宁愿一下就慌了,她将沈佑一扶起来,焦急地问着:“我回家拿创可贴吗?还是直接去医院啊?要不要先清理啊……”
余光扫到微微有些生锈的扶手装饰,宁愿更着急了:“这是不是得打破伤风啊。”
沈佑一倒是很镇定,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受伤地手,冷静道:“直接开我家的门吧,用生理盐水冲一下,我们去医院。钥匙在我外套兜里。”
宁愿立刻从他外套里摸到了钥匙,打开了沈佑一家的门。
门一开,她就冲了进去。
沈佑一在她身后提醒道:“生理盐水在药箱里,药箱在茶几上。”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洗手台旁,正等着她。
宁愿顺利拿到了生理盐水,倒之前,她看了沈佑一一眼,确认着:“我要倒了哦。”
沈佑一点了点头,屏住一口气。
伤口被冲刷着,传来明显的疼痛感,沈佑一眉目不动,隐忍着,脖子上的青筋却清晰地将他的情绪暴露。
宁愿替他冲好伤口,又从药箱里拆了包绷带厚厚的叠起来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