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他不是很在意,“就随手帮个忙而已。”
余漾收回目光,心里有些别扭,自从上次吃完饭之后,两人就没见过了,但是微信上有联系,顾朝西好像完全把那天的事情给忘了,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想知道自己在喝醉酒之后有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漾都是打哈哈蒙混过去了。
总不好跟他说“你说你喜欢我”,也不能说跟他说“傅居年欺负你”。
所以现在,顾朝西的所有心思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余漾还要当做不知道,那种感觉很微妙,她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过两天就开学了,我正好是帮忙迎新的志愿者,那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你。”
见余漾不说话,顾朝西主动挑起话题,思绪被打断,余漾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声附和道:“就算你不去迎新,以后还是会经常见到的。”
顾朝西扭头冲她一笑:“也是。”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刚走出旋转门,头顶的太阳斜打下来一簇日光,照得他那张笑脸太过耀眼,余漾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伸手遮挡阳光,他的影子被描摹成明暗不一的轮廓,表情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整个被光芒笼罩。
余漾一时看入了神,脚下没注意,一下踩空了。
视线中的顾朝西变了脸色,顾不上手里拿的东西,丢了箱子就去接她,就听“咣”的一声,箱子摔到地上,几乎同一时刻,余漾撞进顾朝西怀里,身子被他的双手牢牢捧住,像是一个环抱的姿势,脸埋在他的衣服上,扑鼻是被太阳晒过的洗衣粉味道。
变故太突然,彼此都是下意识的,都没太料到变成这样。
隔了几秒钟,余漾才尴尬地挣了挣。
顾朝西回神,像是被烫了似的赶紧放开手,捏着帽檐将帽子重新戴了一下,把帽檐压得更低后,才出声问她:“摔到了吗?”
明知故问。
余漾轻咳两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配合回答:“没有。”
顾朝西弯身去抬打包箱,好在这箱子够结实,摔了一下也没坏,里面的东西也没掉出来,他抱起箱子转身就走,余漾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耳朵都是红通通的,红得能透光,就想起他是一个比女孩还爱害羞的人。
摸了摸手臂,她快步跟上去,对他道:“刚才谢谢你。”
“咳——”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没什么。”
恰巧这时黎欢开着车子过来,在二人面前停下,顾朝西走到后备箱前,把东西放进去,余漾下意识去开前座的门,却没打开,弯腰定睛一看,黎欢正给她摆手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去坐后面。
余漾瞪了她一眼,又尝试开两下门,还是开不开,在顾朝西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之前,她乖乖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坐进去,就在她要关门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人在看她,背后发毛。
她狐疑地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没人。
“怎么了?”顾朝西也已经开门上车了。
余漾回过头,跟他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把车门关上。
车子驶出封睿,开出一段路后,黎欢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二人,唇角扬起笑意,调侃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上车了都不说话,弄得我真像个给你们开车的司机了。”
余漾心里还怨她莫名其妙把顾朝西叫过来,怼她道:“叫你过来就是当司机的。”
“嘿!你有没有良心?”黎欢故意抬高嗓门,用眼神警告她。
余漾不搭理,偏着头看向窗外,顾朝西看了看她,但很快就把头转了过去,似乎害怕被她发现。
但余漾其实看到了,从车窗上反射的影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有些奇怪,这种感觉很莫名,她讨厌不起来顾朝西,甚至有时候觉得他有些可爱。
她不想打破这种气氛。
这种想法很危险,余漾在心里提醒自己,就算养鱼也不要紧这种老实的养,会遭报应的吧。
她心里有点点觉得对不起他。
黎欢在前面专心开车,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上楼去收拾个东西,怎么那么慢。”
被挑起不好的回忆,余漾抱着手臂,淡淡道:“遇见傅居年了。”
两个人的视线都看过来,黎欢是惊讶里有些意味深长,顾朝西是意外里有些肃然起敬,黎欢先出声,三个人里说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当时还有别的人在那。”
“谁呀?”
余漾想起储娇月那张脸,长得是不错,就是面向太刻薄,而且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表面上对傅居年颐指气使,实际上舔他舔得不行,一看就知道是个会被傅居年拿捏的主。
“一个女人。”
“女——人?”黎欢一声惊吓,车子打了个滑,后座的两个人赶紧抓好把手,余漾瞪着前面的人,提醒她:“喂!”
“抱歉抱歉。”黎欢回正方向盘,平复下心情,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谁呀,他女朋友?”
“我哪知道。”余漾没好气道,过了片刻,又加了一句,“但应该不是。”
这时,旁边的顾朝西插进一句话:“有可能是储家人。”
余漾扭头,“储家人?什么人?”
顾朝西这么一提醒,黎欢好像也想了起来,她拍了一下方向盘,道:“该不会是大名鼎鼎的储娇月吧?”
“谁?你也认识?”
黎欢道:“如果是储娇月,那很难不认识啊,她是傅居年背后的追求者中最出名的一个,早几年傅居年很抢手的,但是他脾气不好,不太会怜香惜玉,有时候当面不留情,女孩子嘛,脸皮薄,久而久之就对傅居年敬而远之了,但是这个储娇月,可是在燕城扬言,谁要是追傅居年就是跟她过不去,放下狠话的。”
余漾一言难尽:“储家,谁家啊?我怎么没听过?”
“就是也挺有钱的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傅家罩着,在燕城也没什么人敢动他们。”黎欢说得模棱两可,余漾听得云里雾里。
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的顾朝西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给余漾解释:“据说储家对傅家有恩,储家的女儿也嫁到了傅家,应该就是储娇月的姐姐,嫁给了傅居年的哥哥,两家有姻亲关系。不过,她姐姐好像因意外去世了,那之后两家来往就不及以前多了,傅家虽然还会帮衬储家,但也都是因为早年的恩情,听别人说,储家人挟恩图报,傅家虽然一直隐忍,其实心里挺不愿意的。”
黎欢满脸惊讶,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顾朝西微怔,跟茫然的余漾对视一眼,又紧忙把视线挪回去,低声道:“都是听人说的。”
“哦?是听别人说,还是特意去打听的?”黎欢不依不饶。
余漾听出黎欢故意揶揄顾朝西,伸手拍了一下她后座脑袋:“闭嘴吧你!”
顾朝西假装没听到,也就没回答,黎欢吐了吐舌头,过会道:“一会儿送你回家,出来咱们吃顿饭吧?”
余漾想了想,两个人也算帮了她的忙,请吃一顿饭是应该的,就答应了。
谁知道她还是低估了黎欢,三个人好好吃着饭,她借口去上厕所,然后人就再也没回来!
“我家里有点事,就先走了,不是逃单哦,账我已经结了,你俩吃好喝好!”
电话忙音响起,余漾黑着脸拿下手机,内心一万匹马狂奔而过。
“黎欢说什么?”
顾朝西坐在她对面,见她面色不好,小心翼翼问道。
余漾抬眸,赶紧收起黑脸,冲他笑笑:“哦,没事,她说有急事,就先走了。”
“急事?什么急事,用不用我们帮忙?”
还真是实诚的一个人啊,余漾在心里感叹一句,拿起筷子摇了摇头:“不用,咱们吃咱们的就行。”
顾朝西也就没再继续问。
虽然黎欢提前跑路了,但是两人这顿饭也是吃得十分和谐,因为上次那件事,顾朝西是绝对不敢再在余漾面前喝酒了,余漾自己也没喝,吃吃饭,聊聊天,时间过得也很快。
两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余漾正想说她要打车的时候,顾朝西突然问:“你想不想看电影?”
余漾秒回头,不确定地看着他:“嗯?”
顾朝西拿着手机,屏幕对向她,上面是正在上映的几部电影,地点是离这里最近的电影院,他蹭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余漾眯了眯眼。
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眼熟?
不过他还是比她礼貌一点儿,没有擅自决定就自己订下电影票,而是把选择权交给她。
但是真把选择权交给她了,她又有些犹豫。
顾朝西见她半天没说话,把手机收起来,一边划动屏幕一边问她:“你喜欢现实题材的,还是喜剧?还有一部《侏罗纪》。”
余漾下意识回道:“大恐龙吧。”
“好,那就看《侏罗纪》。”
两三句话,顺理成章地约了电影,余漾觉得有点神奇,竟然还可以这样?
等她真的跟顾朝西坐进电影院时,才懵懵的意识到,真的可以这样!
只不过,顾佚朝西比她老实多了,没有那么多坏心思,看电影就真的看电影,这部电影比她挑的那部好看一些,余漾也就认认真真地看了。
看完电影出来时顾朝西还在跟她讨论剧情,说着说着余漾肚子叫了。
很清晰的一声,余漾脸迅速蹿红。
才刚吃完饭就饿了!
顾朝西左右看了看,恍然想起什么,对她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点心店,你等会,我这就去给你买。”
说罢,他已经转身跑到马路对面。
余漾想叫住他,奈何他动作太快,眼看着人已经拐进另一条街里,余漾踢着马路边的石墩,嘟囔道:“一起去不就好了嘛……”
为防顾朝西回来找不到她,余漾就在原地没动。
这边是商场的背面,过了营业时间点,已经关门了,旁边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所以附近人不多。
余漾百无聊赖地踩着盲道上的格子,正要拿手机出来刷会儿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刹车响。
她停下脚步,抬头,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很快,车门拉开,走下两个人。
“小妹妹,一个人啊,去哪啊?”
两个人动作很快,一个堵在她前面,一个堵住她后路。
余漾瞬间沉下脸,扭头就走,前面那个人一下闪身到她前面,一把抓住她手腕:“还没说完话,怎么就走了?”
“放开。”余漾看着眼前人,阴沉森冷的眼里不见多少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你们挑错人了,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我男朋友就在马路对面,不信你们看。”
男人闻言跳脚往对面看,趁他走神的空当,余漾用力推了他一下,想要冲开他逃跑,可他还是低估了男人的力气,这一下没有挣开,身后的男人也一拥而上,一手抱着她身子,一手捂着她的嘴,二话不说就往车里拖。
余漾呜呜地叫不出声,手机也在挣扎中掉到了地上,情急之下,她用力咬了一口那人的手,那人吃痛,却没松开她,反而因为被激怒动作更加粗鲁。
寒光一闪,余漾在混乱中用余光瞥到车里有几根钢管和刀具,麻袋旁边还有绳子,如果上了这个车,后果会发生什么不可想象,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人是谁,她伸手死死扒住车门,借着惯性向后撞去,背后的男人失去平衡,终于松开禁锢她的手。
以为余漾第一时间会是逃跑,另一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堵住她去路的准备,谁知余漾一脚蹬上了车门,钻进狭窄的面包车里,扑到地上拿起刀,回身,双手握着刀柄,眼眶通红的盯着外面,因暴力而流下的生理泪水悬在眼中,泫然欲泣,却又爆发出凶狠。
就在她握着刀要冲出车门的时候,外面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将堵在车门前的人踹倒在地。
一截黑色的西装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