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无措，惊慌充斥在她的心底，她从未像今夜这样慌乱过，几乎不假思索的蹭一下站起，起身太快，腿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掉到了地上。
在寂静的夜里砸出声响。
周思慧征愣看着掉落到脚边的东西，完全忘了反应，直到惊呼声传来，“小心。”
烟被风吹着燃起，在即将烧到她手指的那刹被宋祁夺了过去，随手扔在地上。
接着，她手被宋祁握住，“怎么样？烧到了没？疼不疼？”
他边问边低头查看，不断翻转她的手指，想确定好不好。
周思慧离温暖太久了，似乎不知道如何承受，她还是那样呆愣的看着，看着他眉梢蹙起，看着他眼睛里没了光，看着他慢慢凑近，对着她手指吹拂。
这是最惊慌的一夜，也是让周思慧心跳加速的一夜。
宋祁像哄小孩子一样，给她吹了一次又一次，还用手指轻轻攥住她手指，哄她：“没关系，你可以哭出来。”
“不丢人。”
周思慧眼睑很慢的眨了下，噙在眼底的泪水有些撑不住，唰一下子掉下来，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恍惚间，她脸颊传来暖意，刚刚还说她可以哭的男生，此时正在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
似乎怕弄疼她，他擦拭的小心翼翼。
宋祁的脸就这样坠进了她眸底深处，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里夹杂着让人不懂的情绪。
或者，能看懂，只是周思慧不敢深思，她怕自己会错意。
风袭来，吹乱了两人的衣摆，拍打间发出交错的响声，宋祁手指从她脸颊上游走到她眼角，四目相对，他眼底都是不舍和心疼。
手指微缩，又张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试图逗她开心，“哭哭就好，再哭可不漂亮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脚步声，像是雨夜里响起的惊雷，周思慧思绪回笼，人像是受到惊下了般。
那些年周思慧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宋祁能对她笑笑，不是那种敷衍的笑，是很真诚的单单对她一个人的笑。
没想到愿望成真这天，她竟是如此的狼狈。
穿着单薄的卫衣，坐在凉亭里吸烟，咳声不断，还哭得稀里哗啦，想必，从来没有谁有她这样的经历了。
明明最想做的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好好表现，让他觉得她是最好的，可事与愿违，她成了那个最不好的。
周思慧想到这里，眼睛倏然闭上，再睁开时，什么也没说，推开宋祁，朝前跑去。
她上学时体育很不好，八百米测试每次都是班里倒数，可今晚是她跑得最好的一次。
不管脚下是水还是坑，她都没停，迎着风死命跑，她还祈祷，祈祷今夜是梦，祈祷宋祁能忘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放了她吸烟，忘了她哭泣。
在他面前，她依然还是乖巧懂事的女孩。
可惜，老天爷没听到她的心声，在跑出一百米后，她被宋祁从后面追上，拉住了手。
她跌进了宋祁的怀里，被他束缚住了腰肢，他搂得很紧，似乎要把她嵌进身体里，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侧颈，喘息声传来：“跑什么，嗯？”
太狼狈，只能跑。
周思慧张张唇想说什么，但心跳太快，气息不平，喉咙滚烫，发不出声。
宋祁低头去看她，见她眼睛水汪汪的，眼底通红，心猛地缩了下，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松开她腰肢，改为牵她的手，轻捏了下她手指，“路黑，我送你回宿舍。”
就这样，周思慧被他牵着手一路回走，期间也遇到了一些同学，他们好奇的凝视着。
宋祁不闪不躲，大大方方给他们看。
大家的注意力似乎更在女生身上，不过女生头被偌大的卫衣帽子挡着，整张脸陷了进去，什么也看不到。
有好奇的干脆蹲下，假装系鞋带，偏头打量。
女生像是有所察觉，头垂的越发低了，下巴钻进了衣领深处，遮挡的严严实实。
宋祁给了其他人一个警示的眼神，随后低声说：“别怕，没事。”
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周思慧用力抽了抽手，但男生力道太大，她根本抽不出。
她侧眸斜睨了他一眼，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他唇角轻勾了下，笑得有些孩子气。
周思慧：“……”
周思慧这段路走的异常艰辛，不过好在快到了，她加快步子，须臾，又被他扯了回来。
“急什么？”宋祁说。
“……”她当然急，很急。
宋祁拉着周思慧走到避光的地方，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什么，递到她眼前，“给。”
是一瓶软糖。
专门哄小孩子的那种糖果，粉色糖纸，味道薄荷味，用玻璃容器装着。
周思慧曾经见过有女生用这样的玻璃容器装小星星，叠满整整一瓶，送给喜欢的男生。
她没接，手移到背后。
宋祁也不恼，笑笑，把软糖盒放进了他一直握着的那只手上，手撤回时，指尖若有似无碰触上她掌心。
周思慧掌心传来痒意，下意识缩了下手指，盒子晃了晃，险些掉下去。她指尖握着牢牢攥住。
宋祁轻笑，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叮嘱：“睡觉前泡泡脚。”
周思慧发顶传来热意，搅得她心神乱颤，话都没听清，更加没办法回答，什么也没说，作势转身要走。
被宋祁从后面拉住了卫衣帽子，“急什么。”
周思慧顿住，扭头回看他，只见男生眼底盛着光，冷白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轻轻戳了下。
“以后心情不好告诉我，我肩膀给你靠。”
缱绻动听的男音伴着风袭来，周思慧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下，她眼睫颤着回了声：“好。”
声音有些慌乱，心便有多慌乱。
他可能不知道，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冷风的吹拂下，他的话有多么暖。
周思慧回答完，转身朝前走，走了两步，后方传来声音：“你就不好奇，我微信上撤回的是什么吗？”
周思慧怎么不好奇，她很好奇。
之前她还一直在想，他到底撤回的是什么？
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他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周思慧慢慢转身，脸一半浸润在光影中，另一半依然在暗夜里，眼底含着探究，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什么？”
宋祁缓缓走近，站定在她面前，男生身量太高，她需要仰望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宋祁身体倏然前倾，视线和她持平，眸底闪过戏谑的光芒。
“真想知道？”
周思慧点了点头，耳畔传来他清冽的笑声，似乎比任何歌声还动听。
他伸手把她扯进怀里，头偏向一侧，喉结滚了滚，贴着他耳朵说：“周思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回答宋祁的，是周思慧如雷的心跳声。
-
周思慧扣上帽子跑着回了寝室，门咚一声关上，她后背贴着门大口喘息。
温莱正在玩游戏，被她吓了一跳，抬眸问：“会会，怎么了？”
周思慧没听到温莱的声音，耳边依然响起的是宋祁问的“周思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心底有道怯弱的不自信的声音响起，你，我喜欢你。
宋祁，我喜欢你。
周思慧手抚上胸口，身子慢慢滑下来，最后她蹲在地上，脸埋进膝盖间，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有多慌。
刚才宋祁问出那句话时，她差点脱口而出。
她有些庆幸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勇气。
周思慧手机连着震了两下，她从口袋里摸出，有人给来她发来微信，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她猜出了发微信的人。
她指尖颤着点开。
S：[糖很甜的，你尝尝。]
S:[也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惊喜？
什么惊喜？
周思慧凝视着玻璃瓶子里的软糖，想不出会有怎样的惊喜。
温莱见她一直没说话，从床上下来，“会会，你蹲那干嘛？”
周思慧把瓶子装进了口袋里，解释说：“刚才跑累了，腿有些软，蹲了一会儿。”
“那你快上床去休息。”温莱走过来，扶起她，莫名的，温莱好像闻出了什么，“怎么有烟味？”
周思慧微顿，眼神闪烁，“我刚才心情不好，所以……”
温莱知道周思慧心情不好的原因，伸手抱了她一下，“会会，别难过。”
周思慧轻点头：“嗯，我没事了。”
她刚坐下，手机再次震起，不是有人发消息，是有人给她发了视屏通话。
她看着上面的头像，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乱起来，宋祁？他要做什么？
周思慧侧眸看了眼床上的温莱，手机捂胸口去了卫生间，反锁门，按下了接听键。
她有些慌，所以没敢直接去看他，颤着眼睫问：“有有事？”
宋祁：“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