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住的房间还是空着的,陈设都差不多,简单收拾打扫了一下就能入住。
温蓝拨了拨窗前挂着的那串风铃,忽然想起刚结婚那时,江景行就来过她住的这个地方。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 她有点怵他, 在他面前有些局促, 但又禁不住被他吸引。
许依依原本都要睡了, 因为她的到来,也不去睡了, 而是把她拉到了客厅, 还把想睡觉的尹荨都给叫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尹荨一副要崩溃的表情。
“蓝蓝和她老公都这样了, 你还睡得着?塑料闺蜜啊你!”许依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控诉。
尹荨翻了个白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男人嘛,没了这个再找一个就是。结了婚都能离婚,怕什么?而且,这不还没离吗?就算真要离, 也肯定是蓝蓝占便宜。财产对分的话, 她下半辈子不用奋斗了, 还白睡那么帅一个帅逼老公。”
温蓝原本心情还挺郁闷的, 听她这么说都笑出来了:“你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惜,抹不去心里那种苦涩,再强撑笑意也不过苦中作乐。
许依依被尹荨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偏偏还无法反驳。
尹荨又笑了笑,却是正色看向温蓝:“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愿意当一个听众的。朋友和睡觉之间,那还是朋友重要点。说吧,干嘛搬过来?”
“搬过来还能干嘛?当然是吵架了。”许依依像是终于找到机会怼她,完全不遗余力。
尹荨拆了包瓜子来嗑,边嗑边喝茶,不跟她计较。
她的目光落在温蓝身上,似乎是在等她说下去。
温蓝想了想说:“确实是有一些矛盾,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许依依:“他出轨了?”
在她贫乏的脑容量里,男女吵架,无非是这个。
温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才好,苦笑:“跟这个没关系。”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要是他真出轨,蓝蓝现在早就找律师办离婚手续了,只是搬过来冷静一下?”尹荨颇看不上许依依这种家里有矿头脑简单的家伙。
许依依不服气:“男人嘛,除了出轨还能有什么别的劣习?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男人的很多劣习都能忍,唯独这一点完全忍不了。”
尹荨冷笑,见桌上有烟盒,拨过来就抽了根,熟练地夹上指尖:“所以说女人悲哀,男人那么多的劣习都能忍,不出轨反倒成了能歌颂的了?有没有想过,这是底线,是男人应该遵守的底线!”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出轨的男人都是稀缺品种。”许依依摇头叹气,“而且,很多女人还真觉得男人不出轨就不错了。”
尹荨:“所以我宁愿不结婚。”
温蓝点头,觉得她俩说的都挺有道理。
不过,她和江景行的矛盾跟出轨这种烂俗事情没关系。
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吵架也是理智清晰的拉扯。可温蓝此刻觉得,还不如刚刚大吵一架,把情绪发现出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劲。
她不过就是只纸老虎,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很在意。
尹荨又对她说:“我支持你离开鼎华。像你说的,中宸对鼎华的控股早就达到了可以决策的地步,你等于在你老公的羽翼下,虽然享受他的庇护,但说得难听点,他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就死,这太没有保障了。而男人对于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女人,往往是不会多上心的。不管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从情感角度出发,我都觉得你应该离开鼎华。女人可以利用男人,但绝对不能被男人所左右。”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要去交接工作。”温蓝站起来,径直回了房间。
她不是个喜欢把感情摆到朋友面前说道的人。
感情这种事情,始终是私密的,别人没有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情,谈何共情?
她也不需要所谓的“意见”。
感情这种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旁人说再多也是惘然。
带着这种思绪,温蓝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劝服自己入睡。事实上,她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两个人睡久了,再回归一个人睡真的很不适应。
她不想承认,但还是有点想念江景行从后面抱着她,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宠溺地吻她的样子。
温蓝觉得自己挺没出息了,这才第几天?
她甩甩脑袋,决定不去想,强迫自己进入梦乡。等绵羊数到第101只的时候,她的呼吸终于逐渐平稳。
温蓝是个下了决定就要立刻付诸行动的人。
礼拜一她一早就去了公司,向程颖递交了辞呈,程颖万般挽留都无济于事,便穷图匕现,表示人走可以,VISSO得留下。
温蓝寸步不让:“这是我创立的品牌,从设计、人员招募到招商办秀,全是我一力经手的。”
程颖也笑:“可这都是建立在背靠公司这棵大树的基础上。鼎华给了你这个平台,你才能施展,年轻人不能这么好高骛远,小心爬得越高,跌得越狠。而且,你这么一走了之,江总同意了吗?”
温蓝一怔,心里那一刻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念头。
去洗手间的空当,她发了消息给江景行:[你让程颖扣着我?]
那边很快就回她了:[?]
简单的一个问号,充分表达出了他此刻的心理。
发完后温蓝也冷静下来了,她直觉自己错怪了他。
江景行这两天没有联系过她,虽然她走那天他极力挽留,可她真的离开以后,他又给了充分的空间和尊重。
不像凌旭,刚分手那段时间对她狂轰滥炸,一天八百个电话恨不得把她电话打爆,逼得她只能拉黑他。
这方面,江景行充分地展现了他的素质和情商。
不过,也让温蓝有些怅然若失。
人就是这么犯贱,他要是拼命黏着你,你恨不得比谁跑得都快,可他不来打扰你了,你又不自在起来,甚至忍不住频频被勾起过去的记忆。
这两天,她没有少想他,不过嘴上不承认罢了。
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而且,她有时候也会卑劣地想:也许这又是他玩的套路——欲擒故纵。
这人深谙心理学精髓,知道怎么样拿捏一个人的心。
温蓝回到办公室,程颖却意外地换了一副笑脸,不但同意了她离开,也同意她带走VISSO,甚至提出她可以带走用惯了的下属。
温蓝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忍不住道:“刚刚是不是有人给您打电话了?”
程颖有些为难。
温蓝:“没事儿,您说吧。”
程颖这才道:“江总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不许为难你。”
又有些疑惑地问她,“你跟江总是不是吵架了?”
江景行会亲自打电话给她警告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重新定义了一下温蓝在这位心里的地位。
“程总,这是我的私事。”温蓝不想聊这些。
程颖忙赔笑:“没事儿,你说吧,你想带走谁?我直接给你批了。”
这事温蓝不能拒绝,得力的下属很难找,出去现招也不现实:“谢谢了,当我欠您的。”
程颖大度地笑笑:“哪能呢?”
温蓝把工作地点暂时定在肖村那边的一栋老写字楼,地方挺简陋的,胜在便宜,且能快速入驻。
她车技不好,还不如坐地铁,还能省点儿油费。
离开鼎华后虽然算不上不顺,但也算不上顺遂,好在从前的人脉还在,她不主动提起,人家就不知道她和鼎华闹掰的事儿。
陈夏萱和季敏几人还是待她非常优厚。
不过,温蓝心里也清楚,这和她和鼎华关系如何无关。
她很清楚她们是为了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说起来也是悲哀,明明和江景行闹成这样,无形间还是享受着他身上附带着的光环。
偏偏她不能摒弃这些,也做不到。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离开鼎华后,一切更加明显。
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温蓝回到楼底下时,全身的细胞都没有得到放松。
原以为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会让人忘记一些事情,但是事实上,人在极致的疲累过后,大脑反而会呈现一种极致的兴奋和清醒。
这真是糟糕透了。
温蓝望着空荡荡的入户口,脚步停下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入户口和之前的住处那么相像呢?
她觉得她是疯了,这种老破小,怎么会和那种豪宅的布局相似。
温蓝静静站在那边,拿出了手机,却意外发现江景行发了一条朋友圈。
时隔三天后,第一次发了一条。
偌大的餐桌上摆了两碗面,筷子却只有一副,搁在其中一碗上。
配字:[做完以后才想起来,她走了。]
眼睛忽然就酸了一下。
温蓝抬头眨了眨眼睛,把湿润感又憋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
他怎么会发这种啊?以江景行的骄傲,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发朋友圈的人。
果然,过一会儿她再刷新,那条朋友圈已经没了。
像是他一时失智发的,清醒后马上就恢复了理智。
却像是在她平静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带起一圈又一圈泛动的涟漪。
温蓝不淡定了。
人是真的犯贱啊,他不来打扰,她反而忍不住去思念。
尹荨晚上有饭局,只有许依依在。
看到她,许依依就过来帮她提包:“我们的大设计师回来了。”
“你这话像是在讽刺我。”温蓝笑着将包勾着挑给她。
许依依狗腿地接过:“哪儿能呢?你没看ERP杂志吗?你上了这一期的首刊啊!”
温蓝愣住,接过她的手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