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晚沉默片刻，“他很特别。认识他以后，我渐渐忘了过去的一些不好。”
岁雯露出一抹难堪的表情。“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在国内读完高三。”她语气定定。
“不行！”岁雯站起来，“美国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显然，她是觉得岁晚是因为那个男生才会改变主意。
“妈妈，你不要太激动。这事我会和外公商量的。”岁晚一脸平静。“好了，我回房补觉。”
岁雯失魂落魄地在客厅待了很久。
那个下午，她找人去查了消息。
当她知道，那个男生叫江想，还是江欣的侄子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被巨石压住，五脏六腑都在疼。
怎么会这样？
当天晚上，岁雯并没有去参加聚会，而是驱车来到了江想家。
走到江家门口时，她有些不敢置信。这里对她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用贫民窟来形容也不为过。
破旧低矮的房子，走进来，就看到地上堆放的纸盒、塑料瓶。
岁雯站在江家门前，犹豫了几秒，抬手敲了敲门。
见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她就知道这是江欣的母亲。
“你找谁？”江奶奶满脸疑惑，眼前衣着光鲜的女人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我找江想。”岁雯回道，目光看向屋内，灰暗的屋子，光线不是很好。家里没有开暖气，冷气逼人。
“进来坐吧。”江奶奶一脸和善，“江想，有人找你，快出来。”她歉意的说道，“这孩子在看书呢。”
岁雯点点头。
江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望着岁雯，从惊讶到冷静，不过几秒。
岁雯看着他，这孩子的样貌确实出色。“你好，我是岁晚的妈妈，打扰了。我来的目的，想和你聊聊岁晚的事。”
江想出奇的冷静，“我们出去说吧。”
“好。”岁雯也正有此意。
江想和奶奶说了一句，“您忙吧，同学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奶奶点点头。“等你回来吃晚饭。”
江想跟着岁雯走了一截路。
岁雯道：“我来的时候发现前面有家咖啡店，外面冷，去那边说吧。”
江想没有拒绝。
咖啡厅是私人开的，空间不大，边墙放了一排座位，空间狭窄却有了坐的地方。
岁雯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给江想点了一杯热饮。
“阿姨，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江想望着她，眼前的人如果不说她是岁晚的妈妈，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
“我听说你和晚晚昨晚去跨年了。”她喝了一口咖啡，眉心皱了一下。
“岁晚和您说的吗？”江想坐的端正，背脊挺得笔直。他不像别的孩子，坐下来时会弓腰，总是利落又端正。
岁雯深深看着他，缓缓开口，语气委婉。“江想，来之前我看到你的相关消息，知道你不容易，但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容易。你和晚晚的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我的女儿。”
江想抿着嘴角，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岁雯见他不说话，她继续说道：“我可以赞助你接下来所有的学费，如果你以后出国学习，费用我依旧可以承担。只要你离开岁晚。”
江想的双手紧握成拳，听完她的话，他松开了手。“阿姨，你想多了。我和岁晚只是同学、同桌。”
岁晚摇摇头，“我了解我的女儿。江想，你这么优秀，以后前途不会差。但是你和岁晚的距离太远了。岁晚以后的婚姻，定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她眨了眨眼，“我就是前车之鉴，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江想沉默，眼神坚毅。骄傲如他，也会难过。就像被人狠狠抽打着，彻骨的疼。“阿姨，我不会干扰岁晚。”
岁雯叹口气，“原本明年，她会去美国读书，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你已经影响她了。”
江想定了定神，神色凌然。他扯了一下嘴角，“岁晚确实比刚到我们班时有些变化。阿姨，您了解她吗？她现在开心吗？”
“这现在不重要。”岁雯看着少年，依稀看到了周宇恒的影子，真是奇怪。大概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吧。“江想，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第40章
“阿姨,感谢您的好意。我对我的人生已经有规划，我想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都能完成以后的学业。”他不卑不亢,这个年纪已然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我和岁晚是同桌,也是朋友。我希望岁晚一切都好。”
岁雯还不放弃。“我听说你在数学这门学科上很有天分。如果以后从事数学研究，会是一条漫长的路，你想过你的爷爷奶奶吗？”
岁雯和周宇恒认识二十年了,她自然也知道，寒门出生的他们想要成功需要付出的太多。
即使，他们以后有稳定的工作,年薪再高，可没有家庭的支撑，起步就比同龄人晚了一大步。
“我现在十七岁,十年以后的事,我没有想过会怎样。但我相信，会比现在要好。”江想起身，“阿姨，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江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岁晚爸爸离婚吗？”岁雯眯着眼，眼里像蒙上了一层雾。
江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因为你姑姑江欣。”她一字一顿,“你觉得,晚晚若是知道你姑姑和她爸爸的事,她还会和你做朋友？”
江想的神色僵硬，血液都在沸腾。“我姑姑没有。”
“是吗？你问过她？”岁雯叹了一口气，“你姑姑也是三十五岁了,这么多年未婚,是什么原因？如果是挑剔,晚晚爸爸也给她也介绍了几个青年才俊，难道还配不上她？”
江想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想解释，可语言是那么苍白。
“原本我是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你的，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错下去。现在、以后都不会同意，你和晚晚在一起。”
岁雯知道自己做事不够稳重，也没有运筹帷幄的缜密。可她，知道现在不阻止两人，以后受伤害的就是岁晚。
别人都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承认。她知道只要付出过真爱，遇到完美的结局，女人的痛苦绝对比男人多。
言尽于此。
岁雯起身，从她身边走过。
过了片刻，服务员过来收拾餐桌时，问道：“你还喝吗？”
江想摇了摇头，抬脚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家，江奶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找你什么事？”
“同学的妈妈，问问同学的学习情况。”江想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吃饭吧。”
江想随便吃了一碗饭，回到房间。他打开岁晚的微信。
昨晚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
漫天的气球，配了一句：新年快乐！
下面斯贝、袁创他们都给她点了赞。
江想平时不关注朋友圈，也从来不发朋友圈。原本他打算点赞，想到了岁雯刚刚的话，他退出了微信。
元旦三天假期很快过去。
岁晚并不知道她妈妈已经找过江想，她依旧如常，不过精力花在学习上多了一些。也不知道为了超过他，还是为了排名。
午休时间，江想被叫到了办公室。
宋歌拉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一开始随便聊了聊他的学习。
江想如实回答。
几分钟后，宋歌砸了一下嘴，“江想，我收到消息，说你和岁晚走的太近了。我是相信你们的，但是你们也要注意影响。”
江想沉默，表情严肃了几分。“我们是同桌，自然走得近。”
“啊。还去跨年了，一起放飞气球？就有点近了。”宋歌喝了口水，掩去尴尬。学生若是“早恋”，他会直截了当地教育、阻止。可是，对象是江想？就有些难办了。
见江想不说话，宋歌苦苦劝道：“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太早了。江想，忍着！再等两年！上了大学再谈不迟！”
江想浅浅勾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了，我不会越界的。”
“那就好！老师对你放心的很！”宋歌拍拍他的肩，“你把数学习题册抱回去吧。”
江想回到教室，岁晚还趴在桌上午睡，意识迷迷糊糊的，但是她感觉江想回来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皮，“江想，我有道题目想问你。”
“什么？”江想看着她眼皮都没有完全睁开。
岁晚拿出自己的课外习题册，“喏，我怎么算都不对。”
江想看了眼题目，拿过笔开始计算。几分钟后，他抬首，“应该是题目错了。”
岁晚终于清醒了，她再仔细一看，也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江想又改了一下题目，“这样就对了。”
岁晚出神地看着那道题，人与人的差距只有在“难题”前才会被放大。
离期末考，越来越近了。
岁晚刚要开口，见江想精神恹恹的。“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江想回道，他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不过对岁晚，他还是说了几句，“在想以后。”
岁晚道：“在考虑专业的事？”
江想眼睛一亮，他应了一声。
岁晚想了想，“这要看你自己想选择什么样的路？考虑以后就业的话，你可以和一中在清北的学长沟通一下，我想他们会提供一些有效信息。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有。”江想回道。
“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好的。”未来的他一定会在他的专业还有工作上闪闪发光。
如果说李星河是意气风发型的，而江想则和他相反，他属于少年老成派。
那么她呢？
高三可以留在国内，高三毕业以后呢？
他的大学时光一定会比现在更有趣。那时候他还会记得她吗？
*
两周后，终于迎来了高二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这一次考试也是全市联考，家长和年级老师都相当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