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清?”
她就像被钉在原地一般,睁大眼睛,用力地呼吸,腹腔中灌进不知道多少冷气,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视线里,柏泽清手中的手电筒直对着地面,发出不算暗淡的光,但林颂音依旧看他看得并不真切。
她从没想象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此时就站在她眼前。
只是和他从前那副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他的脸上布满了阴沉。
林颂音能感觉到柏泽清此时此刻胸腔也在起伏着。
“你怎么找到--”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冷着脸打断。
“既然带着手机,就该知道要接电话。”
林颂音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他手掌攥得好用力,林颂音甚至感觉到疼了。
但她还是解释道:“我手机要没电了,所以开了飞行——”
“和你说过的话就像耳边风,你知不知道你因为你的手机没电,刘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有没有让你不要乱跑,上完课直接回家?你跟司机说和我吃晚饭,我就约你到这个地方?手机没电不会给我打电话?这么偏僻,你一个人逗留到现在,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是不是?”
柏泽清的手依旧紧紧地箍住她的胳膊,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疼,但是他无法控制。
林颂音始终仰着头看她,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她从来不知道柏泽清还可以说这么话。
她因为他的反应懵住,张了张口,却只是发出一点声音。
柏泽清见她嘴唇因为寒冷的风颤抖着,她不会知道他在接到电话以后打了多少个电话,又找了她多久。
林颂音看着他低下头,下一秒,下颌被他用力地捏住,他的手似乎比她还要冷,她因为这个温度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柏泽清在冷风中低声询问:“从前对着我不是很伶牙俐齿么?刚刚为什么要害怕?你是不是只在我面前逞能?”
林颂音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柏泽清注意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瑟瑟发抖,他终于松开她脸上的手。
柏泽清不再说话,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后,柏泽清终于找回了冷静。
他知道,她大约也吓坏了,这样的地方。
柏泽清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到她身上。
见她还在用那副受惊的小动物的神情看着自己,他终于放柔语气,僵硬地抬手在她的后背轻抚了抚。
“好了,下不为例。”
说完这句话,柏泽清正准备转身去把后面的车开过来。
一瞬间,一个冰冷但柔软的物体就这样轻轻触碰上他的唇角。
手电筒掉落在地上,散发出幽暗的光。
黑夜里,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柏泽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第12章 柏拉图
寒风中,林颂音在柏泽清转身就要离去的瞬间,突然抬起双手,攥住了他单薄的衣领。
随后她倾身,在他的唇角印下了一个吻。
原来,柏泽清嘴唇的温度和她是一样的。
只是,还没能等柏泽清有所反应,她就松开了手,也怔怔地站着,视线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柏泽清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这张年轻的脸。
因为错愕,他的视线只是停留在她那双柔软的、刚刚在他唇上作过恶的双唇上。
许久,柏泽清一字一顿地问出口:“你在做什么?”
御寒的大衣被他披到了林颂音的身上,他该觉得冷的,但是此时此刻,柏泽清什么也感觉不到。
刚刚寒风中,那个瞬间消失的吻决计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柏泽清错过了林颂音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
等到他再次将视线从她的嘴唇移向林颂音的眼睛时,她眼里浮现的又是这段时间里他所熟悉的狡黠和挑衅。
柏泽清已经有几日没见她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林颂音轻轻地呼吸后,抬眼望向柏泽清。
身上还盖着他的大衣,林颂音双手抓住他大衣的衣角,上面似乎还停留着柏泽清的余温。
林颂音上下打量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努力摆出一张无谓的脸,“被别人做了这种不喜欢的事,心情很不愉快吧?”
柏泽清听到她说的话以后,难以言喻地盯着她,半晌才问:“什么?”
林颂音耸了耸肩,“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真的很烦你这样命令我、训斥我,就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一样。”
林颂音一刻也未停地说到这里,她几乎说服了自己。
有时候,林颂音真的很烦。
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关心她呢?
“我也想让你试一试被别人做了不喜欢的事是什么感觉。”林颂音说完以后,不再看他。
柏泽清的目光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逐渐变得凌厉,“所以,你就因为这样……”
他望向林颂音的目光深沉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林颂音的错觉,她甚至从柏泽清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还未宣之于口的恼怒。
是了,即使在影视剧里,这种戏码也只会发生在女人身上。
林颂音忽略自己从不久前看到他开始就要炸掉的心跳,作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对,我就因为烦你所以强吻了你。”
柏泽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许久,他才沉沉地开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有所误会。”说到这里,柏泽清沉默了一瞬,“如果是,那我说声抱歉。”
林颂音从没想过,明明是她在未经柏泽清允许的情况下吻了他。
现在,却是他在给她道歉,多荒诞啊。
“其他女人主动亲你,你也会对她们道歉吗?”
柏泽清垂眸,目光晦涩盯着她。
“没有人这样做过,除了你。”
“哦。”林颂音点了点头,不自然地用手背摸了摸嘴巴,“不过你真的完全不用担心,我又不可能喜欢你,我说了,我只是不喜欢你你对着我总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柏泽清闻言没有再说话。
他该松口气的。
林颂音说了,她不可能会喜欢他。
这再好不过。
今天晚上,柏泽清本来在和家人聚餐,饭局还没结束,就接到了刘妈的电话,问他林颂音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柏泽清自然说没有,下一刻刘妈就说林颂音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她还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易竞。
柏泽清不知联系了多少人,才查到她最后打车打到了墓园。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别说人了,一个鬼影也没见到。
柏泽清想,可能刚刚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过激。
于她而言,他什么人都不是。
“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柏泽清说。
林颂音不自在地别开脸,“知道了,你再唠叨下去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像刚才那样惹你生气。”
她说完这句话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地说道,“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你不知道吗?易竞会找你来管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别人联姻的。顺利的话,我会跟别人结婚,所以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柏泽清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郁:“什么?”
林颂音忍住没去看他的表情,“这件事,他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对待他交代的事这么尽责,是因为你们亲如父子呢。不过这事也不重要,我跟你又没有很熟,不是么?”
柏泽清闻言,按捺住想要问些什么的冲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他承认自己内心里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无名怒火,但他很清楚,那无关其他。
只是,他从没想过他答应易竞照看林颂音,最后竟然是为了这样荒谬、没有意义的事。
“确实不重要。”柏泽清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却随着体温逐渐转冷。
原来是这样,她会和别人结婚。
这下,他似乎真的可以放心了。
柏泽清想,这些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他很怕麻烦。
现在,麻烦至少不会属于他。
许久,柏泽清看到林颂音即使披着他的大衣,身体还在寒夜里瑟缩。
最后,他恢复了平静,简单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林颂音不复刚才的狡黠,垂下双眼,安静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之后,柏泽清开车将林颂音送回御林别墅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御林别墅以后,刘妈就在外面等着他们。见到了柏先生的车后,她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再望向车内,即使隔着车窗,刘妈也敏锐地察觉出车内气氛的不寻常。
林颂音打开车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大衣。
“你的衣服,还你。”
柏泽清侧了侧头,大约是出于礼貌,想看向与他说话的人,但最后视线依然注视着前方,克制地回道:
“不用,你穿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