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响起祁夏璟磨砂质感的低沉声线,男人刻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同她呢喃,耳鬓厮磨的亲昵缱绻。
而下一秒,修长的手从她指缝间灵活抽出,只留下迷你的圆球体在黎冬掌心。
短短不过几秒,汇报的规培生甚至还在磕巴,男人已经迈着长腿离开,双手插兜背影颀长。
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右手全程放在口袋,直到处理完规培生的事情,黎冬才将棒棒糖拿出来,垂眸看着糖衣表面的星云图案。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又收到祁夏璟的消息。
QXJ:黎医生现在有想好,今晚要听什么吗。
黎冬光看文字都能联想到,祁夏璟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语态,以及唇边懒懒扬起的痞坏笑意,带着点坏心思得逞的餍足。
她好意担心,某人却故意曲解。
脚步微顿,黎冬抿唇打字回复:“要上班了,不想。”
祁夏璟秒回:“不急。”
“长夜漫漫,随时听候黎医生的各种要求。”
黎冬发现,祁夏璟每每调侃她时,总喜欢把“黎医生”挂在嘴边,叫起来也是细嚼慢咽地一字一字念。
拌嘴她总赢不过祁夏璟,于是在看见男人提出明天要送她父母去车站时,也半赌气似的冷淡回了两字谢谢。
棒棒糖的外包装早被捂热,黎冬撕开包装袋、正想将棒棒糖放进嘴里咬碎补充糖分,掌心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QXJ:以及,棒棒糖不是白送,黎医生记得回礼。
“......”
-
“老天爷我没看错吧,门外的人真是沈初蔓?黎冬你的高中同学?”
上午问诊工作临近结束,已经快半小时没病人,杨丽收回看向走廊的视线,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她多牛逼啊?大半个娱乐圈女明星都争相抢着要她做造型师的!”
沈初蔓在F国留学几年学的服装设计,毕业几年在国际团队历练后,不满足于单纯做造型师,毅然决定回国单干,设计打造自己的品牌。
黎冬正在光下看患者胸片,心不在焉地应答着,手指着一处问道:“你看这是不是胸腔积液。”
“叫这人再拍个彩超,”杨丽点头,想到什么忽地睁大眼睛,“你、沈初蔓,再加上徐榄和祁副高,哦还有那个模仿怪邓佳莹。”
“你们是在咱医院开高中同学聚会吗?”
同一时间,被怀疑来医院聚会的沈初蔓正双手抱胸,穿着细高跟,居高临下地看向才来的邓佳莹,不屑掩藏眼中鄙夷。
邓佳莹见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完美笑容:“初蔓,你也是来等冬冬的吗。”
“初蔓?冬冬?”
“在我面前趁早收起假惺惺的样子,”沈初蔓听着亲密称呼连连冷笑,表面功夫都懒得装,精致妆容的脸自带气场,
“邓佳莹,高中传阅议论偷拍照的人里,没少了你吧。”
邓佳莹嘴角笑容凝固,良久才出声:“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才人云亦云,况且现在黎冬和祁夏璟也好好的,同学们说起来都很羡慕。”
“羡慕?被全校造谣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沈初蔓自小被娇纵惯着长大,爱憎分明的性子无法无天,挑眉正欲骂人时,听见身后办公室有人出来。
“就你这资本,装小白花还差得远,”冷冷丢下一句,沈初蔓便踩着细高跟转身,阴沉表情瞬间明媚艳丽。
无视周围人的回头注视,几日不见黎冬的沈初蔓上去是一个熊抱,扬着小脸笑嘻嘻道:“你怎么才下班,等你很久啦。”
黎冬弯眉,笑着揉揉她脑袋,将手里装有补品的袋子递过去,轻声道:“上次你说手脚发冷,记得吃。”
随即朝邓佳莹点头颔首,公事公办的口吻:“久等,今天也要一起吃饭吗。”
邓佳莹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笑容僵硬:“好。”
三人快到门口,沈初蔓突然直勾勾地盯住黎冬,漂亮的眉眼缓慢皱起,半晌狐疑道:“你嘴怎么肿了。”
在闺蜜审视的目光中,黎冬默默偏移目光。
沈初蔓正冷笑出声时,三人身后传来徐榄的打招呼声,身后站着双手插兜的祁夏璟。
徐榄俯身,笑吟吟地看着沈初蔓:“今天怎么突然来——”
“暂时别和我说话,”沈初蔓目光扫过祁夏璟,抬手挡住徐榄凑过来的脸,面无表情道,??
“我现在正平等地憎恨着每个会呼吸的男人。”
“......?”
医院食堂一桌能做六个人,三人对坐的情况下,沈初蔓打完饭菜就拉着黎冬坐下,然后瞪着圆眼看祁夏璟慢悠悠坐在黎冬另一侧。
落单的徐榄无奈,只能和邓佳莹隔着空位坐下。
沈初蔓不在时,四人吃饭都是邓佳莹在说,黎冬闷不吭声、祁夏璟懒得答应,徐榄最多礼貌的应和两句。
现在邓佳莹根本插不上话。
不好当着黎冬面冲祁夏璟发火,沈初蔓就自然将怨气发泄在对面的徐榄身上,句句话里带刺。
徐榄总挑唇笑着,时不时调侃一句“沈大小姐”,乐在其中地试图把沈初蔓气炸毛。
黎冬面上波澜不惊的吃饭,实则桌下的左手早被祁夏璟捉住,细细放在手里把玩了遍。
昨天的亲吻像是破戒,祁夏璟现在一举一动在黎冬眼里,多少都带些不怀好意。
比如男人此刻右手慢悠悠地为她按摩手指,懒懒撑在桌面的左手,正无比熟练地用筷子夹菜吃饭。
黎冬忽然想起祁夏璟那时右手受伤、左手颤颤巍巍用筷勺的场景,回神轻声道:
“你明明能用左手吃饭。”
“嗯。”
某人大言不惭地沉声应下,拽回她欲抽出的手握在掌心,俯身偏头,薄唇停在黎冬耳侧,斯文败类的倦怠低音:
“当一个男人居心不良时,他可以随时全身残废。”
震惊于对方的坦然,黎冬忍不住小声回敬道:“祁夏璟,我发现你好像有些无赖。”
“嗯,学会骂我了,不错。”
祁夏璟被骂不怒反笑,唇边宠溺笑意看的黎冬心脏漏跳半拍:“给你的糖吃了吗。”
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桃花眼,黎冬立刻知道他又要提起回礼的事,正要出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黎冬现在在医院吗?城南郊外有人为恶意爆破,公安刑侦大队有好多人受伤,抓紧上来救人!”
王医生沉重焦灼的声音响起,黎冬看对面两人也同时接到电话,三人各自表情严肃。
黎冬转头去看沈初蔓:“蔓蔓——”
“有事就快去,”沈初蔓忙催促黎冬起身,“忙完记得给我电话。”
“好。”
远处已经能隐隐听见救护车的尖锐鸣笛,三人飞奔跑上楼去抢救室,就见到警力将附近包围,担架上不断有受伤惨重的警察被抬进来。
各科主任早已就位,此时正有条不紊地高效安排医护人员工作,黎冬很快被分配到手术台做一助。
进手术室前,刘主任面色凝重的告诫在场所有人,此次人为爆破发生于毒品交易时,缉毒和刑侦支队的人早在接头位置埋伏,毒贩见东窗事发,走投无路下选择牺牲同伴,也要让人民警察葬身火海。
事关重大,任何病患的身体情况和个人信息,都绝不许从医院里泄露出半个字。
黎冬接受的病患送来时,生命已垂危,烧伤面积预估高达80%以上,同时还伴随严重的肺部震伤和硬脑膜下血肿。
抢救整整历经七小时,哪怕最后极其幸运的将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在场人都无法露出一丝微笑。
刚战胜死亡的男孩才毕业没多久,二十四岁还是最好的年纪,虽然侥幸活下来,上百万高昂的治疗费用和日后极其痛苦的皮肤修复,旁听者都只觉沉重的喘不过气。
七小时的站立后,黎冬活动着肌肉酸痛的手臂肩背出来,随即被告知需向刑侦副支队长报告伤情。
医院冷白廊灯光鲜刺眼,黎冬在几米外看清侧颜轮廓硬朗的男人时,神情有一瞬的错愕。
她迟疑道:“......是段以珩吗?”
高大的男人闻声转身,额前和手臂都缠着绷带;受伤没削去分毫男人威严气场,反倒多添几分凌厉和硬冷。
寡言的男人见到黎冬并不惊讶,微微点头算作回应,出示警官证件后,哑声问刚才的手术情况,英挺的眉紧皱。
黎冬悉心回答,只是在说起男生术后恢复时,偶尔轻叹出声。
公事交代完毕,黎冬见段以珩隐隐在渗血的绷带,忍不住询问道:“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不用,谢谢。”
段以珩大步离开的背影决绝而孤寂。
祁夏璟第二台手术还未结束,黎冬和跟拍小于告别后,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心情复杂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便条。
是沈初蔓的字迹:“宝贝,你把饭卡忘记啦。”
犹豫片刻,黎冬还是拨通沈初蔓的电话,听着沉默的对面只剩下呼啸风声,心脏轻微刺痛着:“蔓蔓——”
“冬冬,”沈初蔓向来明媚清亮的声线,此刻却带着浓重哭腔,“我见到他了。”
“我见到段以珩了。”
-
黎冬半小时后赶到海边时,发现徐榄人早就在了。
入冬时节气温急转直下,失去日光照耀的海滩寒风凛冽,带着独有的腥咸气味,阵阵刮在脸上生疼。
相比低寒温度,今夜月色倒是出奇的好,满月高挂在无云天幕、群星熠熠闪耀,皎白月色与璀璨星点将共同将黑夜点亮。
除了徐榄和沈初蔓,此时的海滩上三两成群还有不少人,支起一间帐篷,成堆围坐在暖炉旁,各自欢声笑语。
对比之下,披着徐榄外套喝闷酒的沈初蔓,此时就显得尤为落魄。
徐榄蹲在她身边,黎冬小跑着过去时,远远就听见喝醉的沈初蔓含糊不清地命令道:
“徐榄!你怎么不喝酒!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谁想和你做好兄弟,”徐榄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响起,抬手将沈初蔓肩上快滑落的外套重新拢好,“你再问十遍答案也是不喝。”
“否则等下怎么送你回去。”
“你可真没意思,”沈初蔓嫌弃地啧啧出声,看见打落的身影回头,见是黎冬立刻便笑了,醉醺醺道,“冬冬你来啦,喝酒嘛?”
徐榄摆手朝黎冬打招呼,拿出手机发消息,无奈道:“我来就这样了,估计也就你能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