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泊徽:“我一比一还原了。”
金唯怔住,还原了,还是原来的模样?且他现在已经还原了?
所以他这次要带她去纽约,就是为了求婚?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缠了好一会儿,很多话似乎都在这道眼神中飘荡着,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她知道了他留着这些照片是为什么,是回忆,是惦念,是奢望,奢望有一天两人还会和好如初,他还要再安排。
他也知道了她问那句,还会求婚吗是什么意思,是她喜欢这个求婚场景,她还想要。
有些话在这份沉默里,已经显现得淋漓尽致。
仿佛这场求婚已经在这道眼神里进行了一遍,且,她同意了。
最终金唯有些脸红,低下头。
手机屏已经不知什么似乎熄灭了,司泊徽把她抱起来,“吃饭了。”
金唯把手挂到他脖子上,“你最近总是给我做宵夜,我称了下,都重了两斤了。”
“我任劳任怨拼死拼活给你投喂了几个月,你就重了两斤?”
“……”
“你还好意思说。”
“……”
金唯失笑,一时间都不敢开口了,确实他努力养胖她,已经努力了几个月了,她就重了两斤,想想他是挺崩溃的。
元旦夜的郊外还隐隐听得见些许从远方传来的焰火声,加上金唯最近白天睡得多,晚上就不太能早睡。
她吃完宵夜又回去收拾行李,自己的,司泊徽的,一件件叠入箱子。
司泊徽在卧室里抱着个电脑看工作,偶尔目光飞入衣帽间里,看看里面晃动的影子。
其实他似乎也不是在奢望有一天再为她一比一还原那个求婚现场,而是希望,还原这一刻。
前几年他们也总是这样相处的,后来就忽然间,戛然而止。
…
第二天傍晚的飞机,因为时差关系,到纽约也是日暮时分。
橘黄色的颜料洒在天边,万里无云,星斗隐隐约约挂在灰色天空中。
到他们的住处时,金唯就看到了那个她昨天从照片中看到的童话城堡。
司泊徽在纽约的房子是一座私人庄园,他们平时居住的地方就是一小块,其他的都是休闲区。
后院有一大片平日她喜欢晒太阳看露天电影的地方,前年他们在这度假的那几个月,每天她都要绕着园子溜达散步,喝喝茶,看电影,看星星,放风筝,把东西搬到院子里吃假装在野外露营,司泊徽也会陪着她玩这种小游戏。
园子里种着不少花,夏天的时候尤为绚烂。
正常来说这个季节剩下的花不多了,但是此刻那个地方漫天的花,一望无际,洋桔梗的青白与玫瑰的红交织在一起,有些像此刻的天色,又艳丽又含蓄,像他明明知道她喜欢洋桔梗,但是又想表达他热烈的爱意,所以这里面有不少红玫瑰。
花像藤蔓一样在地上铺开,又爬上墙,蜿蜒到星空下,寒夜中的雾气似乎在这淡淡星光中缭绕,风拂过,花香穿过雾气钻入鼻息,渗入肺腑。
金唯脚步僵硬,站在入口处好几秒没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下,如果那年没有发生那件事,那她很早就站在这里了,司泊徽前年就会在这花海城堡下,给她单膝跪下了。
她脑海里不知为何,有一个很具象的画面,那个求婚画面真实得像是两人已经举行过那个仪式一样,完全不像她接下来才要面对的。
人生有时候就好奇怪,他们好端端的,人生里的那件事就忽然晚了两年,差点就晚了一辈子。
复合已经几个月了,金唯从没像这一刻这么难过过,明明知道司泊徽给她搞这么盛大的礼物不是要看她难过的,但她就是想到了前年那个晚上他跟她说的那件事,然后就觉得,被难过冲得要站不住。
司泊徽去放行李了,怕她不让阿姨干活,晚上又要自己收拾,他就先自己把她带来的两个箱子一一整理好。
等他忙好下楼,看了看厨房里厨师做的西式晚餐进度,再寻去找金唯的时候,就见那园子里,一个裹着他大衣的女孩子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一盏地灯旁,小小的身子差点淹没在花海里。
头顶的玫瑰在夜风中轻轻荡漾,灯光下飘散着寒夜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裹着她,她像个遗落人间的花仙子似的。
只是那表情和抱着自己的姿势看不出惊喜和开心,反倒似乎有些,沉重。
司泊徽走近,顺着她的目光看对面。
花墙上有一抹细碎的光,映照出一串英文字符落在花瓣上,是歌词,只是这会儿歌曲还没打开,那串歌词就定格在那一句。
I want nothing but you。
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司泊徽再低头看她,她仰头看他一眼,又自顾自去看那句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也不知怎的,司泊徽一时间也没去和她说话,他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安安静静站在她两米外的地方,看着他的小姑娘陷在这个他给她准备的世界里忘乎所以。
其实她这幅脸色他很熟悉,只是他以为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事情已经远去了,不会再提起也不会再影响他们俩。
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可能一辈子也过不去,毕竟曾经因此受的伤害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时不时的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
何况是在这种场景,她也强烈地感受到他们晚了很久,近五百天的日子,不是一晃而过,一眨眼就能过去的,是他的频繁到一年几十次的新加坡之行,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一夜又一夜未眠的灯。
所以小姑娘这会儿,抱着自己缩在这坐着,独自黯然神伤。
司泊徽就静静看着。
大概得有一刻钟过去,夜色越来越浓,花香都要把两人的淹没了,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抬起头,望他。
司泊徽就是要等到她自己发现,他就在她面前,过去的没关系,可以偶尔想起来,但是不需要永远为之动容。
所以他耐心极好地陪着她。
“司泊徽……”她声音低柔得好像风一吹就散了,直戳他的心尖。
“嗯?”司泊徽徐徐轻挑眉峰,“我在呢。”
“你这会儿单膝跪下,就搞定了。”
“……”
男人低头一笑,却依然没动作,长身玉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越来越柔。
“我才不,这么潦草,枉费我深爱这一场。”
“……”
金唯嘴角忍不住上扬,努力抑制着。
司泊徽朝她走近,伸手到她面前。
金唯递出手到他掌心,他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纤细的几根手指,把她轻轻拉起来。
“脚麻了。”金唯走不动,痛苦地皱眉。
司泊徽转过身,弯身:“来,我背。”
不在这一刻随意地为她屈膝下跪,但是可以弯身背她。
金唯马上爬上去,他轻轻往上掂了掂,站直身子,背着她往外走。
金唯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去抚路过的花,长达几十米的花海里,玫瑰,洋桔梗,绿叶,藤蔓,和暖融融的灯,空气中浊白飘荡的烟雾,还有遥远的星星。
一切都在她掌心中拂过,那一刻她好像是个拥有全世界,全世界最富有的女孩子。
第80章 孩子。
纽约的晴朗天气在第二天求婚结束的深夜也随之结束, 天空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整个花海变为白色海洋。
天气冷金唯也不好出去玩,后面就总窝在家里,日夜反复看下雪前的那段求婚视频。
可能是看得多了, 也可能是她自己印象太深, 后来的日子里,她总是做同一个梦。
就像以前在新加坡, 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梦到司泊徽, 都是各种各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这一阵子,梦见的是求婚那晚的画面。
司泊徽的求婚戒指是新的,同样是一圈细钻拥抱着中心的一颗钻石, 只是原本已经足够漂亮的十颗细钻变成了十二颗。
十二年了,从零八年到二零年, 他们俩在览中那个萧索的初冬, 最后在纽约的繁华深冬彻底走到了一起。
那夜的雪把橘黄色的灯覆上一层白,像白了头,红色玫瑰也变成了她喜欢的洋桔梗, 仿佛热烈的情感在漫漫余生终会变成潺潺爱意,伴随她一生。
好几天后金唯才从这场求婚缓过神来,她跟妈妈说了这事。
秦歆打电话给她。
电话里女人温柔的语气含着一抹明显的欣喜,“泊徽跟你求婚了?”
“嗯。”金唯窝在房间里, 双手抱着手机。
秦歆看了她发的求婚视频, 知道她答应了, 如果没答应她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她很开心地对女儿说:“那就好,好好在一起, 想结婚了就结婚, 妈妈都同意。”
金唯现如今算是从那件事走出来了, 所以一听妈妈这话, 忽然觉得这一切难过的都是妈妈,她不同意他们不行,她受不了整天哭,可是同意了,她心里不可能不别扭的。
“我和他在一起,妈妈,是不是很对不起你。”
“没有。”电话中的秦歆马上道,“没有,过去这么多年,我很少想起这些事,他们没有影响我的心情。”
她叹气,“只是这个事情确实影响到了我们一家人,特别是你,那几年一个人在林州,妈妈觉得你特别孤单,所以说完全不恨那两个人,是假的。”
“唔。”
“司泊徽,他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但是他和对方不一样,他没有理所当然地伤害你,他也很愧疚,所以如果他对你好,就不应该一直强加罪在他身上,把他所有的好都变成罪名,他也很无辜。”
金唯低着头,没有言语。
秦歆:“人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且也喜欢你,负责任,一辈子对你忠贞不渝,把你当宝贝的人,非常难。如果没有他,妈妈也不确定你能不能遇到其他人,可能很难。”
“唔。”
“所以妈妈不会在意这件事,没有比你能开心更重要的事了。”
金唯眼睛湿润。
“所以,你如果觉得自己能放下,就放下,不要在意过去的事了,何况,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嗯。”金唯对着手机说,“我本来,本来觉得好难,妈妈……”
“嗯。”
“但是他不止为了我离开了览市去北市,放弃了十几年的学业,以后注定顶尖的事业,我还发现…在我们在览市重遇那天,我才十七岁那一年,他就在计划着要去北市找我了,从那天起他没有再缺席过我的任何事情,一直在默默陪我,看着我一天天跑活动,满心满眼只有我……”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忽然就觉得那几年没那么孤单了,妈妈,他陪着我的时间,和爱着我的时间,一直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