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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薄荷_分节阅读_第9节
小说作者:四月与你   内容大小:213 KB  下载:一盏薄荷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2-03 13: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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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中的节目已换成经典的难忘今宵,迟穗走到屋外,对温敛说:“我请你看烟火好不好?”

  他说好的尾音,带着未尽的笑意。

  迟穗往上举起手机,临近凌晨,烟火声更是热闹,这一片的天空,几乎亮如白昼,比时间更早迎接新年到来。而这边的喧嚣,无一例外都传给另一边的人。

  手机中噼啪的响动,在寂静的屋中的无比突兀。温敛却听着,这热闹隔空蔓延过来,好像沉黑的夜空也有色彩。

  等迟穗放下的时候,主持人倒数的声音已经传来。她默念着倒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即使温敛看不到,迟穗也用欢喜的声音对他说:“新年快乐。”

  所有人都希望新年快乐,这是一年之初最诚挚的祝福。所以温敛也弯了唇角,对她说:“送你一个新年礼物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如同前几分钟前,迟穗邀请他看烟花一样。

  迟穗靠在墙上,回忆起温敛说好的语气,也笑着道好。

  姐姐从门外进来,拿着还在燃烧的仙女棒,笑嘻嘻地递给迟穗一根。仙女棒递到迟穗面前,姐姐才发现,原来艳若桃李这个成语用来形容女子美貌,是如此贴合。

  姐姐对着镜子,将刘海拨到两边,模仿起迟穗刚刚神态,最后还是努努嘴,继续和同学聊天。

  正月里的人情往来最为频繁,只是迟穗家中人口凋零,这么多年,春节都是与奶奶两人一起度过。

  日头正好的午后,奶奶晒着太阳,还在为迟穗织一双手套。红如火的毛线,在奶奶手上交织着,带着看得到的温度。

  迟穗敲定了年后家教辅导的时间,就依恋地靠在奶奶身边,看水边那棵高大的榕树朝天空蔓延的枝丫,将碧蓝晴天切割成一块一块。温敛的所说的礼物,就是在这个时候送来的。

  小镇的快递大都是放到固定的一个店家里,但是今日,却是快递员一户一户找过来。一面找,一面还喊着迟穗的名字,带着未完全消散的烟火味,传到迟穗面前。

  迟穗站起来,看快递员搬着一个箱子,抽出一张面单来,要她签收。迟穗牵完字,将那箱子搬到榕树下,用剪刀划开胶带。纸箱翻开,里面是一层厚实的泡沫箱,再拆除,就出现一个精致的玻璃盒。

  在看到寄件人的地址时,迟穗就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她没想到,他将平京的冬天送过来。

  奶奶停下了手,看着四方玻璃盒中的物件,笑起来:“谁把雪人送给你了?”

  透明的玻璃盒中,是一个精巧的雪人,不同于迟穗在学校中堆的那个。这雪人每一寸仿佛都是按着尺寸来捏的,几乎不能算是雪人,可以当做一件精巧的工艺品。

  奶奶放下毛线,走到迟穗身边,和她一起看看着玻璃盒中的雪人,脸上的皱纹深深,笑成层叠花瓣。

  她说:“真好看。”

  迟穗也随着奶奶的话语,低喃了一声真好看。

  阳光下,雪人还带着从快递箱中的冷气,维持着自己漂亮的样貌,没有着急融化。迟穗抱起这个玻璃盒,对奶奶说要先将它放到屋里去。

  奶奶坐回到竹椅上,用过多年的竹椅,没有当初青翠的色泽,而是久经年月温柔的白黄色。奶奶眯起眼睛,红毛线穿过针头,听到迟穗的话,她笑着点头,说是该放回去。

  “待会要融化了。”奶奶说着。

  屋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许多,迟穗撑着手,看了这个雪人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对温敛回话。

  她没有温敛的随心所欲,打一通电话都要经过多方思量。这个时候他大约不会在睡,而夜间生活的时刻也不会到来,因此这时候拨电话,应该不会打搅到他。

  铃声大约响了两下,还没有被接起。迟穗明亮的心情稍稍黯淡下来,她想挂掉电话时,界面上却显示被接通了。她急急将手机放到耳边,可手机里,温敛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带着刚醒时的倦怠。

  迟穗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她小声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温敛嗯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语。她想他今日的心情或许并不如她此时那么明亮,也许这不明亮的部分也有她的原因,她今日吵醒了他。

  于是迟穗决定长话短说。

  “我收到了你的礼物。”面前雪人黑色的眼看着她,唇也弯弯,迟穗同它一样,将唇角上扬,对温敛说谢谢。

  这样的语句,只要温敛再回一个嗯,她就回顺理成章地说再见,然后挂下电话。

  可今日的事总偏偏绕着迟穗的想法走,那边沉静了几秒,不,不能该说沉静。因为迟穗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像是走动的声响,然后是杯盘清脆的相撞。迟穗一边听,一边在想是温敛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些动静过后,才听到温敛的声音响起,他问她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从未收到这样的礼物,好像将数千宫里外的冬季完整地送到她眼前。即便有极大的可能,那雪人没有经过温敛的手。这是拆开礼物时那一瞬间感受到的用心对待,依旧让她陷入似是而非的神情。

  就这样沉溺下去,也让人心甘情愿。

  迟穗说喜欢,话音自然地上扬,像黄莺在啾啾清鸣。

  “只是我怕它会融化,乌江气候比平京温暖许多。”这个精致的雪人,不知道能留它多久,如此想来,总是未尽的遗憾。

  温敛却显得随意,“本就是让你瞧着开心的,两三日的光景也够了。”

  迟穗支支吾吾的,还是开口:“可我不想要只两三日。”她的声音渐渐轻起来,窗边经过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想一直开心的。”

  那头有冰块在杯中撞击的声音,清脆的,清凉的,迟穗不自觉地捂住胸口,仿佛是心脏在撞击一般。

  温敛的嗓音好像也同冰块一样凉,但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那种凉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说:“穗穗,平京不止只有一个冬天。”

第12章

  未经人事的女孩,总会被他信手拈来,真假不清的话语框住心神。四九城下生活的公子哥,金堆玉砌出来的人物,最擅不经意间蛊惑人心。

  迟穗的喉咙像吃了薄荷糖一般,清凉的感觉堆积在其中,痒得想咳嗽。

  她拨弄着玻璃盒盖,笑着说是啊。

  “我会在平京很久很久。”她是如此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将往后的天长地久都固定于此。

  如同誓言。

  只是温敛似乎将这句轻飘飘地略过,没有说什么。

  那天的通话结束很早,他应该是真的疲倦,两三句话后尾音还拖着倦怠的味道。迟穗在心中又暗暗为他的作息时间加了一笔,或许一天二十四小时中,他不规律到了每一个时间段都有可能在睡眠。

  窗台上的薄荷还在开着,并没有因为寒冷的气流凋零,迟穗捏了一片薄荷叶,放进嘴里。齿间弥漫的清凉比不上以它命名的糖果,却比糖果多了一份草木原生的苦涩。

  像她的爱情。

  寒假还未结束,迟穗先一步回了学校,做家教的那户家庭期望她能尽早回来给孩子辅导功课,迟穗没有拒绝理由。或许她真有做教师的天赋,被她辅导功课那个女孩期末考试比之以往,提高了十几分,这进步足以让家长欢欣。

  这份欢欣让这位家长竟主动为她介绍了另一份家教工作。迟穗对比了咖啡店与家教薪酬,决定还是辞去咖啡店的工作。这让卓茵茵有些失望,打工中失去一个伙伴,让她在电话中惆怅了一分钟。

  迟穗本想也为卓茵茵介绍,却被她拒绝,她更喜欢在咖啡店中闻豆子的香味,而不愿面对不知性情的孩子。

  卓茵茵的担忧不无道理,迟穗这份新工作所要辅导的孩子,比之前辅导的小姑娘更要难以约束。高中的男孩子,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惜这份精力没有安放在学习上。她觉得需要耗费双倍心神,才能叫他将知识吸收进去。

  平京在迟穗回来后就再没下过雪了,只有寒风凛冽。迟穗结束完这一次的辅导,已是傍晚。天色早早地黑下来,路灯也提早点上。她将围巾围到脖子上,等电梯上升。

  这户人家的家教费给得丰厚,除了学生顽皮外加地段交通不便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平京寸土寸金的地皮,迟穗也未想象到能圈出一块建造别墅。这一片都是别墅区,公交与出租无法经过,只能走出这块区域,再打一辆出租,才能看见地铁。

  今晚的气温似乎格外低下,这过低的气温使人连反应都变得缓慢。车灯照在她身上时,迟穗怔了几秒,才抬手捂住了眼睛。

  那辆大咧咧照着她的车慢慢开到她面前,车窗摇下时,迟穗恍惚间感受到了丝丝暖气。车里的灯光温暖,将里面人的面孔也衬得更温暖了一些。迟穗看着他的脸,从贫乏的记忆中搜寻,才找出这个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胡振文,是那一天,温敛带她去会所中遇见的他的那些朋友当中的一个。

  是印象中模糊的斯文面孔,说起话来也一样温文有礼。他说:“天很冷,需要我带你一段路吗?”停顿了片刻,他似乎才想起来未知晓她的姓名,于是便说了那天对她的代称。

  “小财神。”

  迟穗不着痕迹地退了几分,毕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即便他是温敛的朋友。她说了抱歉,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

  胡振文看了看前面的车窗,挡风玻璃上沾染了几点湿润的痕迹,很快,那几点痕迹慢慢增多。他转回视线,态度依旧温和:“下雨了也没关系吗?”

  迟穗也感觉到了雨滴落下。天气预报对她开了一个玩笑,今日出门前,她查看了天气,明明是不会下雨的提示。

  这几分的犹豫时间,让雨水做足了前期准备,开始声势浩大地往下坠,似乎誓要将平京干燥的空气一扫而光。迟穗把包顶在上方,现在已是狼狈的状态,她垂下眼,声音比雨水也大不了多少。

  “麻烦你了。”

  车内宽敞,使她能够和胡振文保持一个座位的空间,也不显得过分疏离拘谨。胡振文体贴地递过纸巾,迟穗道了声谢,接过来,去擦发上与衣上的雨水。

  她坐得也矜持,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可以不将淋雨的身体接触到背后的靠枕上。

  雨下得很大,前面车窗上雨刮器才扫过,没过几秒,又密密麻麻落满了雨水。外面越是喧闹,反而显得车内越是安静。

  胡振文侧过头,看到迟穗在围巾包裹下显得格外小巧的一张脸,脸侧的线条似乎是画家最满意的一笔,无须增添修改。他的声音温和清淡,添了一点好奇问:“你是住在这里?”

  迟穗摇了摇头,“来做家教。”

  停了一会,她看向胡振文,说了自己的名字:“迟穗,延迟的迟,麦穗的穗。”

  金边眼镜下的眼尾微弯,胡振文轻点头,“我记住了。”然后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胡振文。”

  她着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知晓他不记得她的名字。

  迟穗微微笑了笑,“我也记住了。”

  这一番介绍名字过后,胡振文一字一字轻轻念了她的姓名,那一个穗字含在舌尖,莫名有几分调情的味道。迟穗想,但愿只是她的错觉。

  坐在离了有一人位置的男人看了眼暴雨如注的窗外,莞尔笑了笑:“我以为,温敛哥的……朋友,不至于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做工。”

  迟穗能想象他是怎样看待她,能想象温敛周围的朋友是怎样看待她,是随意取笑的玩伴,亦或是攀着温敛以期从他身上讨要好处的人。只是她并不在意。

  迟穗将手中擦过雨水的纸巾翻折,放到手心,才看向胡振文。

  “即使是朋友,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他对迟穗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每个陪在他们身边娇俏的女郎都会有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语,但剥去外在,里面的内心都是如出一辙。他已经见习惯了。

  不过胡振文大约也知晓这些问话会让迟穗感到不适,他的笑意比之前更为温和了一些。

  “抱歉,说了冒犯的话。”

  其实若细究起来,他方才所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冒犯的意味,但是在那语句背后藏得并不严密的高高在上与轻蔑,令人不舒服。而他现在说的抱歉,恐怕也并没有多少抱歉的意味。

  迟穗想大约他们这些人都是如此,比常人更为优渥的生活,造就了如此的待人接物的方式。

  她轻嗯过一声,不想再说话了。

  只是身旁的人没有停止的意思,他那把温雅的嗓音,依旧说着淅淅沥沥的话语,就像窗外的雨一样,总也下不停。

  “就是我太好奇了,温敛哥对你很是珍惜。”

  “不太巧,他叫人去送礼物的那天,被我看见了。”

  迟穗抬起眼,正好与胡振文对上,他笑着,继续往下说:“那个雪人,好像是极特别的礼物。”

  那一天的局,是温敛组的。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是他察觉到了温敛心情不好,需要有一个局,他便自发地替温敛组起来。

  但是这个局在温敛看起也像是个热闹的独角戏,他在其中,却更像是游离之外。温敛抽了一根烟后,忽然起身往外走。

  这里的人都是为温敛而来,他走后,俱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要不要维持这一场热闹。胡振文站起来,无论如何,他要保证今天这一场就算没得到温敛满意,至少也不能让他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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