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衾咬着牙,浑身颤栗。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落得像是珍珠。
傅晏辞大手蒙上她的眼睛,不想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水中没着力点,让她不停下坠,仿佛随时要溺死过去。
时衾双手只能勾住男人的脖子,一边依附于他,一边默默承受。
夜深时,下起了雪,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赤露的肩上,即刻融化。
从温泉酒店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让时衾难受。
傅晏辞一言不发。
窗外大雪纷纷,郊外的雪景显得苍茫寂寥。
时衾也不说话,视线落向外面。
车内的暖气很足,她却觉得有些冷。
早上醒来时,时衾头疼得厉害,额头滚烫,发了烧。
傅晏辞对她的态度依然温柔,拍拍她的脑袋,让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没有发现她发烧了。
笑意不及眼底,像是对待不那么心爱的宠物,温柔而清冷。
他们离开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车。
时衾望着后视镜,白雪被车辙飞速碾过,化作了一滩脏水。
傅晏辞现在可能就是这样看她的吧。
车在北门停下。
时衾停顿了两秒,她解开安全带,想要自己下车。
“坐着别动。”傅晏辞淡淡道。
他开门,走到她这边。
时衾由着男人搂住她的腰,抱了下车。
她吸了吸鼻子,贪恋他身上那一股沉稳清冽的檀木香。
站在地上,她的腿还是软得不行,微微打哆嗦,上车下车都是傅晏辞代劳,抱她的。
傅晏辞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低着头,乌发披肩,眼睛肿肿的,唇瓣上有一道很深的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咬破的。
铁锈般的血腥味仿佛还停留在他口腔里。
时衾眼角下那一刻浅褐色小痣,无声地控诉他的行径。
傅晏辞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以他的性子,从看到时衾和陈泽越在车里那一幕时,他就应该和她断了。
结果原则却一退再退。
傅晏辞抬手,指腹触碰上她那颗小痣,来回蹭了蹭,像是在擦眼泪。
时衾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宛若惊弓之鸟,昨晚的苦头让她吃尽。
男人漆黑的瞳仁沉沉。
许久,他缓缓地开腔:“两个选择。”
“第一,你离职,好好学习。”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计较她昨天的心不在焉。
“第二,”傅晏辞顿了顿,语气清淡,“我不管你了。”
轻飘飘一句话,时衾觉得心脏跟针扎似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眼睫颤动,抬起头来看他。
男人的眼眸冷傲,无波无澜,如同最深的井,刺骨冰冷。
她张了张口,嗓子眼里仿佛被冰冻住了。
半晌。
时衾敛下眸子,轻轻地说:“再见。”
傅晏辞深深地看她一眼,知道她做了选择。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
第21章 、月光
时衾发现傅晏辞这个人,爱你的时候可以很爱,想收回的时候也可以很彻底。
说不管她了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联系她,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就连在公司里的时候,明明他们是一层楼,却再也没有碰上过。
问了同事才知道,原来二十五楼的结构特殊,傅晏辞有另一条路走,就连电梯也有他自己的专梯。
之前时衾以为在这边碰上他是凑巧,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特意绕路过来找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时衾觉得日子突然过得漫长起来。
好像她和傅晏辞不欢而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泽越分给她的工作越来越麻烦。
时衾上大学以后很早就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够有用的。
比如写代码,她就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问同事问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每个人虽然依旧亲切友善,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花瓶。
尤其是部门里那两位姐姐,对她更加不屑。
有一次茶水间里的纸用完了,时衾在隔间里面找,听见外面她们的聊天。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不知道怎么被招进来的。”
“靠那张脸吧,每次听她在我旁边嗲声嗲气问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我都很无语。”
“没办法,那帮男的就是乐意教啊,恨不得帮她写了吧,漂亮小姑娘谁不喜欢。”
“越哥把她招来,就是为了让她当程序鼓励师的吧。”
“那实习期鼓励鼓励差不多得了,就这能力要是给转正了,我会觉得自己当初拼过了几百份简历进来得很不值。”
这时,茶水间又走进来一个人。
“聊什么呢。”是陈泽越的声音。
“聊你的小实习生呢。”
陈泽越放下水杯,刚才她们的对话他也听见了。
“差不多得了,你刚进来的时候,不也什么都不会。人家才大二,还是小朋友,对新人宽容一点。”
其中一个姐姐轻嗤一声:“那你让她没事别老来问我问题。”
时衾确实很常问她问题,因为每次她都特别热情友好,没想到到底是给人添麻烦了。
她在隔间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了,才出去。
出去时,时衾没想到陈泽越还在,就靠在隔间的门框。
“待这么久才肯出来。”陈泽越像是早就发现她在里面。
时衾垂下眼,怯怯叫了他一声“越哥”。
陈泽越听她温温软软的那声“越哥”,整个人都痒痒的。
“以后有问题都来问我。”他想了想,“我去你那教,省得她们看见了再说。”
时衾现在正愁找不到接近陈泽越的机会。
她吸了吸鼻子:“越哥,谢谢你。”
时衾听见自己一口一个“越哥”,没想到她能那么装。
陈泽越盯着女孩清澈目光,往隔间里走了一步。
时衾被逼到角落。
她手背在身后,拳头攥得紧紧,指甲嵌入肉里,怕他再进一步。
好在陈泽越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现在的距离暧昧正合适。
“谢什么,想好给我什么回报吗。”他拖腔拖调。
“你教完我再说。”时衾眨眨眼,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面不改色和他说俏皮话。
陈泽越笑起来,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精明的小姑娘。”
时衾忍着恶心,由他动手动脚地试探边界,忍不住想,真正精明的小姑娘,早就看出你这是职场性骚扰了,才不搭理你呢。
她想起姐姐苏锦,就是那种很单纯善良的人,不够精明,所以才一步步跌进他营造的温柔陷阱。
时衾下午找陈泽越问问题。
他到大家都下班的时候才过来,道歉说他忙着开会。
之前傅晏辞下的两周期限早就过去,人工智能部还是没有搭建好视觉学习系统。
陈泽越没有被开掉,也没有人来顶替他。
以至于他现在更加得意,因为老板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开发的进度一拖再拖,挤牙膏似的。
时衾越想越觉得不告诉傅晏辞是对的。
他那么重视这个项目,期限一松再松,如果发现陈泽越有别的苗头,不等它长大,就要插手掐了。
人工智能部的气氛却变得很消极。
因为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大家私底下对陈泽越也是怨声载道。
时衾很想知道他进行到了哪一步,究竟有没有把代码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