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思重些,没想到才刚成年,老爷子也突发心脏病过世,裴家乱成一团,我们孤儿寡母对抗那些对裴氏虎视眈眈的外人和族人,日子过的难啊。”
“那段时间,裴瑾沉浸在丧亲之痛里还要面对那些平时看似亲近的叔叔伯伯翻脸无情逼着我们退出裴氏,争权夺势,心灰意冷。”
“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裴瑾白天上午要继续学业,下午和晚上要到总公司,后来我心力交瘁病倒了,所有的重担就全部都落到他的身上了......”
“当年他才十八岁,刚刚过完成人礼,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着过去,直到此时,温一心才明白过来,她的存在对年少时的裴瑾而言,意味什么。
她是他的救赎!
她成了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微光,激发了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保护欲,是他努力战胜一切的希望。
她之于裴瑾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就好像曾经的姜恒于她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一样。
姜恒曾经是她青春年少时的整个世界,而她,却成了裴瑾年少时情感寄托的全部!
难怪从一开始,她跟他原本没有任何交集,他却能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一切,短短一年婚姻,他便对她情根深种。
原来,他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爱她,已经爱了她很多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从老宅回桐景苑的路上,温一心一直都沉默着,只是时不时偏过头去,看着裴瑾俊朗的侧颜。
裴瑾稳稳开着车,被她时不时的注视弄得心有些慌,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亦或者在想什么大招。
在温一心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裴瑾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我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祖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温一心转过头,目视前方,低声:“嗯。”
裴瑾的小心脏抖了抖,“她说什么了?她老人家又逼你跟我生孩子了?”
“不是。”温一心小声回:“她老人家让我多管管你。”
裴瑾松了一口气,抬手扯了下有些紧的领带,嗤笑一声,问:“你要管我?”
温一心立刻道:“以后少抽点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裴瑾:“......”
裴瑾唇角浮出一抹笑,爽快的应下了:“好。”
这下轮到温一心惊诧了,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瑾眼尾的余光落到她身上,“还有什么要管的,都说出来,能做到的,我都做好。”
“按时吃饭,不要饿着了。”
“嗯。”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熬夜。”
“尽量!”
温一心:“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裴瑾突然问:“温大小姐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管我?”
温一心张了张嘴,却哑然了。
车厢里重新陷入静谧之中,良久,温一心才道:“我还要在宣城多待几天,我公寓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今晚就不住桐景苑了......”
裴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用力到发白,他俊朗的面孔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抿紧的薄唇却出卖了他起伏不定的内心。
一直到车子停在桐景苑的院子里,温一心要推门下车时,裴瑾才淡声开口:“你认床就住这里,我今晚有个应酬,要忙到很晚,大概来不及赶回来。”
温一心拧着包包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却忍不住返回来。
裴瑾降下车窗,看向她:“还有事?”
温一心咬着唇:“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说完,她便拧着包包离开了。
裴瑾盯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打转方向盘,驱车离开。
入夜。
高档会所包间里。
面对上前敬酒的人,裴瑾来者不拒,均举杯一饮而尽,很快便有了醉意。
他仰靠在椅背上,微阖了眼,抬起手指,揉着眉心处,心里一片烦闷。
多方打听过裴瑾喜好的徐总见他这副样子,忙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就进来几个学生装打扮,模样清纯的小姑娘,站在了裴瑾的身侧。
鼻息里多了浓艳的脂粉味和香水味,裴瑾蹙了蹙眉,却没睁开眼。
直到一双温软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两侧,力道适中的揉了起来,浓烈的陌生味道有些呛人,裴瑾才睁开眼。
入目是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孔,他抬手推开身侧的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冷着一张脸,抬脚往外走。
徐总忙站起身:“裴总是对这小丫头的手法不满意吗?”
裴瑾满是烦躁:“我是对你的手段不满意。”
他掸了掸西装外套,抬手拉开门,出了包间,徒留徐总抹着额头上的细汗不知所措,问其余不敢作声的人:“裴总不是喜欢那个叫洛娟的女明星吗,我找了个身段模样这么相似的,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嗤笑:“你是第一个敢往裴少怀里塞女人的人,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在宣城混不下去了。”
徐总流了一脑门的冷汗。
长廊很深,裴瑾脚步不稳,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毯上,朝着长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沿途有人拉拉扯扯,裴瑾眯着眼,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的进了电梯......
回了桐景苑时,温一心还未睡,正跟钟黎打电话:“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明天带你去苏城最灵验的万福寺祈福,去去晦气,再求一张平安福佩戴在身上压压惊。”钟黎义愤填膺:“这些粉丝把阮晴当女神就够脑残了,竟然还能被她几句话就煽动到给你送血娃娃和花圈,是有什么毛病吧?”
温一心见她气的不轻,笑着道:“都过去了,不要影响了你刚出国归来的好心情,快点休息吧,不早了。”
挂断电话回头,就看到今晚不打算回来的裴瑾站在卧房门口。
男人眼尾发红,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漆黑的眸瞳里仿佛汹涌的漩涡,勾缠的人不自觉的沦陷。
温一心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朝着他走过去,才靠近,就闻到满身的酒味和脂粉味道。
她皱了皱小鼻子,“怎么喝这么多?”
白天才刚答应过她会少喝点的。
还有这身上满身的脂粉味和香水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她回答,裴瑾便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俯身亲了下她的唇。
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放开了她。
温一心有些懵,还想问些什么,裴瑾已经转过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进了客房,“砰”的一声,反锁了门。
任凭温一心在外面无论怎么敲门也不肯打开。
第二天。
温一心才刚起床,就听到了楼下的汽笛声,她裹着睡衣伸出脑袋往外看,就看到裴瑾已经离开了。
吃过早饭,钟黎过来接她,两人一同去了万福寺。
从山下到山上,有一段长长的台阶,有人三跪九叩,一步一台阶。
钟黎抬手搭在额前,抬头往上望:“求个平安福还要跪拜,我以为只要捐赠香油钱就可以了。”
话音落,温一心已经跪下了,也学着别的香客三跪九叩一步一台阶的往上......
钟黎也只能有样学样的跟在她身侧......
一路到了大殿门口,钟黎跪在蒲团上,两条腿的膝盖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疼的龇牙咧嘴,求了三道平安福。
温一心也求了三道平安福,小心翼翼的装在随身携带的福袋里。
钟黎从平安福里拿出一个,递给温一心:“这是我替你求的,你好好戴着,多一个多一份保障,剩下两个,我留一个,另一个就当便宜晏殊了。”
温一心接过,揉着膝盖,轻声道谢。
两人留在寺庙里用了斋饭,钟黎在寺庙后逛了一圈,拉着温一心去算姻缘:“听说这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了一辈子的姻缘,可准了,我们俩也去算算。”
温一心不信:“哪有那么玄乎。”
“不玄乎你刚才三跪九叩干嘛?”钟黎扯着她的衣袖,“来都来了,一起去吧。”
到了后院一座小亭子,胖胖的老和尚才刚送走一对恋人,见温一心和钟黎到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写上生辰八字。”
温一心提笔,却久久无法落下。
钟黎写完自己的生辰八字,又帮着温一心补了两个生辰八字,一起交给老和尚:“您算一算,这两对男女的姻缘怎么样?”
老和尚看着四个生辰八字,将温一心的八字拿出来,摆放在裴瑾和姜恒之间,“这个八字倒是跟这两个八字都般配。”
又将钟黎的八字放到一边:“这两个八字都不是姑娘你的命定之人。”
钟黎哈哈大笑,对着温一心挤眉弄眼:“我就说特别准吧。”
温一心正要取回另外三个八字,却被钟黎按住了:“大师,那您再算算,这两个八字配我的姐妹,究竟谁更合适一些。”
“都是不可多得的金玉良缘。”老和尚掀起眼皮,看向温一心,笑着道:“小施主姻缘极好,一位情深义重两小无猜,另一位乃天作之合,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只是真要论起来,天作之合向来有命定的意思,略胜一筹。”
老和尚将八字还给温一心,“小施主不要怕辜负了谁,要遵从自己的心,顺其自然吧。”
温一心拿着三张写了八字的纸,走出亭子,突然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心口处却隐隐开始疼。
好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幕,温一心才明白,或许连此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最害怕最惶恐最无助的时候,裴瑾丢下一切,披星戴月的从宣城赶到苏城,不远万里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带着她离开清雅苑回了桐景苑。
他只为她一人而来,在她最需要他的那一刻。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恋如种子一般不受控制的生根发芽,汲取着她的心头血,在暗处悄然生长......
钟黎算完了自己的姻缘,红着一张脸跑过来,见温一心眼睛红红的,忙问:“你怎么了?”
温一心摇摇头,转移话题:“姜恒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宁城,我要去机场送他。”
两人又捐了几笔香油钱,钟黎开车送温一心去机场,快抵达机场的路前方突然出了车祸,堵的厉害,原本充裕的时间有些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