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杳笑而不语,静待她把戏。
“苏小姐是相中哪件珠宝了?”童茉作出随意聊天的姿态。
苏稚杳指尖虚碰下巴,思忖片刻,看似很认真地回答:“唔……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我很想要,姐姐们不和我争吧?”
女眷们不约而同笑起来,表示只要她喜欢就是她的。
不出所料,童茉语气为难地说:“这可怎么办,我想要的也是那条项链……”
“这有什么,竞买就是各凭本事,做慈善嘛,多花点钱也没关系。”苏稚杳笑意盈盈,仿佛已经势在必得:“童小姐不要记仇就好。”
童茉弯唇:“不会。”
不多时,拍卖会正式开始,嘉宾们皆按位置入座。
苏稚杳坐在首排,左右没瞧见,又频频往后张望,都没看到贺司屿的身影。
他不来了吗?
枉她今晚特意打扮……
现场气氛热烈,竞拍不知不觉进度过半。
“八百五十万要加吗?”
“九百万,九百二十万回到场内中区。”
“九百五十万!一千万!”
“一千万第一次……”
苏稚杳有些失望,低着头,兴致缺缺地玩着手里的竞价牌,拍卖师立体音环绕的沉稳声音都隔绝耳外。
右眼余光有人坐下。
苏稚杳倏地抬头,满眼的期待又慢慢淡去:“怎么是你?”
“见到我不高兴?我可是一听说你在,就赶紧过来陪了。”程觉凑近她:“那晚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害我好找,坐谁车回家了?”
苏稚杳别过脸。
程觉没追问,天都翻过来了他也没查出那人是谁,或许是他误会了,且当下氛围让他神情愉快:“乖乖,别干坐着,喜欢就拍,我的卡都给你刷。”
苏稚杳不搭腔,往左边挪了些。
她已经能想象此刻童茉在后面飞刀片的眼神了。
“第二十件拍品……缅甸无烧鸽血红宝石项链,红宝石配钻共达十克拉,线圈纯白金构造……”
屏幕展示出拍品的品质鉴定图,拍卖师一口英语流利,介绍后报价:“我们的起拍价是一千两百万!”
到东西了,苏稚杳终于举起竞价牌。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
“三千两百万!”
由于事先得知苏稚杳想要,现场参与的不多,渐渐全都退出竞价,只有童茉紧追不舍。
“三千两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拍卖师望一圈竞拍席:“童茉小姐出价到三千五百万!”
苏稚杳漫不经心举牌,比了个手势。
拍卖师会意扬声:“四千万!来自苏稚杳小姐的出价!四千万!”
童茉不服输,跟着举牌最低加价。
苏稚杳寸步不让,再次跳跃式刷新价格到五千万,引得全场唏嘘。
这颗鸽血红宝石品质虽好,但涨到五千万未免过于冤大头……
话都放出去了,童茉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认输,尤其程觉的出现,她高低也得压苏稚杳一头。
童茉不停追着苏稚杳举牌。
苏稚杳逐渐放慢加价节奏,像是很想要但对价格犹豫,每当童茉以为她打退堂鼓时,她又看似不死心地最后一刻再追加一手,连程觉都没疑心,只当她是超过心理价位,安抚她放心举,苏稚杳也就顺势做出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
“现在价格来到苏稚杳小姐的九千万!”
现场诸位都惊呆了,童茉却还不见清醒,看见这两人亲密耳语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头脑一热,狠狠举高了竞价牌。
“一亿!”拍卖师都受到震撼:“童茉小姐出价到一亿!苏小姐还要加吗?”
苏稚杳坐在那儿,不再造作。
连程觉这纨绔少爷都不理解一颗鸽血红宝石居然出到一亿,回头看了童茉一眼,心想她真是个傻的。
“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最后一次!”随着拍卖师落槌成交,全场响起佩服而热烈的掌声。
苏稚杳慢悠悠转过身,鼓着掌恭喜童茉。
童茉因这一亿成为场内焦点,她一脸得意,原想朝苏稚杳炫耀笑笑,却瞟见她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下,童茉察觉不太对劲,懵着,犹在状况外。
没人发现苏稚杳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若无其事,准备坐正回去时,突然扫见第五排那张熟悉的面孔。
苏稚杳一下愣住。
贺司屿不知何时到场了,他没按位置,而是自己拣了个清静的地儿坐,搭着腿,双手交叠,坐姿慵懒矜贵。
“贺司屿?那是贺司屿吗!”
“是!他居然来了……”
“这脸这身材,天呐,太难顶了!书里都不敢这么写……快挡挡,我偷拍一张!”
四周私语声重重。
他什么时候到的?
苏稚杳回过神,迅速整理头绪。
他这样的人,拍卖会接近尾声才现身,绝非无故,一定是有非要不可的拍品……
“我们的1071号拍品,来自阿盖尔的GRAFF稀世粉钻一对,FL净度无荧光,达二十克拉……六千万起拍!”
“六千两百万!”
“六千五百万!”
“七千万!”
……
在场都识货,这对粉钻是真正意义上的典藏级别,起拍价最高,竞买人并驱争先,是最为激烈的一轮,程觉也参与了,说是要博美人一笑。
不过短短一分钟,价格追风逐电,刷新到了八千五百万。
拍卖师话落,环顾席座,忽见那个岿然不动的男人终于信手举牌,打了个手势,拍卖师一惊之下立刻道:“一亿!贺司屿先生出价一亿!”
贺司屿的名字一出,刹那间气流冰封,大厅的喧声一秒静止,稀稀落落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齐齐看向那个低调坐于五排的男人,这会儿才都发现了他的到来。
没人想得罪港区的这位,他出价了,于是参与者都自觉退出,不再往上顶。
程觉无疑也不敢和贺司屿争,他低咳,小声说:“乖乖,我这位贺……贺叔,你也知道,咱惹不起,给你拍下件好不好?”
苏稚杳全没在意程觉的话。
当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起此彼伏,在拍卖师喊到“一亿最后一次”的刹那,她提了口气,倏地举牌。
第7章 奶盐
苏稚杳的竞价牌一举,全场震惊。
程觉瞠目,想拦都来不及。
现场有几秒的鸦雀无声,拍卖师本着职业操守,冷静问道:“一亿一千万,苏稚杳小姐确定吗?”
背后的问题其实是,你确定要和这位大boss抬杠吗?年纪轻轻,别想不开。
苏稚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拍卖师暗自咽口水,望向贺司屿的方向,大佬沉着脸,应该也没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竞他的价,还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一亿一千万,贺先生要加吗?”
拍卖师试探问了句,见贺大佬神情冷淡,虚抬了下手示意继续,拍卖师即刻出声:“一亿两千万!”
苏稚杳没片刻犹豫,不依不饶再举牌。
拍卖师被她吓得不轻,后背直冒冷汗,心想姑奶奶活着不好吗,面上依旧竭力保持沉着:“苏稚杳小姐出价一亿三千万!”
贺司屿皱了下眉,斜眸看向首排,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半个脑袋,微卷长发黑丝宽带系结。
这姑娘果然是存心在跟他杠。
是那天没送她回家还是没借她伞,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徐界立于一旁,沉吟许久,隐晦地帮苏稚杳找补:“苏小姐似乎……也很喜欢这对粉钻。”
贺司屿眉头冷硬拧着。
徐界察言观色,只能心里为苏稚杳捏把汗,立场回归客观:“不过您答应了盛先生,价格再高些,苏小姐应该就会知难而退,就是有点让苏小姐难堪……”
太不给人家女孩子面子了。
但自家老板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真要杠起来,他把苏氏竞破产都不是稀奇事,今晚过后,苏稚杳免不了沦为圈中笑料,可惜了,多乖一小姑娘……徐界已经开始心疼她。
贺司屿抿着薄唇,闭目不语。
见他沉默了,拍卖师报了遍当前价格,问他是否再加。
在场没人怀疑贺司屿会有得不到手的东西,这对粉钻非他莫属,结果拍卖师一拍,贺司屿靠着没动,二拍,他也没动,最后一拍落槌,在拍卖师一声“粉钻归属苏稚杳小姐”中,众人目瞪口呆。
不可思议贺司屿竟然让步了。
随后都认为苏稚杳要完。
程觉抓耳挠腮,也觉得苏稚杳这下惹上事,要死定了,硬着头皮说:“乖乖,结束你先走,问就说是我让你叫的价,我找贺叔给你求情去。”
这声叔叔叫得还挺顺口。
苏稚杳敷衍笑了下,说不用,起身独自前往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