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差三十秒九点，老曹推门而进，选题会开始。
于爽报的是一个老总茶话会，说是要了解一下，老曹点头应了，等着大家都说完了，老曹才对简昕说：“你怎么样？”
简昕回答：“我单独跟您汇报。”
会就散了。
简昕起身去跟曹胜办公室，听见于爽在后面调侃她：“还不放弃啊，真是努力！年轻人不得了呢！”
进了办公室，老曹就问：“昨天怎么样？”
简昕就把等了九个小时，碰到贝昱但对方拒绝采访的事儿说了，至于不愉快自然隐瞒，这事儿说出去对她没好处。
老曹还挺高兴，“你真堵住他了？这就很厉害，多少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说不上话呢。”
“至于采访，他接受是一种态度，不接受也是一种态度。我看采访就到这里可以了。你的专题该写就写，对于贝科实业和贝钦中的策略，都是客观分析，讨论，这不需要他们回应。”
“对于他，我们实事求是，不编造，写个侧写，说是你怎么遇到他，怎么说的，他什么态度，你对他的印象写出来，告诉读者我们知道的信息，这就足够了。”
这倒是跟简昕想的不太一样，简昕还是想听听当事人的一手采访资料。
老曹笑着说：“你呀，是没转变过来。你原先在的地方是杂志，月刊，做的都是深度报告，一个选题要方方面面都到位才行。但我们是报纸，讲究时效，此时此刻，大家都关注贝科，我们不报道，等你找到人再写出来，那就没人看了。”
简昕的确没注意这点，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但去掉侧写可以吗？”
老曹有点意外：“为什么？你知道没人采访过贝昱，即便你这是偶然碰到，也很吸引眼球的，这对打开你的知名度很有帮助。”
要按着私心，简昕对贝昱没什么好印象，靠他谋福利没什么心理障碍。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我和他见面不过短短三分钟，一共说了没几句话，写出来无非就是我感我想，不算捕风捉影，也是主观臆断，放在这样一个专业的版面上，我认为是不合适的，我们是财经版面，不是八卦杂志。”
老曹本来还笑眯眯的，这会儿倒是认真看着简昕，慎重起来：“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一个整版，今天能交稿吗？”
一个整版三千字，说起来不多，不过毕竟是挺严谨的选题，一般人还真有点困难。
好在简昕早有准备，稿子除了采访部分都写的差不多了，立刻拍了胸脯：“没问题，晚上给您。”
这天大家都出去跑采访，简昕就没出门，给专家们一个个打了电话采访，到了傍晚大家都回来写稿了，她已经快完成了。
杜康递给她一杯奶茶，瞅了一眼WPS下面的字数统计，惊叹：“美女厉害了，你这是整版啊。”他是个热心肠，“你交之前好好顺几遍，不行我帮你看看，老曹看着笑眯眯，其实是个笑面虎，超级严格，可不好过呢。”
简昕就道了声谢。
她对自己的稿子有信心，等着写完检查了几遍，就在系统上发给了老曹。不多时，老曹就从办公室冒了个头出来，“简昕，来一下。”
简昕进去，办公小群里就炸了锅。
老余：【小丫头挺厉害啊，于爽你可是有对手了。】
薛大善人：【长得好看还能干，财经一枝花。】
于爽：【你以为老曹能让她过，新人的稿子老曹什么时候用过？写呗，你来没写过？你写了几篇才上的第一篇？】
老余：【有吗？】
于爽：【四篇整版吧，没一个能用的。】
薛大善人：【哈哈哈】
简昕进门，就瞧见曹胜挺严肃的，冲着她说：【这稿今天发不了了。】
简昕就想起来在海市的时候，那位主编后来针对她的样子，无论写成什么样，都是发不了。
她不过毕业一年，前面风调雨顺，突然被人如此针对。
一开始她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她不停地去找稿子的问题，选题角度？采访思路？写作逻辑？还是文笔问题？
那是一段极为压抑的时光，她浑身充满了负能量，随时随地的在否定自己，甚至到了认为自己就不是干这一行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她站在海市的大街上，风吹过来，太阳落下，光辉万丈！
那一刻简昕恍然，这他妈什么事啊，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啊。
简昕就辞职了。
没想到，新单位第一篇稿子，还是这一句，但她觉得自己的实力不该如此。
简昕就问：“为什么？”
老曹这才笑了：“因为我觉得放在周末比较合适，算是特别专题，你觉得呢。”
居然让她上周末？
这简直是过山车！
简昕松了口气，海市报社带来的那点阴霾，没聚拢就散了，她意气风发：“好！”
不过出门的时候，还是略微停了一下脚步，扭头跟老曹说：“主任，提个建议，别开大喘气的玩笑，心脏受不了。”
老曹都乐了：“还以为你们喜欢这样呢。”
不过他是真高兴，打印出来就窜到校对部去了，跟校对的主任显摆：“来看看，我这可是来了个才女，太厉害了。”
社会新闻的主任老徐也跟着探个头：“怎么了？多厉害？我瞧瞧！”
简昕没事就回家了，都不知道自己才女的名声已经在几个主任那里传遍了，连带办公小群里都安静下来。
老曹后牙根都露出来了，谁说简昕不行？！
等着回家简昕就把这事儿发给了简明耀，一是显摆，二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
简明耀回复的倒是挺快，就是一本正经：【不骄不躁，再接再厉。】
简昕已经习惯了简明耀四十岁跟个老头子似的，也不在意。
不一会儿，乔楠的信息就过来了：【你太厉害了吧，刚入职就直接整版，出来吃饭，给你庆祝！】
简昕正好要谢他呢，自然就应了：【好。】
简昕来京市不久，对这里并不熟悉，乔楠很贴心，点了个离着简昕家很近的馆子花园酒家。
人均不高，但老板的祖辈都是御厨，所以味道很不错。
下了班，贝昱就让司机将他送到了花园酒家，几个朋友说这里是御厨后代，味道不错，非要在这里吃夜宵。
车子很快到了饭店，这会儿已经晚上七点钟，人还是不少。
服务员早就认识他，连忙往包间引，一路不少人瞧见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贝昱倒是习惯了，浑然不觉。
就是上楼梯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楼梯旁边用的格栅，挡住了一桌顾客，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他有点印象，好像是见过，应该也是圈里人，另一个他也认识，正是昨天被他说过的简昕。
这几天温度下降的特别厉害，连他都穿上了风衣，简昕则穿着一件浅蓝色宽松毛衣外加一条白色真丝鱼尾裙。
他就恍然，似乎每次见简昕，她穿的都是好看又薄。
车库倒不是独一次。
他俩刚坐下，乔楠真给简昕倒水，问：“你这算是新人上任一把火啊，来，碰一杯！”
顺便还问：“什么选题？”
简昕就说：“关于对贝科实业前景的分析。”
乔楠实打实赞叹：“厉害啊，这个我们也想做呢，不过周期长，还在制作中，还是晚报速度快，你采访贝昱了吗？”
简昕想起贝昱就心情不好，偏偏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去骂回来都没机会，简昕气死了：“别提贝昱，倒胃口。”
第7章 忍不住
这会儿才周三，简昕的那篇稿子已经完成，自然不可能闲着。
于是杜康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一个商业名人晚宴，简昕就答应了。
这种晚宴在海市简昕也参加过几次，要求记者穿着得体，她就换了一身黑色连衣裙，往那儿一站，杜康赞叹：“我要是摄影记者，肯定只顾拍你！”
简昕没在意，而是一边低头看资料一边问：“这个论坛规模还挺大的。“
杜康点头：“是，今年第一年办，来的都是圈里的大佬，所以不容小觑。“
简昕就挺意外的：“那为什么有我们？”
不是简昕妄自菲薄，实在是京市晚报在?????一众财经媒体面前，专业性不强，影响力不大，格格不入。
杜康倒是没想过这个，简昕一问，他也愣了，半天才说：“也许……因为我们是本地媒体？”
京市的媒体可多如繁星，什么等级都有！
不过简昕也就是问一问，报社的资源可说不准，谁知道哪条线是通的。很快到了现场，这里有专门的媒体区，签到后，简昕他们就落了座。
说是晚宴，其实挺尴尬的。
宴会厅分成两部分，前面是舞台，后面摆满了圆桌，上面已经放好了与会嘉宾的铭牌，而记者区则位于宴会厅的边角处，摄影记者还可以满场跑跑，他们只能在原地待着。
整个过程简单一句话：对方台上聊着，我们听着，对方台下吃着，我们看着。
很快就有人入席，简昕常年扒拉圈内的人，倒是都认识，看的饶有兴趣——盛海国际的张宏肯定和达斯集团的赵有木不和。哆啦连锁的吴小石肯定和新秀传媒的卓一秾一般。
倒是关系好不大容易看出来。
毕竟这个区块的人精们，除非已经到了不可调和，是不会让人发现自己的好恶的。
正想着，本来吵杂的宴会厅突然间从大门处如波浪一般，一层层，一浪浪的安静下来。
简昕回望，瞧见两扇木门打开，贝昱闲庭信步缓慢走入。
没有任何人示意，但几乎是立刻，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一样，无论刚刚是在聊天，还是在商讨，这会儿都站了起来，一时间，静谧的大厅又被各种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淹没。
一屋子企业家，哪一个都可以上头版。
他们的静谧和吵闹，都为了那一个人。
简昕虽然心里很厌恶贝昱，也不得不说，这个人真是太成功了。
不过这种诡异的情况只维持了几秒，随后就听见有人不停地在跟贝昱打招呼，仿佛有了回音一般，简昕满耳朵都是两个字：贝总！贝总！贝总！
简昕就想起来她那天瘸着脚追贝昱的时候，不也在后面叫那个自大狂贝总吗？
谁知道她是为了工作拼命，对方却以为自己想钓他？
她这两天已经极力去回避这件事儿了，这一声声贝总愣是将她拉回原地。
简昕烦得要命，扭头不听。
倒是杜康兴奋极了：“我是第一次见他，他怎么来了？不说从来不参加媒体活动吗？”
简昕忍着反感说出专业判断：“贝钦中昏迷，他总要露面的。早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