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别人进行经济制裁的时候,自己也会有一定损失,这是正常现象,干嘛大惊小怪。”
方琪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惊讶地问道:“经济制裁?!你……你在干什么?!”
喻娇鹰把手指从鼠标上移开,轻轻叩击桌面:“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打算。我二婶如果让你帮她往外提钱,你就说要月底才可以提出来。”
到那个时候,她这几千万的资金早就赔光了,如此一来不仅会给公司造成亏空,还要分钱填这边的亏空,喻博寿这次肯定没救了。
方琪也不是笨蛋,喻娇鹰让她查了喻博寿这么久,她这是要收网了。她叹口气:“我当时没想到你会采取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这样就算制裁了他们,你自己损失也会很惨重吧。”
喻娇鹰不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喻博寿一家人来说,没了钱他们可活不下去了。”
她为了报仇才回国,经营公司,赚钱,都是为了这一天,哪有顾惜的道理,而且,就这点钱,也动不到喻娇鹰的根本,她只不过瞅准了喻博寿倒霉的时候,痛打落水狗。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喻娇鹰挂掉方琪的电话之后,她二婶居然还等着呢,喻娇鹰“喂”了一声,二婶立刻说:“喂?娇娇啊,要不……要不你借二婶一点钱,帮我们周转过这段时间,好不好?我投进去的基金,有个疯子一直在围堵我,眼见着是收不回来了。”
喻娇鹰冷冷地勾起唇角:“借钱可以,不过要让二叔亲自跟我交涉。”
“不行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你二叔知道,他如果知道我亏空这么多钱,他……肯定会跟我离婚的!”
喻娇鹰遗憾地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二婶,不是我不帮你,你的经济状况这么紧迫,我没办法保证你能还给我钱啊,你跟我二叔的关系又这么紧迫,他肯定也不会帮你分担负债,到时候,我跟谁要钱去。”
二婶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喻娇鹰的意思,她根本就不想帮她,她跟她的关系根本也没有那样亲近。
“你……!”
喻娇鹰听她语气变了,微笑道:“不然这样吧,你回去问问二叔,或许他有办法,根本用不到借我的钱呢,二叔那么多生意上的朋友,哪儿需要我多管闲事。”
她说完就挂掉电话——她给了一个饵,喻博寿肯定会来找自己,喻家当年遭**的时候,她可是看尽了人情冷暖,生意场上,你有钱的时候谁都跟你是朋友,你没钱了,遭难了,没人认识你。
别说她给了喻博寿承诺会借给他钱,就算不给他这个承诺,凭喻博寿的厚脸皮,他也肯定会找上门来。
喻娇鹰的猜测很快便应验了,下午的时候喻博寿便打电活过来,问喻娇鹰有没有空见个面。
喻娇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啊,二叔想在哪儿见面?不过我最近工作有些忙,不一定有空去见你。”
喻博寿的声音有些憔悴:“这样吧,等会儿我在离你公司近的地方找家店,去了之后,把位置发给你,二叔有点事想跟你说。”
“借钱的事儿吧。”喻娇鹰一点都没给他留面子,她听到电话对面喻博寿的声音窒了窒,继续说道:“二婶都跟我说过了,到时候我们见面再谈。”
喻娇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才慢慢坐到椅子上——她要报仇了?这么简单,她就要报仇了?
喻娇鹰低头将脸埋进掌心,心里百般滋味,竟不知是什么感觉。她恨喻博寿,恨不得把他凌迟处死,他作为自己的二叔,为了那么点钱,就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栽赃陷害外公,还间接害死了父亲和外公……但是也正因为他是自己的二叔,现在她要对付他了,喻娇鹰心里非常难过,钱这种东西,真的可以让亲人反目成仇吗。
喻娇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拨通了封征的电话,但是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她又急忙挂断了——刚刚拨号都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她都不知道该跟封征说什么,电话接通之后,她怎么讲呢?真是蠢死了。
这边封征正在开会,电话响了三声,引得一众部门经理都往他这边看,封征黑着脸把电话拿出来——他再三强调开会的时候必须静音,今天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自食其言,封征很恼火。但是平时上班的时候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怎么偏偏今天……
居然是喻娇鹰。
封征把电话放回裤兜,冷着脸对众人道:“今天先到这里,散会吧。”
一众见惯了封征冷面杀神模样的部门经理受宠若惊,一出会议室的门,纷纷向郭青云旁敲侧击——总裁是不是谈恋爱了?
散会之后封征立刻回拨了电话,喻娇鹰看着来电显示犹豫许久,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对面封征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上班时间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喻娇鹰笑得不自在:“这个……不小心,打错了。”
“电话铃响了三声才发现打错了?”
喻娇鹰心情不好,也懒得再找借口,干脆沉默下来,封征觉出不对劲,皱了皱眉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回答太快,肯定有事。”
“……”
喻娇鹰微微叹口气:“其实我想问你,伤口好点了没,愈合得怎么样……如果好得差不多了,改天我陪你去医院复诊。”
“我的伤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懂得照顾自己。”
封征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手表,恰好是吃午饭的时间,他随口道:“要一起吃午饭么?”
喻娇鹰一下子回过神:“哦……不了,我约了人。”
封征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头:“约了谁?”
“……一个客户。”
喻娇鹰想打死自己,这都什么破借口,漏洞百出,她不在状态,没精力跟封征斗智斗勇,随口扯谎比静心设计的谎言更容易被看穿,更何况封征这家伙,早在自己手下千锤百炼,面对他的时候,喻娇鹰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封征听出喻娇鹰丝毫没有诚意,但是同时也听出她心不在焉,这个女人搞什么鬼,打电话过来是想耍他?还是想找安慰?
找安慰?应该不会,她了解自己,最后反而可能变成找堵。
“既然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那我就挂电话了,浪费时间。”
喻娇鹰沉默了十几秒,对面也跟着她沉默的十几秒,刚刚说要挂电话的仿佛不是他。封征这个死毒舌,就不会用正常方式关心她……
喻娇鹰撇撇嘴:“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如果我破产了,我是说,我变得身无分文,变成一个穷光蛋,你还会跟我来往吗?”
封征差点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我巴不得你变成穷光蛋。”
——没了钱,看她还怎么浪,还怎么看脱衣舞,怎么养小白脸!
喻娇鹰被他的答案噎住,这才想起来,她回国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装破产,那时候封征怎么干的?在办公室睡了她,然后扔给她一张支票……
看来他们两个之间,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
“还有别的想问吗?如果再是这样没营养的问题,就别问出来了,我会鄙视你。”
喻娇鹰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没了没了……劳烦封总,你注意一下自己肚子上的伤……”
“啪。”
喻娇鹰话没说完,对面就迫不及待地挂掉电话,躲她好像躲衰神似的。
唉……也是她脑袋秀逗了,伤春悲秋的哲学问题,不适合跟封征讨论。
☆、第55章 我要你在痛苦中死去
刚见面喻娇鹰就发现了,喻博寿憔悴得厉害,精气神很明显得不如以前了。
用比较贴切的话来说就是,仿佛老了十岁。
喻娇鹰看着他那张跟自己父亲有四五分相似的脸,自然而然便想起父亲弥留之际的模样,也是这般,心力交瘁。
不,喻博寿当然跟自己的父亲不同,父亲身体不行了,却还在担心自己和母亲,喻博寿这个畜生就算死,也是因为做多了坏事遭报应,她怎么能把他跟父亲相提并论。
“二叔,精气神儿不太好啊。”
喻娇鹰笑得有些冷,却还是礼貌地朝喻博寿抬抬手中的咖啡杯:“这么急着找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喻博寿也失去了一个商人应有的沉着。
他勉强地朝喻娇鹰笑了笑:“这个……我今天找你出来,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二叔最近有些流年不利,手上的生意出了一些差错,搞得鸡毛鸭血的,娇娇,我记得你还有些闲钱,能不能……能不能借给二叔一些,周转一下。”
喻娇鹰还没说话,他接着又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二叔是不会跟你这个晚辈开口的,可是……唉,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啊,平常跟我称兄道弟,一看我出事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啊!你也是喻家的人,你也不想看着喻家的公司落到别人手里把!”
这个不要脸的老畜生,居然好意思跟她提喻家……
喻娇鹰将那些听着生气的部分忽略过去,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语气淡淡地说:“是啊,如今人心都变了,只知向钱看,如果没有钱,谁认识你啊。”
喻博寿觉得喻娇鹰这句话很怪,话里有话,但是他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笑着应下。
“可是喻家那么大的公司,还不止一家,随便从另外的公司挪点款过来不就好了?”
喻博寿叹息着摇摇头:“这次不是一家公司出问题,是所有的公司都出问题了,而且……不说了,我这是没办法才跟你借钱的。”
喻娇鹰知道喻博寿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前一段时间他贷款炒股赔了一笔钱,还没还上,可流动资金被银行冻结了,再加上二婶在她这里赔了一大笔钱,喻博寿现在确实是腹背受敌。不过他毕竟是个老狐狸,比二婶谨慎,就算要借钱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家都说给喻娇鹰听。
喻娇鹰沉默一会儿,冷冷地说:“二叔,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喻家的公司在我爸手里的时候,运作得可好了,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弄得这样岌岌可危。我作为喻家的一员,非常痛心。”
“你爸当时有你外公保驾护航!我怎么能比!”
喻博寿对喻娇鹰将他跟她的父亲相提并论感到很生气,一时间口不择言。喻娇鹰心里冷笑——外公活着的时候确实给喻家诸多助益,生意场上凡是知道他们家背景的,都不敢轻易得罪喻家,外公名声在外,给喻家解决了很多潜在的劣性竞争对手。但是她爸爸也是个商业奇才,当年喻家的公司刚交到喻父手里的时候,远没有这样的规模,喻家现在的几家公司无一不是喻父辛苦经营的成果,却被喻博寿这种小人……
喻娇鹰压住胸中翻涌的怒火,轻笑一声,然后靠近过去,她压低声音,像呢喃似的说道:“既然你知道喻家离了我外公不行,为什么又要做那种事,为什么要把毒品放在我外公的商船上,嫁祸给他?!”
喻博寿听到喻娇鹰这番话,陡然瞪大眼睛,喻娇鹰冷笑一声,抱着手臂轻轻靠回椅子里:“我的好二叔啊,你为什么做出这样一副表情?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喻博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整张脸涨称猪肝色,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喻娇鹰看着他这张恶心的脸,特别想打他两巴掌,这世上唯一一个跟父亲长得像的人,却变成这副样子,令人作呕。
不过喻博寿是个老狐狸,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虽然他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是好歹能进行正常的对话。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扯起唇角:“不愧是黄程轲的孙女,知道是我害了你的父亲和外公,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跟我们相处,城府如此之深。”
喻娇鹰听他提起外公,恨不得一刀捅死喻博寿算了,她用力深呼吸几次,道:“我如果城府不深,早就被你害死了吧,就算我百般小心,在美国时也有好几次差点死于意外,为了活命,我只好伪装成没出息的二世祖,就连平日里做研究都要偷偷摸摸……呵,喻博寿,你真的吃了没文化的亏,你但凡多读点书,就完全能明白,我发表过的论文早就超过了学校对毕业生的要求。”
喻博寿被喻娇鹰揭了短,气得呼哧呼哧喘起来,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往下读了,对硕士、博士的世界当然完全不明白。喻博寿一跃成为喻家公司的总裁之后,最忌讳别人说他这些过去,现在被喻娇鹰当面揭破,气得想打人。
但是喻娇鹰还没说够,她今天不仅要揭喻博寿的短,还要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扔到地上踩。
她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微笑地看着他:“二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推掉教授继续深造的邀请,执意回来呢?是为了你啊……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尝尝痛的滋味儿,对你来说,失去全部家财,才会令你觉得痛彻心扉吧?”
喻博寿慢慢握紧拳头,怪笑几声:“说得对,我应该再狠一点,斩草除根,拔了你这根祸苗!”
“可惜,你认识到这一点太晚了,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没钱么?你们家的钱,都被我套牢了。”
“什么?!”
喻娇鹰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二婶买的那支基金是我做的局,哎呀呀,看来当年的事,你丝毫没对你老婆透露,以至于她这么信任我,前前后后投了八千万的基金款,到现在,可能已经赔得精光了吧。”
喻博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哗”得一下站起来,骂道:“你个没娘教的biao子!”
他一边骂着一边朝喻娇鹰伸手掐过来,作势要掐她的脖子,喻娇鹰急忙避开,尖叫着躲到一旁,与此同时,喻博寿突然捂住心脏,“嘭”地一声倒在桌子上,又翻到了地上,桌上的咖啡壶直接翻倒,一整壶热咖啡都洒在喻博寿脸上。
喻娇鹰尖叫两声,这样大的动静将周围的人招了过来,她扯住一个店员的衣袖,像被吓到了似的,久久说不出话,那个店员努力安抚她,喻博寿这时已经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了,喻娇鹰才指着喻博寿说:“快、快打120!”
喻博寿跟她爸是兄弟,他爸心脏病死的,喻博寿的身体自然也并非完全健康。喻娇鹰躲在店员身后,面色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喻博寿,后者也仰着头盯住喻娇鹰,那濒死而不甘的眼神让喻娇鹰浑身发冷,她慢慢抱紧自己的手臂,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喻博寿有心脏病,还跟着她喝了一整杯特制浓缩过的黑咖啡,再加上情绪激动,不犯病才怪。
自从喻家出事之后,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喻娇鹰每每想到喻博寿都恨不得杀了他,她希望他能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咖啡馆里没有医生,但是救护车来得还算及时,喻博寿在咽气之前被抬上了救护车,喻娇鹰看着抬喻博寿的担架上了车,转脸哭着对医生道:“我是患者的侄女,我跟你们一起去。”
喻博寿可别这么早就死了,他的苦还没受完呢……
封征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医院,他远远看见喻娇鹰抱着手臂靠墙站在那里,背影单薄,那时她二婶也来了,正对着喻娇鹰哭骂呢,质问她怎么她二叔跟她借钱还借到心脏病发了,喻娇鹰没理她,只沉默地靠着墙壁,看起来非常脆弱。
封征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二婶推开,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将喻娇鹰包裹住。她这才回过神来似的,顺势埋头靠进封征怀里,后者也紧紧将她拥住,喻娇鹰整张脸都藏了起来,外界纷乱的声音全都被封征挡住了,她什么都不用听。
“发生这种事,她也受了惊吓,如果你还把她当成你的亲人,就不要对她穷追不舍。快去看看你的老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