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在蓝亦宸开口前，季流苏听到自己冷静的轻声，“好，你把录音发给我吧。”

“就这样？”

“恩。”

季流苏的冷静出乎他意料。

他发现真是完全不明白她这个人，在他以为她是真的坚定跟莫凌靳离婚时，莫名其妙的好了。

现在刚刚在媒体面前留下了秀恩爱的照片后，突然来这一段晴天霹雳，她竟然没反应。

“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你发给我吧，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蓝亦宸捉摸不透她，“我可以在发出去之前将所有我所知道的录音文件毁掉，只是时间太短，我不确定能够找齐所有备份。”

“不用那么麻烦。”她声音淡得出奇。

“不过这段录音也未必能发的出去，我发现别人也在找。唐明找到我便是因为录音已经损失了几份，怀疑有人在删。”

蓝亦宸说完后，将文件发给她。

“你想清楚，一个小时内我还来得及删。这段录音如果被公布了，恐怕以后你跟莫凌靳都不得安宁。”

季流苏挂断电话，低头看到屏幕上接收的文件。

她指尖冰冷的点开，将听筒放到耳旁。

直到听完。

*

阳台的落地门被忽然拉开。

莫凌靳看着站在阳台边的身影，“流苏，怎么不睡觉？”

第597章 所有源文件和副本都已删光

他醒的时候看到床边是空的，联想到她下午说的话，心里莫名发紧。

直到看到她站在阳台上，不知道望着外面在想什么。

“醒了，睡不着。下午睡太久了吧。”季流苏没回头，看着远处没有边际的深蓝夜幕，“然后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

季流苏脑袋仍然枕着手臂，“经常做的那个噩梦。”

莫凌靳神色冷峻，她经常做的噩梦就是她被季初雪扔进海里醒过来的时候。

他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害怕和绝望，让这段记忆过了几年还会经常成为纠缠的梦魇。

“都过去了。如果确实让你睡不好，你也不愿意再想起来的话……可以找催眠师，让你忘……”

季流苏直接打断，“那就不必了，我不想忘。有什么好自欺欺人的，反正她也有报应了不是吗？毁容，入狱，身败名裂，孩子都没了。”

莫凌靳眉峰忽的一凉，目光直视向她的侧脸。

只是她神色过于平静，即便是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从季流苏这次回来他就知道她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一些越是本该痛苦的事，她提起来总是云淡风轻的，只是大部分时间闭口不提。

就像她坠海，一直对他绝口不提，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提起来了，也就是平淡的几句。

若说真的过去了，偏偏她噩梦连连。

下午提到莫盛景，她也是毫无情绪的平淡无波。

莫凌靳走上前，从她背后拥住她，“好了，回来睡觉。”

季流苏转过身，但是很固执的没走动，“我想回去。”

“明天早上就走。”

“莫凌靳，我想回去，现在就想回去。”季流苏抬了抬眸。

莫凌靳顿了顿，“好，现在回去。但我仍然是那句话，那件事不会改变什么。”

季流苏没说话，只听着他的语气是独断的坚定。

看到他进去打电话，她从阳台上拿上手机，走进去收拾东西。

蓝亦宸说得没错，那段录音如果发出来了，她若还跟莫凌靳一起，就是真的不得安宁。

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前不久让媒体刻意曝光的和好照片上。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季初雪将她推下海，很快全世界也能知道，她被推下海的时候，季初雪还在跟莫凌靳滚床单。

她换好衣服，将箱子合上时，手指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即便是紧急申请临时航线也需要好几个小时……”

季流苏将行李箱锁紧，回应说，“那就定机票吧。”

莫凌靳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那头道，“订机票。”

*

午夜的航线，飞机上人并不嘈杂。

助理定的是豪华航班，季流苏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万籁俱寂的万里高空，闭上眼睛。

明明是不平静的夜晚，她却睡得很快。

中途睡睡醒醒的，一直到飞机降落时都没怎么开过口。

飞机挺稳，莫凌靳开了机，接到电话。

他看了一眼季流苏，听着电话那头的处理结果。

“录音的所有源文件和副本已经全部删完，不会传出来。”

第598章 给我时间

莫凌靳恩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司机已经机场外等着，上车后，季流苏听到莫凌靳说回别墅时也没说什么。

第二个电话响起时，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莫总，太太昨天接过一个电话，然后收到一份加密传输的文件。加密比较麻烦，我们花了一定的时间才破解开，发现太太收到的是一份录音。”

莫凌靳目光冷静，紧抿着唇。

“这份文件，我现在已经传到您手机上了。”

安静了很久，对方才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了。”

*

江南水榭别墅区，季流苏站在别墅二楼，看着窗外。

从深夜的巴黎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又是夜晚。

这夜晚好像没有止境似的，好像她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黑夜。

苏夜，当初用这个作为笔名其实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意义。

苏取自她的名字，夜字不过是因为那天晚上对她来说就像没法过去的黑暗。

“你出去一个星期，现在回来应该很忙吧？”季流苏听到背后的动静，感觉他就站在她不远处，“我睡得很多，也不困，你自己先休息？”

莫凌靳微阖着眸，瞳色仿佛极深极深。

凝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好似化不开的浓墨。

季流苏没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看到他倚着阳台门口，单手抄着西裤的口袋，神色晦涩沉暗。

“季初雪流掉的那个孩子，不是我的。”过了好半天，他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开口，仿佛每个字都注入了力量。

季流苏忽然笑了一下，后背靠这样阳台护栏，双手抱着臂膀，“我的手机一直在我手里，你没机会动过。你在我手机里做过什么手脚？”

“植入了病毒，能知道你收到的所有消息。”他垂颈，定定看着她，“录音你听听就好，但孩子不是我的，那天晚上我跟她什么也没发生过。”

季流苏本来想反问，你只是喝多了而已，是吗？

这可这种问题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问过你为什么忽然带我出去，你也不是带我去散心，你是知道她可能想要将录音发给我。她拿这个威胁你了吧，你既不想答应条件，也不想发出来，真的很贪心啊。”

“流苏。”莫凌靳沉沉开口。

季流苏歪着头，“现在都删掉了？”

他沉默几秒，“删了。”

只不过晚了点，否则她就不必知道。

“从头到尾你都没想过要告诉我是吗？”

莫凌靳伸手，将阳台门又拉开了些，从房间内走出来，“我跟她没发生过任何关系，无论如何你都不相信我？”

季流苏没说话。

“那就给我时间，我总能找到能证明的。”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我已经在查了，流苏，你再等等。”

“你先松手。”她没挣扎，有点疲惫的开口。

莫凌靳的手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

季流苏想了想，抬起头，“你不想让我知道，是因为我知道后可能不能接受对吗？那我现在知道了，你又会怎么样？”

第599章 至始至终，他的内心都清晰明了

现在知道了，又会怎样。

莫凌靳静静看着她的脸，她说可能不能接受后，只说了她现在知道，并没有直接说她知道后到底是否能接受。

但这个意思却分明。

“知道或者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都是一个结果。”他淡淡凉凉的声音，没有波澜的开口，“只不过是过程可能不那么愉快的区别。”

他根本没有放掉她的打算，即便是当初她回来，他以为她只想摆脱他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真的任由她能就这么摆脱。

至始至终，他的内心都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