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李陈皮忍不住哽咽了。
“我姐前面忙着找钱治病,后面又忙着办丧事。这几天警方找到了那个肇事逃逸的混蛋, 过段时间应该会开庭吧。我妈下班路上出的意外,属于工伤, 但是工厂那边的人一直躲着, 我姐在找律师维权呢。”
李陈皮揉了揉酸胀的眼,“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本来想着赚点钱贴补家用的,没想到被学校发现了。明哥, 谢谢你帮我出头。之前听我姐说你受伤很严重还很担心你,今天看到你好好地,总算可以放心了。”
闻恪明心脏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沉闷的痛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你们姐弟俩独立操持吗?亲戚呢?丛遇白呢?”
“亲戚?”李陈皮摇了摇头,“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边的亲戚都不亲近,我两个舅舅就在出殡那天过来看了一眼。我姐那边的亲戚压根儿不喜欢我们母子俩,我们是死是活人家也不会在意。
至于遇白哥, 我妈没出事之前他就离开了。这事我姐谁也没告诉,自己扛下来了。”
闻恪明点了点头,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为李沉香失去亲人悲痛,也为她独自支持而心疼,但同时他狂喜着。
李沉香没有选择跟丛遇白远走高飞,李沉香没有放弃他,她没有决绝的在他生死边缘都吝啬陪伴,她应该还惦记着他的伤势,她也许还给他留了一个机会。
闻恪明顿觉心头明朗,迅速给丁丽打了个电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声明已经准备好了,你走不走今天晚上都会发的。”
丁丽还没准备好,“这么急?那我今天晚上不用回去住了吗?”
“不用回去了?”熊凌耳尖的捕捉到这条重要信息,“那来我家好了。”
“啊?这么快?”丁丽难得羞涩,“我还没准备好。”
闻恪明帮她果断下决定,“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叫人帮你打包行李送到熊家去,剩下的事你慢慢想。熊二又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怕他对你怎么样?”
“……”丁丽无言以对,他说的很有道理。
熊凌气愤的抢过电话,“喂,闻总裁你讲讲道理。我好歹也是男人,用不着这么瞧不起我吧?”
“哦,那你打的过她吗?”
“……”熊凌气得嘴唇抖了抖,将手机丢给丁丽,“你跟他说吧,我跟他无话可说。”
“我跟他也无话可说。”丁丽嫌弃挂了电话,“那我今天就去你家,如果你敢对我胡来,我就揍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熊凌肝颤了一下,免自镇定,“可以,但是,如果你对我乱来怎么办?”
丁丽板着脸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是不会违反纪律的,在我们没有结婚之前,我不会对你乱来。”
“啊?结婚?”熊凌不记得他有这么承诺过啊,虽然他游戏人间多年,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但是为什么有一种被逼娼为良的感觉?
“对,结婚,难道你没想过?”
“想、想过,我我我想过很多次了。”
丁丽满意的点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求婚?”
熊凌暗抽一口气,“这么快?”
“不算快了。”丁丽算了算日子,认真给他讲道理,“我们认识快两个月了,虽然中间有一个多月没见面。而且我今天就要搬到你们家去,我也觉得没准备好,但是闻恪明说的很有道理,谈恋爱不需要准备什么的。”
“也对……”熊凌不是没理由反驳,他是有点不敢。何况小丽这么单纯,他要是说他还没考虑好,小丽该多伤心。
“那你想想什么时候求婚吧,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饭。”丁丽拉着熊凌进了一家牛肉面店,“来五大碗牛肉面。”
熊凌四处看了看,“除了我们,还有谁?”
丁丽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似的,“对了,还有你。老板,六大碗。”
熊凌看着摆满了整个桌子的牛肉面,觉得他的确是过于着急了。对小丽,他某些方面还是一无所知的。
拿筷子纠结的戳了戳肥美的牛肉,“求婚这个事情吧,急不得。”
丁丽眼睛一横,“怎么?”
“呃,我……我还没选好戒指。”熊凌紧张的握紧了筷子,目光开始游移。
丁丽看了看自己比常人粗壮的手指,确实有好好挑选戒指的必要,“正好我今天没事,一会陪你去选。”
李沉香从律师那边出来,算算时间陈皮也快放学了。懒得做饭,路过一家牛肉面馆,打算过去打包两份面,刚好看见丁丽和熊凌挽着手从面馆里出来。
“咦,那俩个人……”
李沉香是这家店的常客,服务员熟稔的说:“你认识他们啊?黏黏糊糊的一对小情侣,刚才听到他们说要去买戒指呢。不过那女生胃口蛮大啊,一个人吃了五碗牛肉面,帅哥剩下的还都被她吃掉了。哎,李小姐,你的面好了。”
“哦。”李沉香接过面,心事重重回到家,意外在家里看到了两位客人,“大舅、二舅,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陈皮不大高兴的窝在沙发上,“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口等了。”
林雅丽的两位哥哥,向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今天,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李沉香放下面,心里有了计较,施施然坐下,“两位有何贵干?”
大舅呵呵一笑,“咱们不是亲戚嘛,应该多走动走动。我妹子不在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不能不管。再说你是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我们不能让皮皮拖累你是不是?”
李沉香蹙了蹙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二舅一挥手,面色很是难看,“意思就是说,陈皮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他还是未成年,监护权该归我们了。还有就是钱的事,他妈不是工伤吗?还有车祸的赔偿,我们来之前问过了,这些钱都是陈皮的,不能给你。”
李陈皮一听就炸了,“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妈活着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她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你们一眼都不去看。现在官司还没打完,姐姐还在东奔西走的维权,你们就忙着冲上来要钱,还要不要脸?你们给我出去,我没你们这样的亲戚!”
李陈皮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看得李沉香心里一揪一揪的。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亲舅舅!”大舅愤怒起身,但他又不想把和李陈皮的关系搞僵,干脆把气都撒到李沉香身上,“就是你糊弄我们孩子不懂事,弄得他和我们不亲!”
李沉香冷笑一声,“怪到我头上来了?我没找你们算账,是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竟然好意思送上门?”
二舅横道:“我们当然得来,不然不就便宜了你这个外人。我告诉你,我们才是陈皮的亲人,他妈一死,你俩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休想拿到他的监护权,这个我们去法院告,法院一定判给我们!”
“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你们无非是想要钱,扯什么监护权?皮皮还有不到六个月就成年了,用得着你们来监护吗?你们想去告,好啊,去啊,一审完了有二审,等一套程序走下来,他也成年了。反正我最近都在打官司,我跟你们耗。但是现在,请你们滚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陈皮转身拿了拖把进来,“我数三个数,你们不走,我就打你们走!”
“这孩子,反了你了!”
“一!”
“走走走,没说不走。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好汉不吃眼前亏。”
“二!”
大舅和二舅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李沉香摔上门,轻舒一口气,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你看这俩人多怂,怎么会是咱们姐弟俩的对手呢?洗洗手,准备吃饭。”
“姐,我今天看见明哥了。”
“谁?”
“闻恪明啊,我前姐夫。”
李沉香咳嗽一声,吃面呛的满脸通红。李陈皮去厨房给她拿水,手机响了。
菜菜比平常高八度的声音传了过来,“肉肉,你快看微博!闻氏发声明了!”
“咳咳,什么……声明?”
“说他和那个黑大壮是严谨的雇佣关系,是因为被勒索才假装情侣的!”
“什么???”
李沉香打开微博,热搜第一加了“爆”字,#闻氏澄清#。第二也加了“爆”,话题是#熊凌又抢了闻恪明女友#。李沉香点进了第二个话题,有路人拍到了下午熊凌和丁丽一起买戒指的照片,闻氏声明出来的第一时间,熊凌愉快的转发。
@熊凌V:“是的,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小丽人很好,是我的未婚妻哦。【可爱】”
然而热评第一条是:“我能开骂了吗?你这只专抢闻恪明女朋友的狗熊!”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我就说不会失忆吧?【摊手】要李沉香原谅总裁大人,总需要一个理由吧?所以,这个理由是……(今日份的有奖竞猜,么么哒)
第56章 泡参
李沉香失眠了半个晚上, 因为家里出事, 文断更很久,群里也好久没说话了。睡前到群里看了看,圆圆和枣枣在聊闻大总裁这一招神龙摆尾,说他这一反手把吃瓜群众都拍懵了,她们还在讨论闻恪明是不是为了摆脱渣男形象,编了这么一个狗血的理由。
菜菜和李沉香默默窥屏,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闻恪明还没有亲自来解释,但是李沉香知道, 他会来的。只是, 闻恪明,没那么容易。李沉香从来不是任人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的。
想过他来,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天一大早, 李沉香接到了钱特助的电话。
对方带着几分讨好,“李小姐,总裁约您今晚七点到鱼塘见面。”
李沉香没睡好,带着严重的起床气,“鱼塘都卖了,荒郊野岭的,去那吹冷风啊?”
钱特助陪笑两声,“瞧你说的,总裁又高价买回来了,哪能让您在外面冻着呢。”
李沉香淡淡的哼了一声, “他架子够大啊,有本事自己打电话给我。”
“他打了,”钱特助有些尴尬,“他说您把他拉到黑名单了,他打不进来……”
李沉香从昏沉清醒过来,仔细一寻思,好像当初最生气的时候,是有过这么幼稚的操作……
“咳咳,反正我没时间,不去。”李沉香挂了电话,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钱特助不依不饶的发消息提醒,“总裁说了,您要是不来,他就一直在那儿等着。”
等啊,反正自己才不会心软。恨恨的想着,爬起来刷牙。
今天还要去跟律师见工厂方面的负责人,估计又要被对方推脱一番,她心里预想了几套说辞。又想到李陈皮那两个舅舅,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真的去告。自己这边,大伯昨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虽然含含糊糊什么正事也没说,但是李沉香隐隐嗅到了要钱的味道。
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糟心窝火的事想了一圈,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水珠儿顺着最近越发尖细的下巴滚下去,耳边忽然想起钱特助那句,他说他会一直等你。明亮的眸子闪了闪,笑了。生活还是有盼头,虽然闻恪明也讨厌,但总比其他人都好了那么一点。
李沉香纠结了,就这么原谅他,太便宜他了。不原谅他,心里又怪不落忍的。何况,她心里明白,之所以没和丛遇白走,不就是因为闻恪明吗?哪怕那天他没受伤,她也未必会踏上那列火车。但是闻恪明这人必须得好好教育,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不能惯着。
今晚去还是不去,李沉香化身李哈姆雷特,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
“姐,”李陈皮背好书包站在卫生间门口,“我上学去了。那俩人要是还来,你别给他们开门。”
“知道了。”李沉香揉了揉他的头,“去吧,路上小心,别忘了吃早餐啊。”
“嗯!”李陈皮笑着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开门走了。
李沉香匆匆忙忙赶去医馆看了几个定期复查的病人,中午草草吃了口饭,跟着律师去和工厂方面的代表谈。到了那儿已经是下午了,而且没见到人,一打电话对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瞧瞧,我真是老糊涂啊,竟然忘了约了你们过来。我在外面,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去。”
这一下,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李沉香的忍耐力都在这三个小时里耗光了,等那个脑满肠肥的主任一进来,李沉香眼里已经全是怒火。
“王主任,我昨晚还跟您打电话确认,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确认过?哦,对对对,想起来了。呵呵,老了老了。”王主任揉了揉自己的秃头,端着水杯大摇大摆的陷到沙发里,“其实,你母亲出事前,工厂已经考虑裁员了。她出事我们也很遗憾,但是这不应该怪我们啊。我们也有挂条幅贴标语,希望员工平平安安回家的啊。”
年轻的律师忍不住说:“林女士的工伤认定书已经出来了,这一点你们无从抵赖。”
“呵呵,这话说的。”王主任一脸奸笑,“你们不就是来要钱来了吗?我替工厂表个态,五万块钱,答应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字,不答应就算了。”
“当然不答应。”李沉香冷冷的说,“我们是来维权,不是来要饭。维权就是来拿我们该拿的,不是到这来看你心情要施舍。你如果是这个态度,我们的确不用再谈了,法庭上见。”
“嗨呀,”王主任在他们身后大笑了几声,追到门口来放话,“小姑娘啊,你怎么一点也没学到你母亲的品质?这么不知好歹,可是要吃苦头的呀。”
李沉香转过身,“我宁肯吃苦头,也不吃哑巴亏。”
“凭什么?就凭你这个小律师?”
年轻的律师沉不住气,“请你说话客气点!”
李沉香铿锵有力的说:“凭法律,凭公理,凭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