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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_分节阅读_第101节
小说作者:荔枝很甜   内容大小:447 KB  下载:一簪雪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08-13 17: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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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防赵庸之事再次发生,这些狱卒对霍显看管得尤为上心,在他手脚都锁上了铁链,绑在石柱子上,令他活动范围只在几步之内。

  霍显靠在角落的石壁上,听到这声音便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睁开眼,果然见这碗米饭里不知扮了什么恶心吧唧的东西,狱卒的脚就搁在碗边,一下一下点着,随着整个身体晃动。

  牢门外还有几人懒散倚在墙上,甚至还有吹口哨的,那是看热闹的姿态。

  霍显冷嗤一声,“多谢啊,这也叫伙食丰盛?果然是刑部的人,眼皮子浅,这些年在刑部大牢,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吧?哦,也是,你们吃的都是锦衣卫剩下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加上饿了两日,绕是霍显再人高马大,精气神也实在算不得很好。

  发是乱的,唇是白的,靠在石壁上,整个人都显得气若游丝,但偏那张嘴够硬,死也不讨饶,脸上讥讽的神情更是生动无比。

  “你!”那狱卒脸上骤变,当即就将碗踹了,但随即又冷笑,甚至是大笑起来,他蹲下身子将碗扶好,“霍大人从来都瞧不上刑部,如今不也只能在这儿蹲着么,也是难得,咱们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拿起碗,擒住霍显的下颔就要往他嘴里塞。

  霍显手脚虽被禁锢,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听“当啷”一声,铁链拖在地上剧烈晃动,霍显用手挡开,抬脚就是一踹。

  狱卒嗷地一声,被踹出老远的距离,直直砸在墙上,简直要将五脏六腑都震出来了,喉咙里涌出一阵腥甜。

  门外的几人大笑,“我说周老七,你究竟行不行啊!”

  狱卒爬起来,抹了把流血的额头,愣是把喉咙里的血咽了下去,闻言低低咒骂了声,道:“霍显!你别给脸不要脸,还当自己是一手遮天的镇抚使呢?我也不怕告诉你,再过几日你就要被押上断头台了,我看你还能横到几时去!今日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那一脚把人踹伤了,霍显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锦衣卫这些年将刑部得罪狠了,这几日他也算是自食恶果,往日在诏狱里见的那些欺负人的把戏,全都一个不落地尝了个遍。

  这些人不敢让他轻易死,可折磨不死人的手段可真是太多了。

  霍显觉得胃里泛酸,那一脚让他头晕眼花地有些想吐,虽面色如常,但狱卒走过来,在他眼里已经是重影了,他只好听声音辨别远近,猛地就是一脚将人绊倒,紧接着用双腿锁住对方的喉咙,拼命将人绞住!

  牢门外的起哄声更大了,他们将这里当成了搏斗场。

  霍显没有手下留情,他早说了自己不是圣人,并非对谁都有那个怜悯心。

  早晨时候,宣平侯来过了。

  无疑又是不欢而散。

  他负手站在牢门外,只说:“你若能像你大哥一样省心,少时我也不会那般压你风头。”

  “当年我怕你一个不慎,累及霍家满门,诸多警告于你,可你从没听进心里,甚至对我心生埋怨,我有时想,你是不是与我赌气,才走了这条路?”

  “你知不知道,琮儿身子太差,他注定无法从武,你大哥没了,霍家的担子是迟早要交给你,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倘若你肯静下心,何愁没有出路?”

  宣平侯眼里是悲悯又责怪的痛色:“你本是可以风风光光……”

  霍显的脸色由白转红,他眼里露出狠厉,几乎是发泄似的绞紧双腿,狱卒挣扎着,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整张脸因为窒息而变成了猪肝色。

  他一手拉着霍显的腿,一手去摸靴侧的匕首,猛地一拔,拼尽全力扎进霍显的小腿。

  霍显闷哼一声,脚上力道松了一瞬,那狱卒便趁机爬起,两个人都像杀红了似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丢下匕首就拎起铁链就往霍显脖颈上绕。

  他像霍显方才一样,死命绞紧了他的脖子,“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显额间青筋暴起,窒息感涌上,将他从与宣平侯的不欢中拽了出来。

  不行,他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

  何况他根本不能死。

  他抠着勒在脖颈的铁链,指尖慢慢向下,摸到了那把被丢掉的匕首,往狱卒手上刺去。

  只听一声惨叫,但下一刻,那叫声陡然消失,狱卒倒身在地。

  他忽然不动了。

  牢房里出乎意料的安静。

  霍显喘着气把自己撑了起来,只见那狱卒双目瞪着,显然已经断了气。

  他怔了怔,就看到一把大刀插在他腹部。

  血不断涌出,刀身屹立不倒。

  他看到了姬玉落。

第114章

  姬玉落的手太快了, 昼书还来不及阻止,腰间的佩刀就被拔走,他抬手也只够得着姬玉落的一方衣角。

  她半跪在那里, 手还扶着刀柄。

  牢房内静谧无声, 所有人都在这会儿静了一瞬。

  直到下一刻, “噗”地声响, 姬玉落竟把那刀抽了出来,血也跟着溅到她脸上, 她又重重往下捅。

  牢门外看热闹的杂役终于回过神,面色煞白, 道:“杀、杀人了……”

  他们软着腿往外跑, 昼书反应过来,立即将人堵住。

  见那几人似要叫唤,昼书眼疾手快地轮番扣住他们的喉咙,令其经脉爆裂而死。

  那边, 姬玉落已将那狱卒的尸体给捅烂了, 一下又一下,血溅在她衣袍上。

  她抿着唇,像是气坏了。

  倏地, 一只大手摁住刀柄,她才喘息着停住, 抬眸看他。

  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他。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被牢狱阴暗的光线衬得幽深,她不笑, 唇也抿得紧紧的,余怒未消, 霍显觉得如若不是他已然如此凄惨, 恐怕姬玉落也要这么给他几刀。

  姬玉落是这样想的。

  她恨不能重重地、狠狠地在他心上划几刀, 要他也体会一下心痛至死的滋味。

  他太坏了!

  姬玉落皱起眉头,怒气无法发泄,憋着憋着就将自己的眼给憋红了,她冷脸撇开眼,不去看他,平复着呼吸,手还是扣在刀柄上,因为太用力,手指几乎麻了,指骨泛白。

  霍显没被她拿刀子捅,但心也疼了。

  他心头“唉”了声,伸手去抠姬玉落握着刀柄的手,他没什么力气,姬玉落便顺势松开,“噹”地一声,刀落在地上。霍显攥住她的小臂,将她扯到自己这里,张开手抱住她。

  他身上伤口好多,姬玉落怕撞疼他,没敢往他怀里压,她跪坐着,反而抱着他的脑袋,让他靠着他。

  霍显的额头便抵着她右边胸口,避开了左侧肩胛,他很轻地说:“怎么这么快,身上的伤没好全吧,是不是没告诉师父,就偷偷跑了?”

  姬玉落下巴压在他发顶,指腹揉蹭着他的后颈,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说:“我早就好了,你管好你自己。”

  霍显被她硬邦邦的语气弄得一笑,扯到腹腔的伤,又停了停,“姬玉落,我说会将赵庸给你,就一定会将他给你,你信我么?”

  姬玉落稍怔,沉默须臾,松开手看向他,“人我会自己抓,用不着你送命,起来,跟我回去。”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也没有怜悯,但那执拗的眼神会令霍显动容,令他胆怯,令他畏惧死亡,令他想不顾一切跟她走。

  若那日她这么看着他,霍显深知自己绝没有勇气踏入刑部的大牢。

  她会让他想退缩。

  四目相对,霍显没有说话。

  说实在话,倘若他有足够能陪她天长地久的时间,他今日都不会冒险赌这么一次。

  他当真没有那么伟大,也当真不想死。

  但一切非他所愿,如今是不得不为。

  霍显忽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我足够了解赵庸,若没有十全的把握,我怎会行此计策?”

  他的口吻那样笃定。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山,让人总是下意识地信服他。

  他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姬玉落从牢狱出来,手上和脸上都是狱卒喷出的血,经过擦蹭变得一片斑驳,从潮湿的甬道走来,整个人都显得阴森可怖。

  沈青鲤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道:“我会尽量着人看顾一二,但此事……所有人都不宜过多插手。霍显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会在险境给自己留两分余地,若非估量过,他不会冒然与人动手,你、你别太担心。”

  沈青鲤说的是实话,今日姬玉落便是不出现,他用匕首划破那人手腕,未必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但这话虽有宽慰的意思,可说出口也太显凉薄,沈青鲤懊恼地闭了闭眼,“我是说……”

  “茶坊。”姬玉落打断他,冷声道:“沈兰心,在那间茶坊。”

  沈青鲤愣了愣,也不多言,当即就蹬上马,扬鞭而去。

  姬玉落没有动,她背对着牢房站了许久。

  太阳将血都晒干了。

  -

  风云涌动,天再次阴沉。

  萧元景跪在地上,他把头垂得很低,“派去看着元庭的小厮回来说,那屋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不知他们是使了什么法子将他带走。大伯,是我的错,我没有看顾好元庭,才让他落入霍显手里。”

  萧骋面色沉重,说:“是庭儿识人不清,他太信霍显了。”

  赵庸阴恻恻地瞥了眼萧元景,说:“既然如此,他失踪时你为何不报?埋藏在宫里的炸药又是如何被察觉的?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为何不出现?”

  他说着,萧骋也垂头看过来。

  两道审判似的视线落在萧元景身上。

  萧元景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拳头,他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他。

  好在当初谢宿白命他将劣质军械运给萧骋时,他私下做了手脚,并未真将那匹残次品送到前线,否则让萧骋知晓,只怕更不会信他。

  思及此,萧元景面露苦色,他依旧低着头,说:“护佑元庭乃大伯出征前交于我之事,我竟没将此事办好,自觉愧对大伯,也怕扰了大伯在前线的战事,故而不敢上报,且心存侥幸,以为能先找到元庭,将功折罪。”

  萧骋闭了闭眼。

  “至于炸药……”萧元景面色陡然沉郁,继续说:“大伯与掌印可还记得九真庙,先皇遇害一事?当日山中野物本由我带人看守,谁知竟出了岔子,可那不是巧合,新帝根本就是在禁军安插了他们的人!炸药之事,恐怕一早便被知晓了,长孙登基后便要将萧家赶尽杀绝,我这才躲了起来,本以为伯父已经……便愈发不敢露脸,是元景无能,有愧大伯十数年教诲,还请大伯降罪。”

  萧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你先下去吧。”

  萧元景谨慎地望了眼赵庸,见赵庸亦是不言,才躬身退下。

  无人之后,萧骋才说:“霍显与新帝少时有些许情谊,只怕他早知新帝筹谋,已在暗中助他许久,他还以为承愿寺那尼姑能救他性命,这才敢脱离东厂掌控,只如今他命不久矣,需得在他死前,将庭儿的消息问出来,只是不知,他如今身陷囹圄,是不是一场做戏……霍显此人,实在狡诈,不得不防。”

  话音落地,有人扣门而进。

  来人是赵庸安插在刑部大牢的狱卒,方才到了换职的时候,便忙乘车来了这里,向赵庸禀明霍显每日在牢里的琐事。

  他拱手道:“那姓霍的他今日与人发生口角,险些死在牢里,还是命大,将那狱卒给反杀了,催雪楼的人也来了,帮忙处理了尸体。还有那宣平侯今日也来过,两人吵了一架,宣平侯便让他给气走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只属下看,霍显如今是真翻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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