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义笑着点头。
跟着,青妩又仔细问过景立之后的药服和忌口,然后才终于舍得放宁义走,“您方才说的,我已都记下来了。”
宁义拱手便要告辞,然而起身之前,却又想到了别的事,“王妃,前几日的事……只有属下和宣灵知道,没有告诉王爷,您可千万别说差了。”
前几日的事,是什么事?
青妩迷茫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便注意到宁义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臂上,当即便反应过来。
她想到自己当时状若疯魔的样子,不由得两颊绯红,有些抬不起头来。
宁义看她这模样,哪里想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来西南这一趟,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景立的身边,自然也知道景立的计划。
他是看着景立长大的,纵使再喜欢这位王妃,心里也难免要分出一些亲疏远近,看着自己主子在前面奔波拼命,王妃却在罗府安逸享福,就这样,王爷都愿意拨出近二十个暗卫去护佑她的安全,并且为她留好了后路。
他心下不满,担心景立,却又不能说什么。
可看了这些日子,王妃日日衣不解带地守着主子,纵使是放血疗伤这种不确定的事,都能毫不迟疑。
在宁义心里,这位王妃早就和景立没有什么分别了。
更何况,他听罗夫人说,这段日子以来,王妃在罗府也并没有闲着,日日忙前忙后,明明是王妃之尊,却甘愿做老张的助手。
这般的女子,又会有谁不敬佩、喜欢?
宁义更是打心眼里心疼青妩,他听说从前王妃在娘家时过的并不好,如今跟了主子,也没过多久的安生日子。
宁义叹一口气,不由得放柔了声音,“王妃放心,属下和宣灵都不是多嘴的人,不会让旁的人知道。”
说着,他不自觉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景立没有回来之后,接着道:“只是,就算主子不知道这件事,您也千万要保重身子,别再做那等傻事了。”
青妩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宁叔,我都记下了。”
宁义嘱咐完也没有再多留,很快拱手退下了。
青妩仰面躺回床上,想到宁义方才说的,再用不了多久,王爷体内的毒便能彻底好了。
她忍不住蒙住被子偷笑,只觉得一切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回高兴了?”景立回来,便看到小姑娘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然后抱着被子在床上高兴地打滚,无奈地问。
青妩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把被子拉下来,看着他。
景立坐回床边,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过来喝药。”
这会儿的青妩很听话,但是并没有靠到景立的身上,而是靠到了一旁的床柱上,也没有让景立喂,而是自己捏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将药直接灌了下去。
景立见她苦得鼻子眉毛都皱到一起,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蜜饯塞进青妩的嘴巴里,问:“做什么喝的这么急?苦不苦?”
青妩含着蜜饯都遮不住满嘴的苦味,皱着眉道:“还不是怕您喂我?”
景立看一眼自己几乎的手臂,无奈道:“难不成喂你喝两口药,也能累着?”
青妩忍不住瞪他,“您总是说没事,没事,可是这次不还是出了事?反正,你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
原本只是埋怨,可是说着说着,竟然真的难过起来,“您让我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你不说,自己却不遵从,您不知道,那日我看见您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躺了那么多天也没有醒来,宁叔甚至说,您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我当时真恨不得往我自己身上也捅上两刀,陪您一起……”
这话没说完,就被景立沉着脸打断,“绥绥,不许胡说。”
青妩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让人担心,再想到宁义嘱咐自己的话,只怕让景立知道后,真的会惹怒他,心里就有些心虚。
可是看听到景立冷声冷气地唤自己,又忍不住生气,她推着景立的肩膀,将他推开,然后往床上一缩,直接背过身去,“我不说了,我累了。”
景立也发觉出自己态度不好,连忙要凑过去哄,青妩却已经将自己用被子蒙起来。
正巧这时罗敬中出现在院外,隔着紧闭的窗户,朝着景立拱手示意了一下。
想了想,景立还是没有再过去。
这段日子她累坏了,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景立温声道:“绥绥,你先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跟着脚步声响起,景立带上门走了出去。
青妩从被子里探出身,房间已经空了,透过窗格,隐约能瞧见院子里的两道影子。
她知道景立定然是去忙正事去了,但一想到他身上伤口未愈,又忍不住担心,更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陪陪自己。
她将脑袋扎进枕头和墙壁之间,原本又长又顺的头发被她蹭得乱糟糟。
青妩捂着小臂上的伤口,竟然又觉隐隐作痛了起来。
晚上宣灵端了饭来,她也实在提不起来什么胃口,又不想让宣灵担心,仍是艰难地用了小半碗。
一用完膳,就又扑回床上,想着景立说等他回来,便让宣灵去找罗夫人借几本好看的话本来看。
然而还没看几页,青妩又忍不住唾弃自己:干嘛那么听话,干嘛要等他!
这样想着,她将话本使劲一扔,偏过头去躺着。
不成想这样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宣灵端药进来的时候,青妩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她不忍心吵醒她,便又端着药碗退了出去,打算将药放回小炉上温着。
景立正好进来,看宣灵将药放回去,问道:“怎么回事,王妃没喝么?”
宣灵说:“王妃正睡着。”
景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宣灵退下之后,景立便连着小炉和药碗一道端进了内室,他的动作很轻,确认没有吵醒青妩。
之后,他便在桌旁坐下,捡起青妩扔在地上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青妩才悠悠转型,她听着房间里有汤药咕噜噜冒泡的声音,还以为是宣灵在,她揉了揉眼睛,细声问:“宣灵,几时了?”
景立瞧一眼墙角的漏刻,替宣灵回答:“已经戌时三刻了。”
他放下手里的话本,起身把药端过去,不想青妩一听见是他的声音,立刻冷了一张俏脸,哼了一声,又将头转了过去。
这般孩子气得行为实在少见,景立忍不住勾了勾唇,探身过去,轻声唤她,“绥绥,绥绥?”
青妩背着身子竟然还惦记着理他,只是语气凶巴巴,“干嘛呀。”
只可惜在景立听来,更像是撒娇。
景立将药碗放到旁边的矮桌上,然后坐到床边,伸手拍拍青妩的细腰,试探,“生气了?”
青妩不说话,只低低地哼了一声。
景立倾身凑过去,胸口几乎要挨住青妩侧着的手臂,“绥绥,是我不好,下午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这,让你伤心了是不是?”
青妩原本是真的有些生气,可是听着景立这般温柔的语气,心口又不争气地软成一团。
她恼恨自己实在太好哄,干脆一句话不说,让他继续说下去。
景立毕竟是比青妩长了十岁,把姑娘家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我知道,你是恼我先前什么事都瞒着你,这事的确是我不对。”
他的语气很诚恳,青妩忍不住回身看他。
景立接着道:“我和你保证,日后若是再有事,绝不会瞒着你。绥绥,你是我的妻子,悲喜荣辱,我们都该一起分担才是。”
“从前的事都是我糊涂,原谅我,好不好?”
青妩原本就没有怎么生气,被他这一番话更是说得眼眶通红。
但她仍旧顾忌着景立身上的伤,不敢扑过去抱她。
景立却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将她揽入怀里,青妩怕会压到他的伤口,景立抵在她的肩膀上,故意皱了一下眉,低声道:“绥绥,原本伤口不疼,你再挣扎,可就真的裂开了。”
青妩一下子不敢动了,景立笑了一下,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好绥绥,还生气吗?”
“……有一点。”青妩被他抱着,好像慵懒的小猫眯了眯眼,明明很舒服,却又忍不住装腔拿乔。
景立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但也不拆穿,温声道:“那王妃想让夫君怎么赔罪?”
这回可难为住青妩了,她乖乖巧巧地活了十七年,哪里会答这话。
景立见她不说,便自顾自道:“就罚夫君我日日贴身伺候楚王妃,给王妃端茶递水,任凭王妃差遣吩咐,直到我们王妃娘娘消气了为止,如何?”
青妩忍不住担心,“你身上的伤……”
景立实在没忍住,偏过头,在青妩的颈侧亲了好几下,温热的气息将青妩拢住,脖子连带着耳根都烧得通红,“王爷!”
景立松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抱歉,实在没忍住。”
他伸手捏捏青妩白里透红的小脸,莞尔,“我的绥绥,怎么这么惹人怜爱。”
青妩被他说得甚是害羞,连忙把头又扎回去,闷声道:“不是说任凭我差遣吩咐么?”
景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王妃有什么吩咐?”
青妩用手背贴着脸颊,低声命令:“不许再取笑我。”
景立眸底漾开一抹笑,笑容里聚满了喜欢,他挑眉,“怎么是取笑,这一字一句,都是本王的肺腑之言。”
什么时候和人学的,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青妩一边恼怒地想,一边红着脸,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后知后觉的端起王妃的架子,命令道:“那就不许说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话。”
她把命令的语气说得更像撒娇。
景立弯了一下眼睛,他被青妩盖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便只能点了点头,以示顺从。
青妩这才满意,又细声细语地警告威胁了两句,总是是不许景立再骗她,再甜言蜜语地哄她,更不许再伤害自己的身子,让人担心。
她说一句,景立就答应一句,自始至终都很是耐心。
到最后,青妩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便将手松开,说:“眼下只想到这么多。”
景立轻笑,跟着抬手捉住青妩落下的手指,抵在唇边,然后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吻。
酥麻感顺着掌心传开,青妩不自觉地把手指抽了回来。
“你做什么?”青妩睁大了好看的杏眼,质问。
景立不说话。
青妩拉他的袖子。
“我可以说话了?”景立一本正经地问。
这男人分明就是在逗弄自己,青妩不想再理他,当即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