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青妩嗔道。
好在景立反应快,后撤两步,然后又吩咐宣灵,“把东西都撤了吧!”
跟着抱着青妩撩开内间的帘子,和她在榻上滚做一团。
青妩挣扎未果,只好顺服。
景立这才满意,钳着她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一口,舌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在青妩娇软的嘴巴里搅弄了个遍。
唇舌生津,这一点点香甜勉强抚慰了景立这几日的空虚与寂寞。
可他不能再往前,亲了一会儿就停住动作,松开了青妩。
明明只是亲了一下,可是青妩却觉得自己舌头都要叫这人亲麻了。
她用拳头使劲锤了一下景立的肩膀,怨他青天白日就这般荒唐。
景立下巴抵在她肩头,低低的笑,两人便这么抱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许久之后,景立才终于抬起了头,盯着青妩水润如桃花的眼睛,哑声问:“绥绥,你想不想当皇后?”
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就这般毫无防备地砸了下来,青妩直被他砸得有些发懵。
景立瞧她愣怔的模样,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撑起身子,下床。
“王爷……”青妩被他弄糊涂了,连忙去拉他的袖子,“您去做什么?”
景立说:“快到你午睡的时辰了,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晚上再回来。”
青妩想到他方才的那句话,指尖不自觉地缩了缩,她点头,说:“我等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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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立和宣禹快步走出罗府,然后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
眼看着前面就是那宽敞的主街,景立却忽然停了步子。
宣禹奇怪地跟着他停下,“主子,怎么了?”
景立扔给他一枚手令,“派人好好护住王妃,若是这次顺利,咱们就即可回京,不必再等皇帝的圣旨。”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宣禹却全然没有半点惊讶之意,他郑重答应,“是。属下明白。”
景立说:“但若是战败,或是……”
他的声音低沉,忽然顿了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把话接上,“若是我死在了这,或是……你就让这些人好好护住王妃,带着她远走高飞。”
宣禹,“主子!”
景立摆摆手,说:“我知道我的身子,若是我死了,你就带她走。”
“不用回京城,随便去一个什么地方,只要护她余生安好,我死也瞑目了。”
第99章 阿衡(二更)
99.
景立答应当天晚上回来陪她用膳, 可是他食言了。
不知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只派人传了话,让她在罗府等她回来,青妩心下不安, 却让传话人给景立递话, 让他不必担心自己。
城里越来越乱, 在后院都能听见外间打打杀杀的声音,青妩无数次想冲出去, 问景立在哪,可是她想到景立的叮嘱, 便强忍着心底的担忧, 在罗府艰难消磨度日。
后来,罗将军也披甲上阵了,青妩便从一个人等, 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等。
罗夫人比她乐观, 看她几乎日日坐立难安,便提议, 让青妩和府里的军医老张学习些艰难的医术,磋磨时间。
“绥绥,那日你竟然能闻到瑞明身上的血腥味, 真是厉害。”罗夫人每日都尽量说些高兴的事, 省得两人把全部心思都压在外面出征的男人身上。
青妩纵使心不在焉,仍是应了,“大约是天生对气味敏感吧?从前宁叔……”
她忽然住了嘴,听到宁叔,她难免又想到了景立。
不知景立如今怎么样?
还在不在同州城里,有没有受伤, 身上的余毒有没有发作?
宁叔在他身边守着,应该能好好照顾他吧。
青妩白日里和罗夫人一道,随老张一起辨认草药,晚上却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有好几次宣灵夜间都听见青妩蒙在被子里,压抑的哭声,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们家主子亲自回来安抚,她这一颗心才能彻底沉下去。
越到后来,这罗府里收纳的伤员越多,都是伤势轻一些的,军营里没有好的草药,他们便在换防之后,回罗府来包扎。
院子里,墙根底下,四处躺的都是伤员,青妩只看着,就觉得眼底酸涩,更不敢想景立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境。
好在府里不止留着他们两个人,还有几个年轻的,几乎从未上过战场的小兵一起留下,帮着老张忙前忙后,搬运伤员。
但是人手仍旧是严重不足,有一日青妩一上午就忙着包扎了十来个人,有几个伤口被泡的整个腐烂,隐隐透出些许的腐臭味,老张当机立断,要给他将整块腐肉刮下去,要不,这整条手臂都要废掉。
他立刻着人准备了滚水、匕首和纱布,但是他一个人只能刮肉,还需要一人来帮他递送东西,按着伤员。
所有人都在忙着,唯有青妩刚刚得了一点闲空。
无奈,她被挑中,去给老张递刀。
她看着老张用一根布条将他的手臂紧紧扎住,止血,然后老张吩咐她坐到伤员的后面,使劲按住他的肩膀,省得他过分挣扎,耽误下刀。
其实,老张已经给他灌了一大碗麻沸散进去,就算最后被疼醒,挣扎的动作也不是特别大。
绥绥可以别过头去,或是闭上眼睛,可她只怕自己闭眼会耽误正事,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张一刀一刀地划开腐肉。
那刀冰寒灼目,哪怕用滚水浇过,也不能掩盖其上的铁锈味。
划入伤口里,青妩觉得,自己好像能十分清晰地听到一阵嘶嘶作响,她觉得那块腐肉,都好像要被烫熟了似的,溃烂不堪。
一股恶心的味道直冲天庭,青妩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因为她按着的那伤员就像是刚刚被拎上岸的一条鱼,纵使腮上被铁钩钉着,仍是猛地挣扎起来。
青妩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按住,好在老张的动作很快,没有多久就刮完了腐肉,然后飞快包扎好,跟着舀了一大碗止疼药,给他灌了进去。
“多谢绥绥姑娘。”
老张并不知她的身份,只以为他是罗将军的亲戚,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很是感激。
青妩点了点头,看着睡过去的伤员,终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罗夫人也在这时忙完手头的事,回来了,青妩朝她招了招手,:“宁姐姐,你来替我一会儿,我的衣裙湿透了,我去换一身衣服,去去就来。”
罗夫人见她脸色煞白,连忙走过来,颇有些担心地说:“你快去吧,我在这呢。”
“多谢。”说完,青妩便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但她并不是要换衣裳,也不是想休息,她跑到一颗粗壮的大树后,确认没人能看得见自己之后,才扶着树干,毫无顾忌地吐了出来。
好在她晨起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吃了一些米汤,因此吐了一会儿,胃里就空了,最后只剩下酸苦的胃液,在一点一点地往上反。
青妩扶着树干,手指都有些发虚。
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杯清水,看手指,应当是帮忙的小兵。
青妩接过,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然而却只是握在手里,并不敢喝。她如今的防备意识,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
那人见她不喝,无奈,又将杯子抢了回去,自己抿了一口,然后用袖口,把自己抿过的那一面擦干净,重新递回来,“没有毒,我喝过了。”
青妩愣怔接过,皱眉想去看那人的脸,却见他转身就走,竟是连第二句话都没有再说。
青妩看着他的背影,竟是觉得有些眼熟。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等。”
那人一愣,竟真的停住步子,青妩急匆匆地走过去,绕到这人的跟前,“你是谁?”
这人垂头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抬起了头。
青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平,平南侯二公子??”
最后一个字不自觉的上挑,满满都是不确定。
楼衡好似有些颓丧地叹一口气,跟着朝青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青妩愣了愣,说:“你……怎么在这?”
楼衡说:“半年前我就来了。我大哥要逼我成亲,我逃婚了,怕他把我抓回去,干脆直接跑到西南来了。”
短短几句话,青妩却像是被绕晕了似的,她仍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总觉得他好像有哪变得不太一样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凝结下来,带着些许莫名的尴尬,可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宣灵不放心寻出来,“姑娘,您在做什么呢?”
为了不让所有人都知道青妩的身份,也为了日常相处能够更加的随和自然,宣灵把对青妩的称呼,从“王妃”改为了“姑娘”。
青妩恍惚着应了一声,“在这。”
然后对楼衡说:“我,我先走了,二公子轻便。”
说着,便又要回去帮忙。
然而楼衡却又叫住她,“王妃——”
青妩转回头,“还有事?”
楼衡笑了一下,好像有是从前在京城里的那个纨绔少年,他说:“别叫我那个称呼,咱们这是在西南,就叫我阿衡吧。”
青妩一怔,点头,“好。”
她从善如流,“阿衡,再见。”
“嗯,绥绥……姑娘。”楼衡轻轻地应了一句,只是青妩却依然跑远了。
青妩是回了院子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握着方才楼衡递过来的杯子,跑回来的时候,杯子里的水洒出去了些许,剩下的倒也还可以润一润喉咙。
但她并没有喝,随手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楼衡进来的时候,立刻有人远远地招呼他,“阿衡!跑哪去了,快过来搭把手!”
楼衡应声,连忙跑过去帮忙抬担架,途中经过石桌,发现那杯子还盛着多一半的水被扔在桌上。
她没有喝那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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