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亲了十万个男人?”谢珣打趣她,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她鲜红的小嘴,“还想要吗?”
脱脱为难极了,她还想亲他,可一想到谢珣家里一大堆美婢,指不定就有新罗来的,特别会勾引人,她就一肚子邪火。他要是亲新罗婢……她就去亲昆仑奴!
“那你亲了我,就不准再亲别的小娘子了。”脱脱余光瞄他,谢珣微微一笑,“你管的真宽,那你呢?”
脱脱嫣然回笑:“我?我一切如旧,我想亲谁就亲谁,但你不行,你家是不是有又强壮又温顺的昆仑奴呀,我还想亲他们呢!”
谢珣双眸幽暗,似乎是在审视着她,没接话,而是说:“云鹤追想和你……”他下意识顿了下,觉得那个词粗俗了些,“他说过想跟你行事?”
脱脱大概明白,一脸轻视:“我才不要跟他,我看不起他,他是个男宠到处跟人家睡觉,不知道安什么心。”
谢珣似笑非笑:“我要你为我做的事,正和他有关。”
脱脱忙把衣襟一捂,扭起身子:“我不要!我不想再见他!”
谢珣扳过脱脱,手指攀上她领口,轻轻摩挲,似有若无碰着她柔嫩肌肤:
“我要你把他约出来,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这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他眼睫微垂,十分坦荡地望着自己,脱脱两眼不动,觉得谢珣眼睛里有深渊似的引人欲窥探,鬼使神差的,竟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本能驱使着她不忘添两句:“那,你别忘了我的三套裙子和两副钗环簪子,我要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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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两相处(3)
天朗气清, 安乐的马球场上,人影涌动。
她一身胡装,像个男孩子, 身边陪同的一众门客们则宽衣大袖的,很是飘逸。
华盖下,皇帝笑吟吟看着, 太子也在,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跟安乐一比, 可谓半点排场都没有。
而谢珣,是被皇帝口谕召来的, 全因安乐一句“谢台主马球打得最好, 不如请他来”。自己女儿对谢珣存了什么心思, 皇帝十分清楚,虽说公主不愁嫁, 但硬塞给文臣,总有些失面子。更何况, 谢珣早有言在先:
非五姓女不娶。
“小谢啊,”皇帝闭口不提御史台打死中使的事,一脸和煦, “我好久不见你马球场英姿了,怎么样,上去舒展下筋骨?”
转头吩咐鱼辅国为谢珣准备骑服。
鱼辅国看不过谢珣的得宠, 但脸上笑眯眯的,准备妥当,亲自捧了衣裳给谢珣:
“请相公更衣。”
面对他的恭维,谢珣坦然受之, 片刻后换了骑服洒然走来。远远一看,身着白色窄袖袍,脚踩黑靴,好一个长身玉立,猿臂蜂腰的英武郎君,皇帝眼前顿时一亮,眯眼打量,瞥到安乐,她也正痴痴瞧着他。
皇帝略一沉吟,眸光在太子身上停顿,说:“太子,你也去吧,拿我的那杆”
太子面露难色,却还是恭谨应了。安乐瞧着两人上场,笑说:“阿爷,我手下有好些勇士早等着为您表演。”
皇帝似乎觉得很有趣:“好,让他们上场,打马球我还没见过有能赢过小谢的。”
安乐便冲人堆里的云鹤追等一点头。
她起了身,往前走几步,高声说:
“球场只讲胜负,不论尊卑,望诸位不要拘泥,今日圣人在,只想一睹各位夺人风采。”
话虽如此,众人见球场上有太子殿下和御史台谢台主,难免有些顾忌,先把手一拱,对着两人:
“我等若有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相公海涵,得罪!”
一声令下,鼓点大作,球场上马蹄奔驰,人影交错,骑手们手中的球杆频挥,争夺激烈。
尘土激扬,旌旗飞舞间,谢珣左右驱突一抹身影好似风回电激,有几次,球明明是不能发出去了,他偏铤而走险,完全没有持重的意思。这一幕,落在看台上一双双眼睛里,皇帝含笑开口:
“我就说么,小谢身上始终有股少年气,骨子里好斗,哪怕跟人搞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鱼辅国心领神会,忍气吞声附和:“是,朝廷需要这样一往无前的人物,跟陛下一条心。”
随后,不着痕迹地拐了个弯儿,“不过,恃宠而骄是人的本性,小谢相公有时该管不该管的都要插一手,老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噙笑不语,知道鱼辅国心里气不顺。
见皇帝态度模棱,鱼辅国琢磨了片刻,说:“小谢相公直接打死了宫中中使,陛下,这是拂您的脸面,老奴这群残缺之人,什么都没有,唯独一颗忠心……”
“知道了。”皇帝点到为止,“先看球吧。”
话音刚落,见骑手里忽一阵骚动,原是云鹤追给了太子一记闷棍,太子没留神,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人滚了一身的黄土草叶,煞是狼狈,云鹤追微微一挑眉,是个惊讶的表情,笑对太子:
“殿下,承让了,还望殿下宽恕臣的无意冲撞。”
说完,手中马球杆一伸,“殿下?”
太子脸泛红,仰躺看他,云鹤追马都没下,跟四下围上来的门人四目一对,嘴角是隐隐的揶揄。
谢珣早翻身下马,疾步过来,手指拨开眼前球杆,扶起了太子。
“谢台主好球技,不过,胜负还没分出来。”云鹤追球杆一收,笑了笑,杆收得凌厉,故意从谢珣眉心一扫而过,像要直取似的。
云鹤追身手不赖,谢珣是第一次留心起这个人。
他利落上马,太子已经被人扶了下去,御医赶来,施礼说:“陛下让臣来给殿下瞧瞧。”
太子摇头,脸色如土,想跟谢珣说点什么,再定睛,那道矫健身影早跃入阵中跟云鹤追一众人追逐去了。
刚才那一摔,险些被马蹄子践了个脸上开花,真是后怕,他紧盯云鹤追的队伍,一道长眉蹙得极紧。不过,等见到台上的皇帝时,便又是那副寻常的小心翼翼表情了:
“陛下,臣技不如人。”
他声音里有羞愧。
皇帝刚才没瞧清楚具体情况,此刻,只能看见球场上还在你追我赶,而太子,一副无能无用的模样,身上袍子脏兮兮,灰扑扑,人要多丧气就多丧气,因此微愠说:
“跌倒了再爬起来便是,这有什么,能爬起来才是我大周男儿的骨气。”
太子嗫嚅着:“臣这就回去……”
皇帝怒火更炽:“回去做什么?这种事,要等人说才知道吗?”
太子更显得无所适从,人杵在那儿,看的皇帝一阵阵火大,手一挥:“带太子下去换衣裳。”
安乐适时笑出一声:“殿下,伤着玉体了吗?”
太子好脾气地回头,说:“多谢姊姊关心,我无大碍。”
“打个球,畏首畏尾,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都没有。”皇帝甩了下衣袖,端来凉茶,不喝只是咕噜噜漱口,像吞含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似的。
茶瓯一搁,安乐的帕子就递到了嘴边,若无其事说:“我看,谢台主很关心殿下。”
皇帝罕有的冷了脸:“那是他本分,你养的这些勇士们本事我不清楚,但规矩看来学的不够。”
安乐一愣,没想到皇帝翻脸,她撒娇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故意伤害殿下,阿爷,球场如战场,刀剑无眼,球杆自然也无眼。不过,到底是伤着殿下了,儿回去就教训这些东西。”
皇帝闻言,神色缓了缓,握住她的手:“我看你那个门客一表人才,看着文质彬彬的,球技不错嘛。”
见皇帝终于注意到云鹤追,安乐趁机道:“阿爷不知,这人诗赋文章都极好,多才多艺,没有他不会的,只是出身微寒了些。”
“这样的人才,怎么不去参加科考?”
安乐道:“这人心气很高,不乐意呢。”
皇帝哼笑:“走不了门荫,又不肯考试,看来,他是不想做官?”
球场上,胜负已分,父女两人瞧得十分明白,谢珣这队少个太子,照例赢了。
云鹤追大大方方认输,并未沮丧,反倒跟谢珣一拱手:
“谢台主果然名不虚传。”
谢珣慢条斯理一掸衣角,微笑道:“彼此彼此。”
话里奇怪,云鹤追眼皮也不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和众人结伴回到台下跟皇帝请罪。
堂皇的话他很会说,态度谦恭。
谢珣在一旁冷冷听着,并不作声,安乐向他道贺时他不过微微一颔首,连腔都没开。
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大明宫。
谢珣刚回到长兴坊,人下了马,身后就有人追上来,那衣裳,看身份是太子卫率。他认出来,这是今日球场上紧跟太子的随从。
“谢台主,”来人作揖,“殿下说今日事发突然,都没能跟台主道声谢。”
谢珣淡淡的:“殿下客气。”
来人这么一路风风火火跟来,竟只为这么一句,说完又是一抱拳,策马掉头。
偏院里,脱脱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她画了眉,抹了粉,描好面靥,贴上花钿,最后才把那张樱桃小嘴点了又点,镜子里的美人,娇艳无匹。
窗外,有画眉鸟在叫个不停,她学了两声,忽把嘴凑上凉凉的镜面上一吻,留个鲜红唇印,脱脱黄莺儿似的笑起来。
一定眸,从镜子里看到了谢珣,她怔了下,随即兴高采烈地起了身,朝他飞来:
“台主!”
谢珣不知在身后看她多久,只觉一股香风细细,扑面而来,她几乎是撞进自己怀里,他下意识手臂一张,抱住了脱脱。
刚沾腰,脱脱似乎压根没想他抱,而是轻巧巧转了个圈儿,裙成涟漪:“我的新裙子好看不好看?”
谢珣低不可闻“嗯”了声,看她卖弄,鬓发上的宝钗颤颤巍巍地晃,问她:“你约上他了吗?”
一想到云鹤追竟敢大模大样出现在马球场,如此猖狂,谢珣的脸色就由衷不好看。
他人藏在公主府,和安乐寸步不离,这很棘手。
真闯了公主府,谢珣一点都不怀疑安乐会放火来烧长兴坊。
他不愿和她冲突至此,想到公主,谢珣的心境愈发阴郁。
“约好了呀!”脱脱又转了个圈,她很高兴,完全忘记了要去见云鹤追的危险。相反,她竟然有些期待,这么好看的衣裳,就应该让男人眼睛粘着自己动不了。
“我只差等你了,台主,我得在击钲前赶去慈恩寺,你给我备辆马车吧?”脱脱对着镜子又瞧瞧自己。
不过一日不见,谢珣便觉得她好像又长高了些,毕竟小,个头跟春天新抽的嫩枝呢,一天一个样儿,少女风姿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