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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御史大夫_分节阅读_第10节
小说作者:蔡某人   内容大小:419 KB  下载:攻略御史大夫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04-02 12: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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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巧,我得罪的就是御史台的扛把子,脱脱摇摇头,几步跑到胡饼摊子买了一沓,又到隔壁买熟羊肉,这么一卷,一嘴下去满腔都是肉香。

  顺带请了小五一顿。

  “这次多谢你,回头我请你吃樱桃饆饠,走啦!”脱脱潇洒牵过驴,阳光洒落,照在她泛光的樱唇上,诱人,红润,水灵灵的。小五看着,少年的心里忽就一阵狠狠悸动:真想咬一口,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春万里,你嘴真好看,不知是啥滋味的。”

  说完,又觉得唐突了喜欢的姑娘,脸一下涨红了。

  脱脱哂道:“能什么味儿?羊肉味儿呗,没看见我刚吃过胡饼卷羊肉?”

  小五竟无言以对,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事后咂摸,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再回神,脱脱已经挤进了人群,他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攒钱攒钱再攒钱,攒够了钱,就娶春万里!

  出了西市,从左门走,再往南去,隔着一条街便是崇化坊。坊间西南有静乐寺,东南则有龙兴观,另有特意划给胡人的一片街区,异族风情随处可见。脱脱到酒肆,打了些劣酒另买腌的咸蛋,快活地回到自己破烂租处。

  院子里,树荫浓密,阿蛮在影下哼哧哼哧洗着衣裳,照例赤脚,真是省鞋了。

  “康十四娘在屋里呢,她来看李姊姊。”阿蛮甩甩手上的水,跑过来接东西,鼻子一抽,再猛一吸,脸高兴地变了形,“我闻到肉味儿了!”

  脱脱踢她一脚,拍拍衣裳,先进了屋。

  “康姊姊好。”脱脱喜笑颜开跟康十四娘打招呼,不用问,她一来探看,二来嘛,为了学习。

  康十四娘勤奋刻苦,十分虚心,知道李横波是个能识文写字的,常来请教。倒是脱脱,眼前守着个才女李横波,懒得长毛,跟拉磨盘的驴一样,不抽一鞭子,不知道挪一步。

  “十四娘早都回来了,我以为,你又去平康坊了。”李横波一口柔媚温软的官话,吐字总有那么几分忧愁的意味,“正好,我跟十四娘说到今年春闱的题目,你也来听听?”

  脱脱抱起茶蛊,先灌了一气凉通通的粗茶,打着嗝说:“我不要,朝廷开女科我也考不上,让我背书,不如杀了我。我一读书就困,李姊姊,你知道的。”

  “可是你曲子学的不是挺快?”康十四娘微笑说。

  脱脱脸上俏皮:“能让我觉得高兴的,我都学的快。”

  “她是个混不吝,别理她,”李横波笑着摇首,继续刚才的话,“我留意了,朝廷今年取士,不重诗文,反重策论,据说这是政事堂文相公的意思,圣人一一采纳。今年的主考官也正是文相公,一场策问,长达三个时辰,有的考生体力不济,竟在考场晕过去了。

  “好没用呀。”脱脱托着腮帮子感慨,“文相公?文相公不就是狗王八台主的老师吗?是不是当年也问晕过御史大夫?”画面好美,她乐了。

  骂完谢珣,对面两人侧目而视。

  脱脱自顾道:“李丞说过,这师生两人一个看着风雅,一个看着……嗯,死人脸,但其实都是心狠手辣的相公,对藩镇不客气着呢,”她学着李丞那副装模作样的语气,“为官难,只怕又要变天喽!”

  “李丞跟你真是不见外,这种话,从不听他人前说的。”康十四娘还在微笑,微笑是粟特少女的标配。

  大约是因为不美的关系,微微一笑,反倒给她增添几分娴静柔和感。

  脱脱早丢了浑脱帽,一头乌发垂下,她捏着桃木梳子梳着玩儿:“圣人想动藩镇,没有不知道的吧?御史大夫兵不血刃就替圣人做掉了西川,李怀仁被腰斩了!”

  康十四娘道:“不知道下一个会动谁。”

  脱脱并不关心,看看康十四娘,再看看李横波,好奇问:“你们想考女科?”

  “若是真开女科,不妨一试。”康十四娘瞥到案几上那一包东西,笑问,“你不是说得罪了谢台主吗?这是打算贿赂他?”

  “贿赂他?”脱脱俏声轻哼,“我可不敢也没有珠宝玉器名家字画去贿赂他,不过,我拿准他命门了,无须钱财。”

  “到底是什么?”康十四娘目光停在几案上,脱脱薄唇一抿,“不告诉你们。”

  李横波插话阻道:“脱脱,不要胡来,若真犯了错就诚心赔罪,他毕竟是政事堂的相公,没必要跟你一个小小的译语人过不去,你无党无根的,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

  脱脱答应的很好:“知道啦,姊姊放心,我既然是赔罪肯定是伏低做小把御史大夫哄得开开心心,等我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是为防止口口,下更周五早八点。

第11章 、舞春风(11)

  这是圣人践祚的第二年。

  大周自立国,开疆拓土,万邦来朝,几代人便缔造了一个盛世。帝国疆域扩张急遽,为了快速高效处理军务,设立藩镇,藩镇的长官节度使兼管军民,兵权、财政权、人事权渐渐尽在指掌之间。

  精兵良将多在边镇,帝国外重内轻,野心家就此掀起滔天寇乱,如今战乱虽平,但藩镇却已然成尾大不掉之势。圣人三十有九,做了二十年颠簸太子,一朝荣登大宝,怀着扫荡藩镇重现太平的雄心,夙兴夜寐,很有中兴之主风范。

  春光烂漫,太液池的荷花未开但远观已是一片绿畴如画,香风微度,树影婆娑,圣人在延英殿等着见御史大夫。

  内侍领着谢珣刚走到荷花池附近,迎上鱼辅国。

  “谢相。”鱼辅国是看着圣人长大的贴身阉人,自然,也是这朝廷的中贵人,就是公主皇子们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句“阿翁”。

  御史大夫哪里都不好,唯独一点好:不留胡子,保养绝佳,看着还是个玉面少年郎的模样,这是中贵人看谢珣唯一顺眼的地方。毕竟,每当那些士大夫们风度翩翩一抚胡须眼睛往天上看时,鱼辅国总是一肚子火,他也想抚一抚,无奈没有。

  谢珣微一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

  哪怕是文抱玉,见了自己都客客气气的,再往上,三师三公那些虽然只充当朝廷吉祥物的老狐狸们,偶尔碰面,同自己说话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语气。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当真是嚣张。

  “谢相,”鱼辅国用一种近乎把玩的语气称呼他头衔,“圣人正在殿中看奏章,这回西川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你给圣人开了个好头。不过,节度使们入朝难哇,眼下,圣人的政令已出,浙西的卓金就开始称病了,谢相怎么看?”

  本朝旧例,每隔几载,节度使们需回京向天子和相公们禀事,方便朝廷了解地方风俗政事。寇乱后,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节度使们唯恐回到长安便走不出来,以各种借口不回长安觐见天子。

  这套把戏,已经演几十年了,可谓百试不爽。

  大家都爱上了不回长安见天子的感觉。

  谢珣心中猛地袭来一阵凄凉,藩镇玩弄天子,先帝也曾雄心壮志和藩镇开战,不想,逆贼竟直接攻入长安,天子仓皇西奔,阿爷也就是在那一次伴驾中被贼人所杀……踌躇满志的天子,一夜苍老,就像一尊金饰油彩脱落后的塑像,再无心力,晚年只剩对藩镇的纵容姑息。

  难道那个盛世当真不会再重现人世?

  他继续往前走:“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

  谢珣清楚鱼辅国在试探自己,西川的功劳,他不当回事,但中贵人已然红了眼,唯恐谢珣再来次兵不血刃,这朝廷上,他的风头可就再无人能敌了。

  自先帝起,朝廷的禁军神策军由宦官分领,分左右军,最高统帅为左右中尉。鱼辅国是右军中尉,同左军中尉掌着十五万禁军,用粗鲁军爷的话说,便是中贵人拉的屎也要比寻常人粗一些。

  “呵呵。”鱼辅国皮笑肉不笑两声,他是菩萨样貌,任谁看第一眼都只觉亲切。

  谢珣仿若不闻,并不接腔,他没兴趣和一个阉人讨论国家大事。

  延英殿离中书省极近,方便召对,礼节从简,君臣议事时自然没有御史台的人在旁边监察,对君臣双方来说,都是个令人轻松的氛围。

  “哦,小谢来了。”皇帝低浑的声音响起,赐了座。谢珣这边见过礼,敛袍入座,见中书舍人也在,当然,中贵人鱼辅国像影子一样粘在了皇帝身侧。

  “卓金自己主动上表,请求入朝,我已经把左仆射这个位置腾出来准备给他,他却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他怎么不说自己快死了呢?”皇帝把浙西镇海节度使卓金的书函摔到案头,丢个眼色,鱼辅国忙趋步捡起,递给谢珣。

  他接了,但没看:“上表长安,不过是卓金一时的惺惺作态,江南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他兼领着盐铁使,贪的钱多了,就容易产生错觉,自己也能效仿河北那帮混蛋玩自立。”

  “你看他玩的起来吗?”皇帝的宰相里,谢珣最年轻,眉眼漂亮,花如桃李,就像一只鹤那样优美,又像豹子那样敏锐。

  皇帝对自己一手破格提上来的小相公非常满意:他年轻,看着八风不动,其实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

  属于年轻人特有的热血。

  “玩不起来,”谢珣黝黑的瞳仁冷漠地把书函推到一边,“江南不是河北,没这种传统,四周都是忠心于朝廷的藩镇。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江南起这种心思,没了江南,恐怕陛下跟臣都要饿死在这长安城里。”

  “那你看他是作死了?”皇帝喝着冷茶,透心凉。

  舆图就在皇帝屁股底下压着,铺满金砖,舆图上的帝国看起来还是幅员辽阔,很有自欺欺人的效果。

  谢珣双眸在浙西微微一扫:“明面上,卓金控制着浙西六州,实际上杭州、苏州、湖州、睦州、常州五地的刺史都是由朝廷任命,他要造反,刺史们心里自然会掂量掂量。卓金手里只有润州一张牌,只要朝廷一道诏令,对于浙西而言,那就是合围之势,他成不了事的。”

  皇帝心情终于明媚起来:“小谢,听你这口气,那,动河北这帮混蛋,你有信心吗?”

  和老师的问的如出一辙。

  谢珣道:“没有。”

  皇帝立刻很不高兴:“难道,朕最信任的两个宰相,都不支持朕收拾河北吗?”

  谢珣捧起茶,品鉴似的呷了两口:“陛下,老师和我一向都认为要想重振国家法纪,就一定要收拾跋扈的藩镇们。没有信心,不代表不想,大河之北,虎踞龙盘,远非西川浙江能比,陛下拿西川浙西先练手好了,给天下明确态度,那就是朝廷绝不姑息藩镇,至于河北要怎么收拾,是个过程,朝廷需要一个机会来和河北角力。但朝廷的军队,要怎么打赢那些骄兵悍将,是个问题。”

  他看向鱼辅国时,鱼辅国也在看他,谢珣很冷淡,调开目光:“李怀仁一事,用的是巧计,利用的是此人自大无知。但如若陛下再下旨,卓金还不入朝,那就是要反了。他这相当于给其他节度使探路,陛下。”

  “老奴愿为圣人排忧解难。”鱼辅国声音比谢珣洪亮,人干净,越是混出头的阉人越在意这些,仪容修饰的比相公们还讲究。

  “中贵人不懂行军打仗,若想监军,只会坏事。”谢珣毫不留情面戳穿他。

  鱼辅国被这话一呛,竟没发怒的意思,道:“老奴读过兵书。”

  皇帝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打哈哈:“小谢啊,永安公主给我回了信,她替骨咄求个情。那些马匹呢,公主和回纥的可汗谈妥了,就按长安正常的市价来,也不强求朝廷都要。不过,骨咄毕竟是回纥使的首领,死在长安,未免拂了可汗的面子,人也被你打了个半死,让他回去吧。”

  “既然公主出面斡旋,为大局计,臣会放了他。”谢珣答了个标准官腔。

  鱼辅国笑眯眯地睨着他:小狐狸,你仗着你爹和公主的私交把她搬出来,既威慑了回纥,又落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心眼当真是比马蜂窝还多。

  “太子殿下来给陛下请安。”外头小黄门禀告。

  皇帝面上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什么时辰,太子来请什么安?”

  小黄门噤声,不敢应话,但他分明记得很清楚,上一回,在含凉殿,皇帝责骂太子不孝,一天到晚不见鬼影。太子跟王八似的缩在东宫,一惊一乍,吓也要被他强势的老子吓成傻缺了。

  “算了,你让太子进来。”皇帝摆手。

  一直不吭声的中书舍人和谢珣同时起身告退,出了殿门,看见穿戴齐全隆重到滑稽的太子,谢珣向十八岁的少年一拱手:

  “臣见过殿下。”

  太子冲皇帝的两名重臣露出个不远不近的笑意,点点头,抬脚进去了。

  殿下的脸色苍白,像病人,这不是国家的福分。中书舍人在心里默默想,和谢珣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彼此默契,谢珣难得主动找话:

  “我听说您的大公子很有才干,饱读经书,尤精《汉书》《左传》,胸怀大志,但因不喜科考迟迟不出来做官,是这样吗?”

  中书舍人的父亲在先帝朝为御史大夫,彼时,首相文抱玉是他的副手御史中丞,台中风气强贞,为一时佳话。

  中书舍人自己就是门荫入仕,不过仕途坎坷,圣人继位,才将他从地方召回,做了近臣,起草制诰,参议表章。

  “谢相公过誉了,犬子不才,人又桀骜不驯,不入宦海也好免得得罪人。”中书舍人很谦虚。

  谢珣道:“那正好,到御史台来,卿要是放心,交给我□□。”

  中书舍人有些为难:“不历州县,难能入台,承蒙台主青眼相看,但只怕不易行。”

  御史台用人不经吏部的手,即便经了,文抱玉兼管吏部、户部,谢台主想用谁,是极轻巧的事。

  “那就先去秘书省,校书郎起家,清要体面,以您家族的资历,他去秘书省,总不是难事。”谢珣道。

  一入御史台,去四方监察,在藩镇横行的当下,那是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差事。中书舍人舍得,就是不知道儿子愿意不愿意了。

  不巧,紧跟着,谢珣休了个难得的旬假,这让脱脱扑了个空。

  文抱玉老母亲患病卧床,谢珣前去探望,说是旬假,却在老师家中耗了大半日,师生同住靖安坊,更方便这种往来。

  李丞说谢台主的家在长兴坊,脱脱没进去过,但凭着在整个长安城鼠窜的本事,就算闭着眼,也能摸到长兴坊。

  出门前,脱脱果断舍弃一年到两头视事穿的黄袍,狗刨坑似的,把衣箱刨了个底朝天。

  胡服就算了,虽然穿上去像男孩子那样可爱,但对于谢台主来说,肯定缺少魅力啦,脱脱把小袖衫扔开,再扒拉,捞出李横波早年的旧衣裳在身上比划了阵:

  琉璃绿上襦,瓜瓤红下裙,再有一条金粉花的薄纱罗披帛,穿在身上,虽略嫌阔了些,但胜在颜色依旧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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